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枝原本灰敗無光的雙眸瞬間被點(diǎn)亮了，眼中迸射出充滿希望的光芒。

“云錚！”

“云錚救我！沈嘉歲要?dú)⒘宋遥　?br />
她疾呼出聲，帶了顫意，滿含委屈，拼盡全力向陸云錚伸出手去。

這一刻，她臉上涌出了一抹激動的潮紅，滿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依賴和驚喜。

沈嘉歲聞言，低頭去看顧惜枝，當(dāng)注意到她臉上的神色時(shí)，眼里閃過一抹驚異之色。

她還以為，顧惜枝如此費(fèi)勁心思攀上瑞王爺，對陸云錚只有算計(jì)和利用，卻原來......

人心人性啊，果然是琢磨不透的東西。

思及此，沈嘉歲反而揚(yáng)了揚(yáng)唇，回頭直視陸云錚。

當(dāng)注意到陸云錚隱約還有些發(fā)紅的眼眶時(shí)，沈嘉歲腳下便微一用力。

腕骨碎裂的噩夢還記憶猶新，顧惜枝心神俱亂，當(dāng)即崩潰地嘶喊著：

“云錚！云錚快救我啊！殺了沈嘉歲！殺了沈啊——”

“咔嚓”一聲脆響。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這一刻被生生折斷。

顧惜枝的嘴巴驟然張大了，面色扭曲著漲紅起來，卻因著劇痛一時(shí)喊不出完整的話語，只發(fā)出了幾聲破碎的嗚咽。

陸云錚渾身一顫，眉頭瞬間緊緊皺起，目光落在顧惜枝身上時(shí)，憐惜與不忍到底涌了上來。

可他心里清楚，今日沈陸兩家的劫難，正是顧惜枝給瑞王爺創(chuàng)造的契機(jī)。

故而那腳都已經(jīng)抬起來了，卻還是硬生生落了回去。

沈嘉歲眼角余光瞥見陸云錚的反應(yīng)，看出他的糾結(jié)和猶豫，不由冷笑一聲，而后緩緩抬了腿。

顧惜枝終于慘呼出聲，此刻已然冷汗涔涔，身子如風(fēng)中落葉般不住地顫抖著。

沈嘉歲的眼中只余冷漠。

瞧瞧，一旦有了翻身的機(jī)會，顧惜枝第一個(gè)念頭便是讓陸云錚殺了她。

顧惜枝整個(gè)人蜷縮著，一直等到最痛時(shí)過去，她才喘了口氣，那雙發(fā)紅的眼睛不曾去看沈嘉歲，反而死死盯著陸云錚。

恰在此時(shí)，沈嘉歲朝陸云錚走去，淡聲道：“抓緊時(shí)間吧。”

陸云錚望著沈嘉歲，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被沈嘉歲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給壓了回去。

他輕點(diǎn)了頭，與沈嘉歲擦肩而過，卻不是去看顧惜枝，而是走向了床榻方向。

顧惜枝瞧見陸云錚前所未有的冷漠模樣，胸口頓時(shí)一陣揪疼，偏心里頭還空落落的，帶著她整個(gè)人直往下沉。

這時(shí)候，她瞧見陸云錚忽然蹲下，右手探進(jìn)了床榻下，仔細(xì)摸索了起來。

她嚇得喊了聲：“云錚！”

陸云錚已經(jīng)收回了胳膊，此刻手上正捏著兩封信。

沈嘉歲見狀眉頭一挑，原來信粘在了床板下。

顧惜枝看到這里，只覺有什么東西轟然崩塌了。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陸云錚拿了信就要往外走，根本不曾再看顧惜枝一眼。

顧惜枝見狀朝前一撲，驚惶地喊了聲：“云錚！”

陸云錚腳步一頓。

顧惜枝仰頭望他，淚水滾下，顫聲道：“你若就這么走了，沈嘉歲一定會殺了我的。”

“她就是想要這兩封信，你尋出來了，我便再沒有價(jià)值了。”

“云錚，你連我的性命都不顧了嗎！”

陸云錚終于回過頭來，從前那般溫柔的目光此刻冰冷、尖銳，甚至帶著怨恨。

兩世之情，愛與恨在胸腔內(nèi)纏斗，愛愈深，則恨愈切。

顧惜枝似乎被陸云錚的眼神嚇到了。

她呆怔了許久，才啞聲開口：“你......什么時(shí)候發(fā)現(xiàn)的。”

此話一出，二人之間似乎前所未有的陌生和疏離。

陸云錚冷冷吐聲：“二月。”

“就在此地，就在榻前，我的真心——曾被千刀萬剮！”

顧惜枝難以置信地喃喃：“二月？”

她沒想到......這般早。

那中間這半年的溫柔小意、如膠似漆，算什么？那樣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與陪伴，也是演出來的嗎？

陸云錚瞧見顧惜枝的錯(cuò)愕，卻反而感到一陣暢快。

沈嘉歲說得沒錯(cuò)，針扎在自己身上，才知曉疼。

他被惜枝騙了那么久，而今，惜枝也該嘗嘗這個(gè)滋味了。

只可惜，她根本不愛他。

便也不會如他這般，疼得摧心剖肝，支離破碎。

罷了罷了。

而今他只想盡快化解這場危機(jī)，將爹帶回家，再了結(jié)......前世的仇怨。

他知道，沈嘉歲不會就此殺了惜枝的，一切清算，至少要等到此局塵埃落定后。

思及此，陸云錚攥了攥手里的信，頭也不回地離去。

眼看陸云錚走得決絕干脆，顧惜枝張了張嘴，卻一個(gè)字也喊不出來了。

心頭似是長了條裂縫，疼得厲害，將她最后一絲念想與希望也給吞了下去。

沈嘉歲眼瞧著陸云錚走遠(yuǎn)，思緒跟著發(fā)散。

不急，一步一步來。

這一次，她為執(zhí)棋者。

“姑娘！”

“放我進(jìn)去！我要見姑娘！”

這時(shí)候，院外突然喧囂聲起，似是有人要硬闖。

原本失魂落魄的顧惜枝猛地抬起了頭，變得緊張了起來。

“沈嘉歲，你不要傷害無辜！”

沈嘉歲聞言眸色漸沉，冷笑道：“顧惜枝，你不覺得這句話從你嘴里說出來，格外可笑嗎？”

“放人進(jìn)來！”

后頭半句，是對守在外頭的沈家人說的。

片刻后，一婦人面色蒼白地跑了進(jìn)來，驚慌失措，正是數(shù)年如一日替顧惜枝看管書信的莫媽媽。

“媽媽，你回來做什么，快走！”

顧惜枝斷了一手一腳，還鉆心地疼，這會兒根本站不起來了，只能撐地喊出聲來。

莫媽媽聞聲看去，瞧見地上臉頰紅腫，唇色慘白的顧惜枝，嚇得目眥欲裂。

“姑娘！”

莫媽媽驚呼一聲，急忙上前，卻又瞧見了門口站著的沈嘉歲。

她認(rèn)得的。

這些年，她曾數(shù)次偷偷摸摸去看過姑娘，因此也曾遠(yuǎn)遠(yuǎn)見過沈嘉歲幾次。

她沒想到，姑娘已經(jīng)離開沈府了，沈嘉歲還是不肯放過姑娘，現(xiàn)在竟又將姑娘折磨成這樣！

“是你！你這個(gè)惡人！你為什么傷害姑娘！”

莫媽媽護(hù)顧惜枝心切，根本沒想過自己的安危，此時(shí)卯足了一股勁，狠狠撞向沈嘉歲。

“媽媽，不要！”

顧惜枝嚇得雙目渾圓，聲音幾乎撕破喉嚨。

沈嘉歲神色平靜，僅一只手就掐住了莫媽媽的肩膀，隨即將她往里一推。

撲通。

莫媽媽就這么摔到了顧惜枝身前。

“媽媽！”

顧惜枝以肘撐地，拼命挪上前去，強(qiáng)忍劇痛去扶莫媽媽。

莫媽媽心有余悸地抬起頭來，可才張了嘴，忽然面色一白，還未說一句話，一口血就噴在了顧惜枝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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