一五二：

        季樂魚聽著他的話,  微微有些怔。

        他不自覺從林非懷里抬起頭，輕柔的看著他。

        “可是……”季樂魚猶豫道，可是一年時間還沒有到,  他還沒打算這時候收回林非的自由。

        “沒有可是。”林非語調溫柔，“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也知道對你而言,  你想給我的期限還沒有到，但是這已經夠了。”

        “我為什么之前沒有給你戒指,  為什么之前沒有去紋身，為什么之前沒有讓你再問我一次,  因為我想等一切都結束后,  塵埃落定后,  再把這些送給你，好迎接你回到我的身邊。”

        “可現在,  你的生日要到了，所以一切也可以提前結束了。”

        “你要長大了,  徹底長大了，這是對你而言最重要也最特殊的一個生日,  所以你自然該得到你最需要的禮物。”

        “或許這不是你心里的截止日期,  但卻是我心里的截止日期。”

        “沒有哪一天是比你生日這天更合適的日子,  ——在你可以戀愛的這天,  你得到屬于你的愛情。”

        “你會永遠幸福，永遠得到你最想要的東西,  每一次,  每一個年齡段,  每一個時期。”

        季樂魚看著他,  安靜的,  什么也說不出來。

        在他剛認識的林非的時候，林非還是個很冷漠的人。

        他習慣一個人去做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人陪，也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他想要林非的友情，于是他黏著林非，付出就必須要得到回報的要和他去同一所學校。

        林非拗不過他，只能把他的友情給他。

        之后，他在成長中，一聲聲的叫著他哥哥。

        林非管著他，慣著他，一步步把自己的親情交給他。

        而現在，他把他的愛情也送給了他。

        ——在他的生日，在他可以戀愛的年紀。

        自此，他為數不多的感情，幾乎全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就像一個走在暗路上的旅人，懷里僅揣著三枚金幣，卻在每一次他伸出手的時候，將僅有的金幣，一枚枚放進他的手里。

        直至自己什么也沒有，他指著天上的圓月，將最后的，照亮他路的月亮，也送給了他。

        季樂魚在這一剎，徹底咽下了那些本想說的話。

        他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那些他給予林非的晚霞，和林非送他的圓月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或許確實在某一個時刻，愛林非超過他自己。

        但是林非，永遠比愛自己更愛他。

        季樂魚抱住了面前的人，緩緩點了點頭。

        “好。”他答應道。

        林非低頭親了親他的發頂。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他溫柔的對著懷里的人道，“生日快樂。”

        季樂魚抬起頭，臉上笑容明媚，“嗯。”

        他們在午夜時分輕輕接吻，帶著戀人的羞澀與純情，緊緊的抱著對方。

        5月22號，季樂魚的生日。

        這是難得的季樂魚能光明正大請假的日子，因此他早就和輔導員請了假，準備回家。

        林非也早在昨天和自己的輔導員請了假。

        輔導員聽著他的話，欲言又止，最終也只能郁悶的答應他。

        林洛清、季嶼霄都提前安排好了工作，空出了這一天來陪季樂魚過生日。

        他們坐在餐廳的座椅上，一邊聽著鋼琴聲，一邊等著兩個孩子。

        “這都12點半了，怎么還沒來？”林洛清低聲呢喃著。

        話音剛落，林非和季樂魚就推門走了進來。

        林洛清立馬站了起來，笑道，“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都打算去接你們倆了。”

        “路上有點堵。”季樂魚邊說，邊走到林洛清身邊坐下，“你要是來接，那估計更堵了。”

        林洛清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看向季嶼霄，“人都來了，那就上菜吧。”

        “嗯。”季嶼霄應道。

        沒一會兒，菜陸陸續續上桌。

        季樂魚一邊吃著菜，一邊和林洛清他們說著話。

        他舉起杯子喝果汁時，林洛清敏感的注意到了他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也是無名指，也是很簡約的款式。

        林洛清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林非手上的那枚戒指。

        他稍稍盯著戒指看了一會兒，但很快又想起，林非手上戴的戒指本來就是季樂魚的。

        季樂魚又向來和林非親近，估計也是見他這招簡單方便，便學著也戴了一個。

        倒也不怪他沒有多想，畢竟，原書季樂魚唯一感興趣的就是宋薔，于林洛清而言，季樂魚就是標準的異性戀，他從沒想過他會喜歡同性，更何況他和林非還從小就黏糊的厲害。

        他沒過多在意的陪著季樂魚吃完飯，帶著他去了新開的科技館。

        差不多快五點，季樂魚玩得有些累，季嶼霄也就取了車，帶著他們往回趕去。

        “你們倆先玩一會兒，我和你父親給你們把蛋糕烤了。”

        一進家門，林洛清便對季樂魚、林非道。

        季樂魚聞言，十分感興趣的跟了上去，“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林洛清微笑，“我的小壽星只要一會兒多吃點就好了。”

        “那我肯定全部吃光。”季樂魚毫不猶豫。

        林洛清笑了起來，“好。”

        他拉著季嶼霄一起去了廚房，季樂魚也就和林非一起上了樓。

        走到季樂魚臥室門口時，兩人都默契的停了下來。

        季樂魚看向林非，林非沒有說話，直接抬手打開他的房間門，走了進去。

        季樂魚瞬間笑了起來，跟著他的腳步，進了自己的臥室。

        剛走進，他就看到臥室的書桌上放著包裝精致的禮品盒。

        季樂魚看了林非一眼，驚喜的走了過去。

        他拿起桌上的盒子，慢慢拆開——是一個耳機。

        一個他常戴的牌子的耳機。

        他本打算這兩天自己買來著，沒想到林非先一步買了。

        “謝謝。”季樂魚笑道。

        “怎么謝？”林非背靠著書桌，目色輕柔的看著他。

        季樂魚聞言，擺出一副故作思考的樣子，隨即趁著他不注意，湊近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林非順勢摟住了他的腰，抱著他加深了這個吻。

        “你怎么知道我想買這個耳機？”季樂魚好奇道。

        林非輕笑，“你有什么我不知道。”

        季樂魚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了。

        他抱住了林非，依戀的靠在他的懷里。

        林非摸了摸他的頭發，把耳機戴在了他的頭上，“試試，看看喜不喜歡。”

        “那必然是喜歡。”季樂魚含笑望著他。

        林洛清和季嶼霄做蛋糕的手法已經十分嫻熟了，甚至還能擠著奶油畫著圖，在蛋糕上畫一條小錦鯉出來。

        ——當然，這個重任

        季嶼霄沒敢交給林洛清。

        雖然他對他老婆的畫技沒什么意見，也十分尊重任何流派的創作，但是生日蛋糕，一年也就一次，還是稍微“樸素”一點為好。

        林洛清對此沒什么異議，只道，“等你過生日我再給你畫。”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季嶼霄真心道。

        他看著林洛清，擠了點手里的奶油喂到了他嘴里，“好吃嗎？”

        林洛清點頭，“嗯，挺甜的。”

        季嶼霄笑了起來，“那也沒你甜。”

        林洛清聞言，頓時也揚起了笑容。

        “羞不羞啊你，多大的人了，還說這種話。”

        季嶼霄淡定的低頭開始在蛋糕上作畫，語氣淡然又溫柔，“就是八十多歲了，你也得允許人說真心話不是？”

        林洛清眼里的笑意更盛，他叉了塊之前切好的沒有用完的芒果，喂到了季嶼霄嘴邊。

        季嶼霄張嘴，笑著接過了他手里的芒果。

        七點，晚飯準時開始。

        林洛清上樓叫了林非和季樂魚，拿起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王冠，趁著季樂魚沒注意，輕輕戴在了他頭上。

        季樂魚有些哭笑不得，“好看嗎？”

        “當然好看了。”林洛清笑道，“我們家小魚長得這么好看，再戴個王冠，簡直就是小王子。”

        他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展示給季樂魚道，“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季樂魚看著他手機里的照片，點了點頭，也沒再著急著摘下頭上的王冠。

        林非見此，也拿出手機，悄悄拍了幾張。

        晚餐的流程很固定，許愿，吹蠟燭，吃蛋糕，吃飯。

        季樂魚看著蛋糕上的錦鯉，驚訝道，“誰畫的啊？”

        “當然是我了。”季嶼霄謙遜道，“你爸爸出手能這么沒有藝術性嗎？這么簡單，樸實，也只能是我。”

        林非：……

        林非第一萬次的覺得，他父親很擅長說話的藝術。

        季樂魚聽著他這話，沒敢讓自己笑出來。

        “來來來，插蠟燭。”季嶼霄站起身，幫季樂魚給蛋糕上插好了蠟燭——他很小心的避開了那條紅色的錦鯉，在插好后，和季樂魚道，“許愿吧。”

        季樂魚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沒什么需要靠許愿來實現的愿望了。

        他和林非戀愛了，他們會一輩子在一起。

        而林洛清和季嶼霄也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這樣的現實，已經足夠幸福。

        于是他雙手合十，閉上眼，認真道：

        希望他叔叔嬸嬸能一直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希望林非能一直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希望他和他叔叔嬸嬸還有林非能一直都在一起，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和之前沒什么不同，卻是他從小到大最大的心愿。

        他永遠希望，他愛的人都能平安健康。

        季樂魚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季嶼霄立馬帶頭給他唱起了“生日快樂”歌，林洛清也鼓著掌唱著。

        林非：……

        林非著實不是什么愛唱歌的人，然而季樂魚眼神一瞟，精準的鎖定了他。

        林非：……

        林非只能默默開口，和著林洛清、季嶼霄的調子。

        一首歌唱完，季樂魚滿意的給他們也給自己鼓了鼓掌。

        他摘掉了王冠，拿起蛋糕刀，開始切蛋糕，切到他自己的蛋糕的時候

        ，他把季嶼霄親手畫的那條錦鯉切了下來。

        季樂魚認真的嘗了一口，很甜很好吃。

        只要是季嶼霄和林洛清做的，不管什么，他都會覺得好吃。

        他愉快的和林非分了一整個蛋糕，吃完后，還意猶未盡道，“下次可以做的再大一些，我還想繼續吃。”

        林洛清笑著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他碗里，“吃點菜吧寶寶，這一大桌子菜還等著你臨幸呢。”

        季樂魚這才開始夾菜吃飯。

        一頓飯吃的十分溫馨，吃到最后，林洛清和季嶼霄依次給季樂魚送了禮物。

        季樂魚拿著禮物，上了樓，準備把它們收起來。

        林非這次沒有和他一起進他的臥室，而是回了自己的臥室。

        “一會兒過來一下。”他和季樂魚道。

        季樂魚點頭，放好禮物，就去他的臥室找他。

        林非正坐在書桌前看書。

        季樂魚走了過去，驚奇的發現，在他的書桌上方，自己送他的油畫旁邊，不知什么時候，懸掛起另一幅畫。

        那畫被輕紗籠著，看不清真實面貌，只能看到隱隱的，似乎也是綠色基底。

        “那是什么啊？”他疑惑道。

        林非抬頭看了一眼，站起身，“你可以自己揭開看看。”

        季樂魚瞅向他，“還神神秘秘的。”

        他也不扭捏，直接上了林非的桌子，揭下了籠在畫上的輕紗。

        入目的是一幅很具有沖擊力的畫。

        翠綠的古樹筆直而茂盛的生長著，金色的龍盤踞在它的樹干，龍尾貼著樹底，龍頭挨著樹冠。

        它似是睡著了一般，棲息于這棵樹上，安靜愜意。

        可它的爪子卻緊緊的抓著樹干，不愿與樹分開。

        陽光下澈，它的頭頂，綠色的嫩葉之下，純色的花悄悄綻放。

        “這是我在你的畫的基礎上畫的，”林非溫聲道，“叫《樹與龍》。”

        “生日快樂，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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