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從代城到金城，褚硯一行人足足走了一個月，多年媳婦熬成婆，這下終于到了金城界內了。

        “褚公子，我們再有一個時辰就可以進城了，后續可有什么安排？”馮志策馬到褚硯身旁問道。

        “不怕馮老板笑話，我得先回家處理一些麻煩事，馮老板若是不急，可以現在金城處理自己的生意，然后好好逛一下，等我處理好事情，自會去找您。”褚硯收緊韁繩，讓馬兒停在原地，解釋道，“我不是不想認賬，這樣，十天為限，若我沒有主動上門找您，您自可拿著契約去褚府找我，或是報官。”

        “我自是信得過公子。”馮志笑了笑，這一路走來，褚硯是個什么人早就被他摸清了，一個涉世未深、有著自己堅持和驕傲的讀書人，這種人最愛面子了，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仕途，為了名聲，他不能賴賬。

        “我只是告訴公子，有什么需要我馮志的，盡可來找我。”

        “那就提前謝過馮老板了。”褚硯也沒拒絕，“只是進城后，馮老板打算在何處落腳？”

        “我在城東有一處院子，褚公子要找我，到城東詢問馮家即可。”

        “馮老板不是京城人嗎？”

        “我家內人是金城人，為了方便她回來探親，便在此處購置了宅子。不過是一方小院子罷了，足以落腳。”

        “那就勞煩馮老板等后幾天了，對了，還有一事需要馮老板通融……”褚硯看著一路上乖巧待在自己懷里的褚斫，試探道。

        馮志瞬間明白褚硯未言之事，了然道：“狗子，不，褚斫不是我們商隊的人，我只是帶了他一程，他想去哪不用我同意。”

        “多謝馮老板。”

        “謝謝馮老板！”

        褚硯和褚斫同時出聲，褚斫沒等兩人反應過來直接跳下馬，結結實實的給馮志磕了一個頭。

        “我，我不會說什么感謝的話，馮老板，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褚硯的地方，我絕對不說二話，一定幫您辦好！以后我賺錢了，我也會還您這一路給我提供的吃食的錢的，您等我！”

        “好孩子快起來，你這一路吃的可不是我給你的，是你遇到了一個好哥哥，你以后好好報答他就行了。”馮志最初帶著褚斫只是于心不忍，沒想到這小子運道這么好，直接遇上了對他另眼相看的褚硯。

        “我知道，我會好好報答褚哥哥的，但是沒有您，我也遇不到褚哥哥，您的大恩大德，我會一直記得的。”

        馮志笑著點點頭：“快起來吧，我知道了。”

        褚硯等著褚斫磕完三個響頭，表達完自己的謝意，這才將他浮起來，摸摸他磕紅的額頭。

        等著隊伍繼續前進，褚硯兩人繼續同乘一騎，褚硯認真的對褚斫說道：“下次不許一聲不吭直接跳馬了，你還不會騎馬，萬一馬驚了怎么辦？萬一你摔下去了怎么辦？從馬上摔下去是會死人的！”

        “是我錯了，褚哥哥你別生氣，我下次不會了。”褚斫縮了縮脖子積極認錯。

        “等回到家，你就把三字經抄十遍，好好長長記性。”

        “啊？！可是，可是我還不會寫字啊！”

        “不會寫沒關系，我教你，等你學會比著描也行，總之，你是要寫的。”

        褚斫不死心，還想討價還價：“寫五遍行不行啊？”

        “十五遍。”褚硯面無表情道。

        “十遍十遍，我一定好好寫！”

        “你把這個機靈勁放在背書上行不行啊……”褚硯有些無奈，一個月了，自己逐字逐句的教，一個典故一個典故的講，這都背不住，這讓褚硯對自己的教學能力感到懷疑，是不是自己誤人子弟了？

        “再背一遍。”

        “人之初，性本善……”

        在褚斫磕磕巴巴的背書聲中，一行人很快到達了金城城門處。

        “進進進。”金城沒有受到波及，守門士兵檢查過商隊之后就直接放行了，沒耽誤什么時間，也沒單獨查看褚硯的路引什么的。

        “剛剛有個人好像很眼熟啊？”等褚硯他們已經走遠，小兵才看著他們的背影撓了撓頭，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

        城內禁止縱馬，和馮志他們分開之后，褚硯干脆牽著馬和褚斫走著前進。一方面讓褚斫熟悉一下金城的環境，另一方面，越靠近褚家他越感覺慌亂，怕被發現他不是原主，但由于記憶的融合，原身所有的情感都被他繼承了，他又覺得自己就是原主。

        這樣的一種矛盾情感，讓他放緩了回家的腳步，但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

        本來面帶笑意在給褚斫介紹金城的種種，耳邊突然聽到了幾句議論。

        “大牛他娘，你說聽說了沒，褚夫人好像瘋了！”一個手挎籃子的大娘湊到另一個人身邊說道，聲音雖然壓低了一些，但可能是仗著在亂市，大大咧咧的也沒太收著。

        “啊？發生什么事了嗎？兩個月前她不是還在城郊施粥來著，那時候看著好好的啊？”

        “哎，我聽說是她獨子在外身亡了，她接受不了。”

        “褚少爺嗎？這，這也沒聽說啊，褚府也沒辦喪事呀？”

        “咱就是說這個，我家小子跟著褚家表少爺才聽說的，就是褚夫人一直不肯接受這個事實，硬拖到現在都不肯辦喪事，這都拖了有一個月了吧。”

        “啊？真的啊？”

        “不然怎么說她瘋了呢，要是腦子沒問題，總知道應該讓孩子早點入土為安才好呢！”

        “好人沒好報啊，褚大人一家都那么和善，褚公子年少中舉前途大好，怎么就……天意弄人啊！”

        “唉，要我說就是蒼天有眼，這些人那能有好的，他們施粥還不是用的我們錢，誰知道他們人后什么樣！死得好啊，這是遭報應了啊！”

        “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你家小子不還在褚家干活嗎，你就不怕被人聽到了？！”

        “怕什么……”

        兩人還在繼續談論，在一旁聽了全程的褚硯是真忍不下去了，生生給氣笑了。

        “大娘，那么喜歡背后嚼舌，要我說你就干脆買幾個豬舌頭回家嚼，別在外面丟人現眼了~”

        挎著籃子的大娘聽到有人諷刺自己，氣的臉色通紅，回頭罵道：“關你小子什么事！偷聽人家說話你還有理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啊你！”

        “你個老不死唔唔唔……”褚斫反應過來那個大娘是在說褚硯，整個人暴躁起來，準備罵人，卻被褚硯捂住了嘴巴，拽了回來。

        “講道理，是你自己站在大街上大聲嚷嚷，我從這里走過聽到了，哪能說我偷聽呢？”

        “我管你是不是偷聽，沒你事的趕緊滾，我看你是閑得蛋疼，咸吃蘿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怎么就沒我的事了，你這平白無故咒人去死，我還不能問上一句了？”

        “我又沒咒你！”那個大娘看好多人聚了過來看熱鬧，也不敢把事情鬧大了，畢竟她說的話要是被傳出去了，引起褚府人的注意，會惹大麻煩的。

        “巧了，你咒的還真是我。”褚硯笑笑，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揚聲道，“我這出門游歷一趟，回來就聽說自己被人咒罵去死，我好心提醒大娘一句，我不追究，不代表下次你咒別人，別人也不在意。還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別給自己和家人找麻煩是不是？”

        眼前的大娘憋紅了臉，她也反應過來，面前這位就是自己話中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知道自己壞事了，看褚硯沒有追究的意思，趕緊捂著臉擠出人群，匆匆離去。

        “哎，你看，是褚少爺，他還活著呢！”

        “是了是了，看樣子之前的消息都是小人亂傳了。”

        “唉，都怪那些長舌婦，我都差點信了。”

        “褚少爺說的是，還是管好自己的嘴，也別信一些小道消息的好。”

        褚硯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臉上掛著笑容，但笑意沒進眼睛。果然，自己死亡的消息絕對不止一個婦人知道，怕是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只是沒想到娘親居然能頂住風言風語到現在都沒給自己辦喪禮，她該有多難過。

        想到這里，褚硯不再猶豫。

        “請各位讓讓，在下思家心切，不想再耽誤了，還望各位理解。”

        褚硯陷入層層包圍，如同稀有動物一樣被人圍觀，路被擋的嚴嚴實實，有些哭笑不得，微微鞠躬道。

        “一定一定，小公子快去吧！”圍觀群眾嘻嘻哈哈的讓出一條道，看著褚硯牽著褚斫離開。

        “褚哥哥，你為什么不讓我罵那個人！”褚斫不開心，覺得褚硯限制了他的發揮。

        “本來是她不對，你和她對罵別人只會覺得你們都有問題，那這樣不就是我們吃虧了嘛，狗咬你一口你雖然不能咬回去，但你可以打回去。”褚硯不想讓褚斫陷入被人指指點點的境地，他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那個大娘不是有個兒子在跟著吳海嗎，等自己解決了吳海，那人也必定不會好過。若是沒被牽連，那就再單獨算賬。

        “到了。”褚硯站在褚府門口，看著緊閉的大門，有點不敢上前去。

        “我去敲門！”褚斫看了看褚硯，不明白他為什不動了，不動就不動吧，我來~積極主動的跑上前去叩響了大門。

        “來了來了，誰呀！”門后的仆從匆匆趕來開門，自從吳海回來之后，有一些人不知道從哪聽來了風聲，不斷有人上門表示慰問，全府疲于應對又不能據之門外。

        “李叔，是我。”在大門打開的瞬間，褚硯也主動上前去，展開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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