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要掉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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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川覺得有必要改變一下心態,不然她就只能提早跑虛源山去看看。其實她和柳月微相安無事,她感覺還是自己思想包袱太重。
她唯一的突兀就是從現在穿到了兩百年前。和沈霎說過的最出格的話,也就初相遇時淺淺兩句關于“sinα”的交談。當時沈霎并不在上頭贅言,顯然也是有心不讓兩人過多暴露。那時見面在旁人看來是再普通不過的寒暄,又川不認為柳月微會看出什么。
柳月微這個被發現了秘密的人依舊怡然自得,反倒是她這個不相干的人惴惴不安,又川覺得這實在說不過去。
顧南到山上來進些物項,得了閑,便順道來看看這個師妹。他見又川頗有愁絲,覺著她在為那三十三劍陣苦惱,便和她說,不必太執著此事,若是哪天改了主意,和他一般到山下去,反還自在些。
又川接過他自山下攜來的酒,道過謝,說會好好想。
同伴在旁邊和幾位姑娘亂侃了一陣,這時過來叫走顧南,他們該下山了。
顧南所說沒有錯處,雜使弟子在山上都是一個“熬”字,資質好的早早拂去了他們這些差使,只留他們和冗雜瑣碎度日。
上次穿越的時候,又川從沒感覺這么“漫漫”,比如漫天蓋地,比如漫無邊際,好似一眼就能望到頭,又好像一眼望不到頭。
這些日子又忙了一陣,又川現在揀著這個空余的時段,走到汲露殿的這一片木繡球邊上,只覺得這一片白好像也望不到邊。
為迎著花宴,飛花殿那邊的瓊花使了法術不曾謝去,汲露殿這邊的木繡球也依舊開著。
她將從顧南那里要來的酒灑在邊上,風氤著酒息朝她漾來。
四師兄風入蘭頗喜歡這種花樹,他生前的院里有棵木繡球,這兩天也盈盈一樹花枝。她這兩年里跑工的時候路過幾次,風過枝頭的喧囂叫她心底幾生漣漪。
她現在不可能真跑去那樹下,便跑到這樹林邊來。她也沒設燭煙之類,只到這里酹一盞酒,聊作慰念。
沒到汲露殿的時候,其實她也沒特意記著這些事。只是入了殿來,便觸景生情,總覺著該做些什么,否則心里饒不過自己。
四師兄過世的日子并不在這個時節,生前也不喜酒。聽說他喜歡茶,但又川的印象里,四師兄也不怎么飲茶,他更多的時候都在進藥,身上一股淡淡的藥的苦味兒,還有若有若無的一枝春的暗香。
又川上羅春山折的一枝春,其實大半是給了四師兄。每年自羅春山回來后,她都先直奔四師兄的院落,揀幾枝給四師兄,讓他在這漫雪的冬日里先受一下這“春意”,再將儲物袋里的一枝春交去藥房。
每見她攜一枝春過來,四師兄都會說她這“報春使者”過來了,春日也當不遠了。
四師兄也說她和春天有緣。
“十六,你說是不是?”
風入蘭雖然抱恙,面上卻不見苦楚,眼神依舊清澈,偶有閑心來,還會和旁人玩笑幾句。
又川一直覺得他是一個悲憫的人,他的這種悲憫似乎是一種禪,大悲的于萬道的喜。當真的芝蘭庭芳,只是她自身蒼白,無力去留住這樣一個人。
那時又川會去四師兄那里聽他的琴,就在院里的木繡球下,聽他的弦音撥去她心間雜塵。破三十三劍陣后養傷的那段時間,她尤愛跑那兒去。
“師父總是看重你的,十六,只是他也不愛惜你。”
又川那時傷得太重,風入蘭一聲嘆息。
當時改修劍道一事,只有師父支持她,也是他讓大家松了口,讓她去三十三劍陣試試。
“師父心里,十六洲總要比旁人重些!
十六洲,魔教的地盤。
又川自然知道,十六洲是很多人心中過不去的坎,比如二師兄風落雨總有失言便是因為這十六洲,就是四師兄自己,也是當初在十六洲受了傷,才抱了如今病體。
“身子利索后,做什么打算?”
“想四處看看,有什么可用來煉劍的,先前給人煉過幾柄,如今輪到自己,也該給自己煉把趁手的好!
又川一般不向外說自己的想法,不過對著風入蘭,她卻是比較坦率。
她的劍是自己的煉爐煉的,當初為了湊煉劍用的靈物,跑了不少地方,費了不少功夫。
那時她算不得劍修,沒有那么高的戰力,如此東奔西跑,自然吃了不少苦頭。
期間她去過南地取靈植作淬物,那邊的印玉山莊有上好的紫玉,她便費了老大功夫去采了塊玉。她記著蘇諳濟多有不調,紫玉靈力溫潤,正好用來養一養。
說是采了塊玉,其實是塊原石,回去后她便把玉石給了蘇諳濟,只是后來想起,朝他借用,才得知他早丟了。那是又川再一次感受兩人不和的明證。
又川在木繡球底下坐著,發現思緒竟然回到了蘇諳濟身上。她想,大概是近段時間的心煩多少和他有關——柳月微是他的徒弟,她因柳月微的事煩悶,勉強是和他有關的。
又川不記得兩人是怎么由暗里的生分變到明面上的不和,她記得兩人也緩和過,那段時間她總想起小時候蘇諳濟跟在她屁股后面的樣子。
那時得知好不容易采來的玉被蘇諳濟隨手丟棄,又川發現自己只是自欺欺人。她深知過去造成的傷害難以彌合,蘇諳濟深陷魔窟四年的日子她難以補償,現在她知道那橫溝是跨不過去了。
蘇諳濟說玉丟了的時候,話里好似帶著快意,惡狠狠地,就像是專等她過來問的這一天。
好像也是這么一個木繡球滿枝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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