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追隨
謝錦寧的馬車在城門外的十里長亭,碰到了姬少白。
姬少白似乎是特意在這里等他。
青驄馬悠閑地甩著尾巴,在長亭邊的山坡上吃草,不時打個響鼻。
姬少白獨自一人,坐在長亭的石凳上,獨酌一壺清酒。
他今天披著一件雪色大氅,錦衣玉帶,眉眼溫柔,風姿翩然,氣度貴不可言。
見謝錦寧的馬車過來,他放下手中白玉杯,踏出長亭,遠遠看去,像是一抹春雪落入了無邊青色中之中。
謝錦寧趕緊讓馬車停下來,跳下車。
“少白哥哥,你是特意來送我的嗎?”謝錦寧問。
姬少白點點頭。
謝錦寧也沒有疑惑姬少白是什么知道的。
姬少白一年有一半時間住在定南王府。
謝錦寧有什么動靜,瞞不住他是正常的。
“暖暖,我替皇爺爺說聲抱歉。”姬少白溫言道。
謝錦寧微笑著搖了搖頭:“少白哥哥不需要說抱歉。”
姬少白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只道:
“此去一路保重。”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枚紫色的翡翠扳指,雙手鄭重遞給她。
紫翡翠扳指雕琢精巧,一龍一鳳首尾相銜而成,每一片龍鱗鳳羽都栩栩如生,龍鳳眼點綴精致漂亮的紅寶石。
“這枚扳指暖暖戴在身上,路上也許用得著。”姬少白道。
“好。”謝錦寧雙手接過,沒有問為什么用得上。
這時,身后遠遠傳來呼喝聲。
“阿寧,阿寧,等等我……”
謝錦寧轉頭。
只見李麒騎著一匹小紅馬,朝這邊奔過來。
謝錦寧瞪著越來越近的馬,那是她的小紅馬……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李麒追過來了。
“少白哥哥,我先走了。”謝錦寧飛快地對姬少白道,不等姬少白回話,就急急忙忙往馬車上跑。
隔了二十幾米,李麒跳下馬,整張臉笑成了一朵燦爛的春花,歡快地朝謝錦寧跑過來。
“阿寧,我來了!”
“快走!快走!”謝錦寧跳上馬車,對趕車的阿豹道。
“啪”的一聲,阿豹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三匹馬拉著車飛快奔馳起來。
離馬車只差兩米的李麒,臉上花一樣的笑容凝固了。
怔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追著馬車跑了起來。
“阿寧,帶我一起走……”
“阿寧,不要丟下我啊……”
李麒邊跑邊喊邊呼哧喘氣。
謝錦寧身邊的兩個大丫鬟道:“郡主,世子都追著跑了好幾里路了呢,還沒有要放棄的樣子。”
謝錦寧掀開車簾,只見李麒綴在后面跑得大汗淋淋,臉擰成一團,一幅喘得快斷氣了的樣子,卻怎么也不肯停下腳步。
謝錦寧看著有點揪心。
李麒見謝錦寧朝他看過來,不由邊喘邊哭道:“嗚嗚嗚……阿寧,你答應過,和我做一輩子的好伙伴,我要和你一起走,你不能丟下我……
他拼命地跟著馬車跑,胸膛喘得像風箱一樣,見謝錦寧就是不停下來,不由越哭越傷心:“阿寧,別丟下我,剛才我爹差點又把我打死了,我沒地方可去了,你再不要我,我就只能到處流浪了……”
謝錦寧嘆息一聲:“停車。”
“吁——”阿豹拉韁繩,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李麒立時抹干了眼淚,喜滋滋地跑上了馬車。
“紅箋姐姐你坐過去一點,我要挨阿寧坐。”李麒笑嘻嘻地擠到紅箋和謝錦寧之間坐下。
“擦一下臉上的汗。”謝錦寧無語地看著他,遞給他一條雪白的棉巾,又給他倒了杯茶。
“阿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丟下我。”李麒一口將謝錦寧遞過來的茶喝干,又接過棉巾,擦了擦臉上額頭上的汗。
邊擦汗邊打量整個馬車。
“阿寧,你這車子好舒服呀。”李麒滿意地東摸西瞧。
車壁上掛著雪白的厚羊絨壁毯,靠上去軟軟的。
地面也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
左車壁的羊絨壁毯卷了起來,露出下面的抽屜暗格。
李麒抽開幾個暗格抽屜看了看,里面放著蜜餞青梅、杏仁佛手、合意餅等精致的小吃和零嘴,幾本厚重的書卷擺在最左側的暗格里。
馬車中央是一方紅木案幾,上面放著個紅泥小火爐和成套的茶具,爐子上放著紫砂壺煮茶,里面的水“咕嘰”不停,茶香四溢。
小火爐的旁邊,是一個獸腳銅爐,里面燃著百濯香,香氣在車廂內裊裊浮動,沁人心脾。
“你剛才說,你爹又打你了,是怎么回事?”謝錦寧問。
李麒于是把他爹拿兩尺高、海碗碗口那么粗的花瓶砸他的事說了。
謝錦寧聽得擰起了眉,有些動怒:“虎毒不食子。你爹真的太過分了,哪怕是一時激怒,也沒有不顧后果拿那么大的花瓶砸親生兒子的道理。”
李麒見謝錦寧為她打抱不平,很是開心,不由在一邊哼哼哈哈附和:“就是,他根本就不顧我死活。”
謝錦寧懷疑地盯著李麒的相貌看了半響:“你真的是你爹親生的嗎?”
李麒嘆道:“哎!我也希望不是啊。”
謝錦寧定定看了他一會兒,起身抽開馬車壁上的一個暗格,取出一塊桃花酥,遞給李麒:“別難過,那些人不值得。”
李麒怔了一下,接過桃花酥,半天沒說話,最后笑了一下,道:“阿寧,我早就不難過了。人死過一回,還有什么看不開的。”
又抓著阿寧手臂,可憐巴巴道:“阿寧,我現在只有你了,你可不能丟下我。”
謝錦寧道:“你以后都不打算回那個家了嗎?”
李麒道:“那個家里,我唯一有點惦念的,就只有祖父,可祖父看到我老是生氣,動不動罵我不務正業,玩物喪志,沒出息,恨不得對我眼不見為凈;我那個狠心的爹,看到我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動不動棍棒伺候;那個秦樓楚館出來的厲害姨娘,和我那便宜弟弟,一天到晚滿心算計,巴不得我死。”
“那個家,沒有人期待我,沒有人喜歡我,以后,我除了偶爾去看一看祖父,是再也不會回去了。”
謝錦寧沉默了一下,道:“好,不想回去就不回去。”
“阿寧,這個世界上只有你理解我、支持我。以后我就跟著你,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李麒開心地道。
“我要去周游七國,順便找一個人,也許要找很長時間,你跟著我,就沒法子好好學習你喜歡的醫術了。我記得你說過,想拜太醫院前首席御醫張濟為師,下個月初五就是他挑選衣缽傳人的日子,這個弟子會得他傳授畢生所學,你不想留在盛京爭取一下嗎?”謝錦寧道。
李麒愣了一下,撓撓頭,道:“張大家挑選衣缽傳人,也只會在太醫院選,我就是想,也沒機會呀!再說,還是和阿寧一起到處游歷更讓人期待呢……”
李麒轉頭看向謝錦寧,眼前卻好像出現了兩個阿寧。
“阿寧,我……我頭有點暈,是太開心了的原因嗎……”李麒搖了搖頭,還是暈,越來越暈。
謝錦寧淡定地看著他。
李麒明白過來,抓住謝錦寧的衣袖:“阿寧你……”
他慢慢地倒在了謝錦寧懷里。
昏過去之前,死死抓住她的衣袖,呢喃:“阿寧不要丟下我……”
“阿獅,把阿麒送回王府,請父王收他為義子,這樣,長平侯一家子就不敢再欺負他了。以后,王府就是他的家。”
“再傳幾句話給張濟,我給了他想要的東西,請他也做到答應我的,下月初五主動收阿麟為徒,毫無保留傳授阿麟畢生所學。”
“另外,我搜集的那些醫書典籍、孤本,等阿麒醒了,直接拿給他吧。”謝錦寧道
本來是想在他生日的時候請父王轉交給他的,現在,提前給他好了,希望他看在這些典籍的份上,不要把自己氣壞了。
“喏!”
兩個大丫鬟看著謝錦寧一樣一樣為李麒安排,不由想:“被郡主關心的人,真的很幸福啊。”
“李世子大概想不到,他一直想做的事,早就被郡主為他安排好了。而且,郡主為了他,可是親力親為試驗了一個月,出了個什么‘麻沸散’的方劑,給張濟換來這個衣缽傳人名額。明明以定南王府的勢力,只要王爺一句話,張濟哪敢不從?可郡主偏偏說心甘情愿收徒和被迫收徒,最終對徒弟的心不一樣,為了讓張濟對李世子好一些,才這么費盡心力去滿足一個比自己地位低的人的要求。”
“看起來,似乎李世子更黏郡主。但郡主為了李世子,真的做了很多呀。”
阿獅從馬車外進來,想把李麒帶走。
然而李麒的手將謝錦寧的衣袖抓得太緊,怎么也扯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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