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坐在白思眠的旁邊，孕肚突顯，帶著幾分柔和，眼神卻是冷的，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被起訴席上的祈大少爺和他的父親。

        她心里是恨的。

        她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是拜他們父子所賜。

        祈大少不時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染滿了哀傷。

        當白思眠陳述完案件，呈交證據(jù)后，祈家的律師還想站出來，被他阻止了。

        他自己站出來，承認是自己設局陷害了沈父，承擔下了所有的罪名。

        沈父當庭釋放，他被判三年，并賠償沈父巨額損失。

        祈父臉色鐵青，惱怒不已，但他并不后悔這么做。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和這個女人在一起。

        庭審結束的時候，祈大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沈昕，想要親口跟她說句對不起。

        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轉(zhuǎn)身，跟著白思眠出了法庭。

        她不是沒有被他打動過。

        她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聰明地沒有表露出自己的心跡。

        可他們祈家，卻這樣對付沈家。

        而他，直到現(xiàn)在，還是站出來，替他父親扛下了所有的罪名。

        她看不起他。

        祈大少看著那抹決絕的身影，因為大著肚子，而顯得有些笨著。

        他的薄唇抖了抖，嘴形上可讀出三個字：對不起！

        還在大學的時候，他就知道父親的心意，他這個祈家的繼承人，將來要娶的妻子，一定是門當戶對，能助祈家更上一層樓的。

        可他就是鬼迷了心竅，除了她，誰都不可。

        于是，他在這個漩渦里，再也無法脫身。

        這次，當他再見到她，看到她大著肚子，完全變了個模樣，他才知道，自己的愛，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結局。

        如果能夠重新來過——

        如果能夠重新來過，他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法院外，沈昕和白思眠來到車前，她從包里取出個信封，里面裝著厚厚的現(xiàn)金，遞給她。

        “小眠，謝謝你，這是你的薪酬。”

        白思眠沒有伸手去拿，而是冷著臉問道：“沈昕，三年前，我媽死了，這事，你知道嗎？”

        她臉色微變，有些錯愕地看著她。

        “她收到了一張容緒和傅嘉薇摟在一起的照片，摔下樓梯，引發(fā)腦血栓，當天死亡！”

        盡管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這翻話，在她的心里重復了數(shù)遍，可說出來，她還是怨憤交加，聲音發(fā)顫。

        沈昕臉色刷地一白，手緊緊攥著信封，指骨森白，身體漸漸發(fā)顫。

        “小眠，對不起，白阿姨的事，我沒想到……”她聲音打顫，眼睛發(fā)紅：“我沒想到你會受到這么大的傷害，我只是想報復容緒，讓他不好過。”

        而容緒的軟肋是她，她只能從她下手。

        “可你有沒有想過，容緒他并沒有對不起你，他當初甚至給你錢，幫助你！”

        沈昕的眉宇間染上了一層冷酷和怨恨：“他明知道真相，卻不肯站出來作證，說句公道話，他那是助紂為虐，他無辜嗎？他沒有！”

        從她出國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下定決心，要報復所有的人，包括當年為了自己利益，不肯站出來為他們父女作證的容緒。

        所以，當她傍上現(xiàn)在的情夫，有了實力之后，就一直在對付祈家，以及容緒。

        白思眠用力閉上眼睛，眼睫顫得厲害。

        她甚至不想告訴她，容緒沒有義務幫她，但她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猜到了這些年，她的所作所為。

        一個人的觀念，一旦確定了，就不會改變。

        多說無益。

        兩人都冷靜了一會兒。

        沈昕眼中溢出淚花：“小眠，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和白阿姨會這樣，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這么做的，我真的這想這樣傷害你，真的很對不起……”

        白思眠深吸了一口氣，呼吸都是抖的。

        她受到的傷害，是沈昕根本無法想象的。

        她神色冷峻：“我不要你的道歉。”

        當她發(fā)現(xiàn)母親死的真相時，她一再逼問，想要她對自己坦白，向自己道歉，可那個時候，她沒有。

        現(xiàn)在，她不愿意接受了。

        “放過容緒吧，不要再為難他了。”這是她的條件。

        “好，我答應你！”

        她已經(jīng)救出了父親，這些事情，也都結束了。

        更何況，她虧欠白思眠太多，心里也還在乎著她這個朋友，她提什么條件，她都會答應。

        得到她的答復，白思眠轉(zhuǎn)身走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發(fā)出“噔噔噔”的聲音。

        一切，都結束了。

        她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母親。

        她沒能為母親報仇。

        沈昕看著她的背影，眼淚溢出眼眶。

        司機提醒道：“沈小姐，該走了。”

        沈父已經(jīng)在車上，她上了車，司機開著車，揚長而去。

        白思眠邊走邊想著母親，沒走幾步，眼淚就流了出來，胸口倏地一痛，驀地吐了一口血。

        她忙捂著嘴，血卻越流越多，整只手都染紅了。

        “小眠！”

        容緒就跟在她后面，見狀，跑上去，扶住她，她軟軟地靠在他的懷里。

        他扶著她上了車，傅嘉逸跟上來，見狀，忙去幫著開車，將她送去醫(yī)院。

        醫(yī)院里，白思眠醒來，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

        橘紅色的陽光從玻璃窗里照進來，為病房染了一層暖色。

        容緒緊緊握著她的手：“覺得好些了嗎？哪里疼？”

        他聲音哽咽，淚光閃爍，心都快碎了。

        看著他這樣，白思眠的眼睛也紅了紅，輕輕搖了搖頭。

        他慌亂地將她的手背貼在嘴唇上，用力親了又親：“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扯了下嘴唇，想笑一下，緩解下氣氛：“沒事……”都過去了。

        此刻，她內(nèi)心是平靜的。

        能一醒來就看到他，她還有點開心。

        容緒看著她平靜的模樣，心里反而更難受了。

        他的情緒平復了些：“這些年，我不是有意冷落你的，我實在是……太累了。”

        “當年，我爸媽答應我和你結婚，提出了條件，要我在五年之內(nèi)，把公司做上市。”

        “三年前的事，我不是不在乎你的感受，才阻止你。”

        “更不是因為工作比你重要，我把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我和傅嘉薇走得近，我也知道她挑釁你，可有她和傅氏的幫助，公司離上市就更近了一步。”

        “我只是想把公司做上市，這樣的話，我們之間就可以沒有任何阻礙和壓力，我想和你過那樣的日子。”

        “我……”說到這里，他已經(jīng)有些哽咽不成聲，微微閉了下眼睛，眼淚就溢出眼角。

        如果知道她的身體會這樣，他還要什么狗屁的公司？

        “哥哥……”她張口，聲音一啞，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原來，他和自己結婚，竟是和家里達成了這樣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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