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瑞斯沒有正面回應，邁克爾的問題，而是給他講述了一段故事：“我接的第一個活兒，大概十六、七歲吧，具體多大我也記不清了。”
  “當時有個家伙闖進了一座教堂，手里還拿著撬棍，那個時候，牧師正在祭祀臺上，布置著第二天布道時，需要用到的東西。”
  “看見突然闖進來的人，牧師對那個人說‘你什么都不用偷，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可那個混蛋，根本就不是來拿東西的，他就是來殺人的！”
  “他殺了牧師，還把牧師的尸體，擺在祭祀臺上，給所有的教眾看。”
  “圣經說‘永遠不要去復仇，讓上帝去懲罰他’，可我等我不了，我一秒鐘都不想多等。”
  “我坐在他的車上等，等著那個混蛋開車，可能連那個混蛋也沒有想到吧，在他殺死牧師的時候，牧師的兒子，將他行兇的過程看的一清二楚。”
  “牧師的兒子就躲在門后，他想沖出來保護他的父親，可被牧師用眼神制止了。”
  “兒子想保護父親，父親更想保護自己的兒子，牧師知道自己的兒子，就算出現了也幫不了什么忙，反而還會受到傷害。”
  “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受到傷害，就阻止自己的兒子，沖出來救自己。”
  “可能對當父親的人來說，寧愿自己死亡，也不愿自己的兒子受傷。”
  “總之，兒子沒有出來，他躲得好好的，沒有被那個混蛋發現，只是他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死在了自己眼前。”
  “兒子決定報復那個混蛋，他拿著槍，躲在那個混蛋的車上，在那個混蛋上車的那一刻，他扣動了扳機。”
  “也是從那一刻起，牧師的兒子，走上了一條和他父親，截然不同的道路。”
  “你說，在這件事中，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牧師是壞人？牧師就是牧師，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傳經布道，他做過壞事嗎？他沒有！”
  “殺死牧師的那個混蛋是壞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他殺死了一個好人！”
  “那殺了那個混蛋的，牧師的兒子，是不是壞人？他殺人了，盡管他殺死的是一個壞人。”
  “可他畢竟殺了人，殺人是犯法的，哪怕兒子殺壞人，只是為了替父報仇！”
  達瑞斯的故事講完了，他這很明顯講的就是他自己，也怪不得，他會和嬤嬤們，有那么多的共同話題。
  原來他自己，就有一個當牧師的父親，耳濡目染之下，他知道很多關于教會的典故，也就不足為奇了。
  葉飛也在一旁聽了半天，做為一個旁聽者，聽完之后，他也有很多話想說：“做為路人，有一說一啊。”
  “牧師沒錯，毫無爭議的他是個好人，牧師的兒子也沒錯，他替父報仇有什么錯？”
  “從這點上，也可以說他是個好人，至少孝心是沒問題的。”
  “已經很明顯了，殺死牧師的那個兇手，才是壞人。”
  “不管他的殺人動機是什么，但僅從這一件事上來講，牧師、牧師的兒子、他，毫無疑問，他犯的事兒最大。”
  “牧師的兒子，從法律的角度上來講，他有罪，但我從個人的觀點來講，他無罪。”
  這是葉飛的看法，但還有很多想法他沒有說出來。
  例如：殺死牧師的兇手的殺人動機。
  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么？是否牧師以前做過什么，對不起兇手的事？
  牧師是綠了兇手了，還是兇手本身就是個職業殺手，他殺牧師，就只是單純的一筆生意？
  這點葉飛并不清楚，因為達瑞斯沒講，可能連達瑞斯自己都不知道吧。
  畢竟兇手死了這么年了，還是達瑞斯親自下的手，有很多東西，或者說是很多線索，都已經找不到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你根本就分不清楚對與錯。
  “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這個理念，很多時候，也并沒有那么的絕對。
  難得糊涂嘛，是好是壞，你自己心里有準兒就行了！
  “所以說，當你用道德來衡量我的時候，請記住，先想想你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至少我覺得我自己，是個好人。”達瑞斯語氣平靜的對邁克爾說道。
  語氣雖平靜，但內心卻并不平靜，葉飛看到達瑞斯的眼眶微紅，顯然回憶自己痛苦的過去，讓達瑞斯心里也不好受。
  廢話，誰回憶自己痛苦的過去，會好受？
  邁克爾無話可說，他也沒什么好講的，恐怕任何一個人，看到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的眼前，還是被別人打死的，都不會無動于衷的吧？
  面對這樣的事情，邁克爾很難說自己會比達瑞斯做的更好，他覺得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會做出跟達瑞斯一樣的選擇。
  或許有人會說，可以交給執法機關什么的，會有專門的人，處理這樣的事。
  也有人說，邪惡終究會受到制裁，正義也許會遲到，但卻不會缺席！
  只能說，你有這樣的想法也沒錯，沒有實力的時候，你可以等，等別人給你一個公正，等別人給一個說法。

  但要等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一百年？
  等你死了之后，再給你說法，會不會晚了點？
  而在你等消息的時候，帶給你傷害的那個人，還在外面逍遙法外，好不快活！
  對于達瑞斯來說，失去了自己的父親，他就失去了一切，他已經沒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還有必要，等別人給自己一個說法嗎？
  他自己就可以解決！
  什么法律不法律的，什么公正不公正的，真要有公正的話，世界上也不會有那么多的冤假錯案了。
  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人，誰還不知道誰啊？
  法律和公正是什么？
  說白了，就是上位者維持社會安定的一種手段。
  但法律和公正，只能約束那些，心有牽掛的人，你要是毫無牽掛了，自然約束不了你。
  而判定你是好人還是壞人，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看你自己的良知，也就是我們俗稱的道德。
  道德約束了你，讓你知道了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
  “道德”這個詞，含義其實也挺廣泛的，它沒有具體的規定，都是人為的，賦予了它內容。
  既然是人為的，那里面就大有文章可做，某些人總喜歡用自己的道德，來批評別人的對錯。
  他們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對別人指手畫腳的，只要別人做的事，不如他們的意了，他們就對別人指指點點的，哪怕別人并沒有做錯什么事。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真道德，還是假道德？
  所以，現在網上流傳著這樣的話，“只要我沒有道德，別人就道德綁架不了我”。
  看來有些人，也是深受其害，想明白了！
  達瑞斯的話，讓邁克爾也迷糊了，站在自身的立場上來講，邁克爾覺得自己是個好人，至少自己沒有做過違法亂紀的事。
  可站在達瑞斯的立場上來講，他也不能說達瑞斯做錯了。
  誰對誰錯？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立場不同罷了！
  但他還是想問達瑞斯：“既然你認為你自己是個好人，那你怎么會跟杜霍維奇，這種渣滓扯上關系？”
  “我根本不知道，他當時做過什么事兒。”達瑞斯無奈的說道。
  他確實不知道，他是一個殺手，有生意上門，他就去談了，找他的人就是杜霍維奇。
  也就這么見過一次面，結果外界的人，不知道怎么傳的，就傳成了自己在杜霍維奇的手下做過事。
  但達瑞斯是什么人？他是殺手，他說的話有多少人相信？
  達瑞斯知道自己說的話，沒人信，所以他干脆也就沒解釋過。
  要不是他的手里，確實有杜霍維奇犯罪的證據，國際刑警組織也不會讓他出庭指認。
  邁克爾也不信：“你這個借口找的，還真是輕松。”
  一碼歸一碼，他雖然不再糾結于，達瑞斯是好人還是壞人，但這并不代表著，他就信了達瑞斯每一句話。
  是好人是壞人他不管，那是法官的事，達瑞斯曾經有過28次，想要殺了自己，那是實打實發生過的。
  要想讓邁克爾相信達瑞斯說的話，那是不可能的，至少他不會每一句都相信，選擇性的也要挑一下。
  恰巧這句邁克爾就不信，亦如其他人也不信一樣。
  “怎么，難道你客戶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嗎？”達瑞斯質問的說道。
  “沒有！”邁克爾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說道，“客戶……客戶的生死不是我能決定的。”
  雖說邁克爾確實會私底下調查客戶的信息，但一個人一天要經歷多少事，有時候連本人都記不住，哪是他就能全部，調查清楚的。
  他能調查到的，也只不過是表面上的信息，就算他深入調查了，又能查到多少？
  想要知道客戶的一切，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他能做到的，只是根據自己查到的，結合客戶自己交代的，加起來，計算出一個保護客戶的方案。
  如果說客戶故意的隱瞞事實，而自己又沒有查出來，導致計劃出現漏洞，又或者說，客戶是自己想找死，那邁克爾也阻止不了。
  誰能知道別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又不會讀心術。
  客戶配合還好，邁克爾有責任保護客戶的人身安全，客戶不配合，那他也沒什么辦法。
  “這不就得了，在沒有見面之前，我哪知道杜霍維奇是什么樣的人？世界這么大，每天發生的事，多了去了，誰會關注一個陌生人？”達瑞斯不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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