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要掉馬十三
32
又川和阿桃各拿著洗盆從澡堂子出來。
女宿和澡堂間有一段路,還隔了一個小池。池上修了小堤,兩邊種的柳樹,月夜下尤顯朦朧,影影綽綽。這是兩者間往返的必經之路。
熱水梳洗去一天勞累,再加上對柳月微和沈霎的事不再有什么顧慮,這些天又川心情格外爽快,入睡也沒了什么壓力。
要說做雜使弟子就有這個好處,一整天都在瑣事雜活里翻滾,忙起來的時候手腳不帶停歇,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別的事。
又川還沒歇下來,就聽有人在耳邊說:“■■。”好多年沒聽見這個名字了,她以為是自己一時幻聽。如此凝神細聽,沒有動靜,就繼續給自己鋪開被子,就又聽見:“■■。”
接著眼前一變,又川發現自己回到了初穿越時和西桐見面的空間里。心下不由大吃一驚:自己該不會是又死了吧?
自穿越以來,除了死過那一次,西桐可從來都不會主動找她。
于是她問西桐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又死了么?”
西桐答她:“沒有,可能死亡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這次算是好不容易逮住了機會,又川就問:“那我能看一下以前的任務內容么?”
“怎么,對任務一心動了么?現在可改不了了。”
又川有些無語:“這倒沒有,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加深印象唄。”
準確來說,看任務內容已經是十年前了,她不可能把只看過一眼的內容細節牢牢記到現在。
“當然可以。”
眼熟的光屏出現在眼前。
『任務二詳情:
青蓮為祥瑞之花,生長于青荷川,可以激濁揚清,化去戾氣,轉運清和,維系陰陽……
……把青蓮采到虛源山,取蓮子回種,花開,任務即視為完成。』
又川覺得自己上次還是太漫不經心,以為和之前的一樣,才導致了自己眼瘸,這里內容描述明明和西桐說的一樣。
『檔案二
任務對象:青蓮
生長地:青荷川
習性:喜陽、暖、濕、靜水……
……采花,輔陰煞之力……』
當時就是因為這個采花問題,她才改了學劍道。
『任務一詳情:
他是一名私生子,自小在家中受盡欺凌,吃盡苦頭,后來誤入魔道,修成魔功,造下累累罪孽……
……改變命運,不入魔道,喜樂安康,任務即視為完成。』
她又發出感嘆:這命運她可改不了。
『檔案一
當前無權限查閱』
西桐說:“你沒有選擇任務一,就沒有這個權限了。”
又川找回自己的任務頁面,將內容又看了好幾遍。
這時西桐才說:“你幫我去看一個人。”
33
女宿外邊圍種了一些樹,諸如李樹杏樹,都在其中。
這天晚上橘花的香氣散過來,又川路過,就循著香氣過去了。月夜明朗,旁邊亦有燈臺,走過去并不擔心踩到什么東西。
幾棵橘樹聚在一處,這香氣就愈發濃烈了,接近于刺鼻又叫人感覺清新的味道。
不遠處的幾棵柳樹旁立著燈,又川便過去了。
阿雪在那里。
她先叫了一聲“阿雪”,然后掏出一張紙來給她。
阿雪面上有些不解,接過來,把對折了幾下的紙展開,面上似喜非喜,似笑還悲。墨跡還是新鮮的,顯然是剛寫下來不久。
又川是照著西桐給她的字抄下來的,費了好一會兒時間,奇怪又陌生的符號,說了什么真是無從得知。
有眼淚盈上眼角,這里暗,又川并沒有發現,她的語氣也聽不出端倪,只知道她有些感慨:“今晚的月亮真好啊,你想家么?又川。”
又川梳洗過,現在身上帶著皂角的味道。夜風拂過她們這里的斜坡,帶著一股子繾綣。她說,想。
阿雪問她到汲露殿幾年了,她說兩年。阿雪說自己到汲露殿四十年了,她說自己已經忘了來到這里有三百年還是四百年,只有在汲露殿這邊的時間她才記得清楚。
“瓊花飛宴四十年一辦,不是么?”她來到汲露殿是冬天,散著漫天飛雪,積雪很深,已經過了她的腿肚子。那年剛辦過一回,她在年末來,便記得很清晰。
“來這里太久了,有時都要把自己的名字忘了,真可怕。不過想想,和這里的幾百年比起來,自己那一二十年的經歷算得了什么呢?我在這個世界停留如此久遠,在自己的世界經歷的光陰又那么短暫,如果被問起來,好像真的不能堅定地對別人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又川莫名心慌,這種心慌讓她無所適從,好像又把她引入了上一次剛穿越時的那種恐慌里,叫她淹溺,叫她迷亂。她急急說:“這里是夢……把這里當做是夢就好了。”
“對現在來說,原來的地方更像是一場夢,不是么?”
“來到這里不久,我就把那邊的人忘得差不多了。”阿雪又說,“有時夢見了,也只當做一場陸離怪夢……話有些多了,抱歉。”
“沒有,我剛來的時候,和你一樣,感到困擾。”
阿雪問她在這里還有別的家人么,又川想到自己這次穿越過來就是七八歲的幼童,別的一概不知,因此就說沒有。
“真好。”阿雪好像在嘆息,又好像在為她慶幸。她說,她在這里叫鄔白月,她還有一個弟弟,叫鄔白柳。
“他另一個名字你該知道了,昨天大家又談過他。”
又川回想了一下,昨天種了一大批花,大家在一起拌土裝盆插花,又聊起了薛玉聲,由此一時以為她是薛玉采,道:“薛……你……”
阿雪輕輕搖頭:“那是我家師姐。”
“那你……”
“他是鄔家的孩子。”阿雪這里是在說薛玉聲非傳言里薛家的私生子。
又川聽了,便想,那么關于薛玉聲的大半傳言都是假的了,畢竟有關他的種種惡言都是由于“私生子”一詞而來。他對薛玉采的一往情深,這時似乎有了幾分順眼之處。
不過再細的阿雪也不再多說,點到為止。
天邊月下劃過幾道流星,熹微地一下子便不見了。
阿雪見了,問她:“你喜歡流星么?有沒有許過愿?”
“不喜歡,也沒有。”
“你真不會浪漫……你有沒有覺得,一個人或者一個時代,都很像一顆流星?突然,絢爛,人們還沒有抓住它們的美好,就已經隕落,只留下人們懷疑,那顆流星是不是真的來過。”
她又接著說:“我真的在懷疑,也真的很難過。我曾經錯過一場流星雨,就時常羨慕那些見過人,也時常在想,我只來得及看見它們的幾條尾巴,這是不是也是一種幸運。”
又川若有所感,她問:“你知道常無玉么?我有時會覺得難過。”
“段無玉么……”阿雪隨后喃喃,“他是一個好人,不是么?”
再后來,阿雪下山了,汲露殿里的這些雜使弟子見慣了這些別離,并沒有太多的意外。
又川聽西桐說,阿雪回去的時候出了意外,本來應該在兩百多年前回去,卻在這里停留了四十年。
她問西桐,阿雪是不是來做任務一的。
西桐回答,他確實是私生子。
又川就想,那薛玉聲大概是鄔家的私生子了,大概這層關系不好提,阿雪就沒說。
這兩天,薛玉聲因為杏林春的事要趕回去,這里的一眾傷員也好得差不多,趁此時機拜別。
又川只是在想,薛玉采并沒有認出他家姐姐,西桐說過他們姐弟倆感情很好。不由有些唏噓。
難道是因為這種感情不是愛情么?想到這里她暗自好笑。不過掉馬什么的,看起來沒那么好掉。
34
飛花殿的瓊花飛宴上出了人命。
那是一名杏林春的女弟子,薛玉采。她在門中頗有聲名,與薛玉聲合稱雙璧,順勢和薛玉聲許了婚約。這是他們有了婚約后頭一次赴外宴,出了這等意外,叫人難免唏噓。
還是風十六的又川因為此事心中對蘇諳濟有些不平,只覺得他以前說的話太過惡意,難免有污蔑之嫌。
他們有次一同出行,和薛玉聲兩人碰過面,順勢搭過伙,有一些時日。
后來分別,路上蘇諳濟和她說:“十六,你可知曉……”聽得她渾身不對勁。
聽了又川的話,蘇諳濟倚在木繡球樹下,玩著手中的木繡球,沒有抬眼看她,只淡淡道:“十六,我們上次見到的,是薛玉寒,這是薛玉采。”
時間久遠,又川已經想不起這個名字,也早已忘記那次出行,薛玉聲叫那個人“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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