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的追逐終于有了結(jié)果，誰能想到在這之前，唐染甚至已經(jīng)絕望的認為，她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可就像愛情在發(fā)芽的時候并不會和你提前打招呼一樣，如今結(jié)出這樣的果實，雖然并不成熟，可卻也總算是帶來了一些明確的希望和盼頭。

        對此，唐染已經(jīng)十分滿足，并為此而喜不自勝。

        兩個人相對而坐，許南木在動筷之前，先從褲子的口袋里摸出來一藥瓶，放到了唐染的面前。

        “吃兩粒吧。”許南木的聲音有些緊繃，臉微微的泛著紅。

        “這是什么？”唐染沒看明白，便疑惑地問了句，她抬起頭來去看許南木，發(fā)現(xiàn)許南木的臉竟然好像還紅了，她頓時就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你的臉怎么紅了？”

        “我、沒有。”許南木還結(jié)巴上了。

        “明明就紅了。”唐染覺得新奇，便站起身隔著桌子湊上來，她看得清楚分明，他的臉已經(jīng)越來越紅了。

        誰承想，許南木被質(zhì)問的急了之后，竟是抬起頭來瞪了唐染一眼，這一瞪，唐染立馬不敢造次了，她悻悻的坐回到座位上，還乖乖的主動拿起了筷子做好好吃飯狀。

        怎么還急了？真是個反復(fù)無常、令人難以捉摸的男人。

        “是避孕藥。”許南木看著唐染，沒好氣的道，接著又一口氣解釋道，“昨晚我沒來得及做措施，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吃兩粒這個比較好。”

        “藥？”許南木噼里啪啦說了一大串，唐染最終仿佛只聽到了一個字，她蹙眉盯著面前的小藥瓶看了好一會兒，最后很是糾結(jié)的問，“這藥……會不會很苦？”

        “是藥哪有不苦的。”許南木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他拿來一旁的碗，站起身來開始盛米飯。

        唐染從小噬甜，相對的，她就特別厭惡苦的東西，她不太死心的問，“有沒有甜的呀……”

        “沒有。”許南木道。

        唐染癟了癟嘴，“那你給我找兩顆糖，我就著吃。”

        “沒有糖。”

        “這樣吃藥我會吐的。”唐染擰巴著一張小臉，“我最討厭苦的東西了。”

        許南木把盛好的飯放到了唐染的面前，他看了她一會兒，而后道，“那你等著，我現(xiàn)在下樓去給你買糖。”

        唐染快速的一手撐著桌，一手隔著桌子拉住許南木的胳膊，制止住了他起身的動作，她一臉惶恐的看著他，“你不會走了就不回來了吧……”

        驚喜來的太突然，讓唐染總覺得好像下一秒，一切又都會煙消云散，而此刻所有的美好，于她都不過只是美夢一場。

        許南木抿唇看著唐染，觸碰到她眼底的不安，他動了動唇，耐心的跟她解釋，“樓下就有商店，我只是去給你買糖，一會兒就回來。”

        唐染掙扎遲疑半晌，最終還是道，“要不……算了吧……”比起苦，失去他顯然更可怕，雖然她也知道，他確實應(yīng)該只是下樓去給她買糖，他沒有道理以這種方法消失。

        可是讓她現(xiàn)在撒手，她真的……賭不起。此刻，她心里的恐慌就像洪澇一樣，動輒就會泛濫成災(zāi)。

        “你吻我一下吧，南木，你的吻比糖甜多了……”唐染很小聲的道。

        許南木伸出一只手來撫上唐染的臉頰，他的大手摩挲著她的臉頰，好像在安撫她的不安，片刻后，他竟真的如她所要求的那般，傾身在她的唇上落了輕輕的一吻。

        蜻蜓點水一般，卻撩在了唐染的心尖上。

        唐染的臉頰害羞的泛起紅暈，雖是她主動索吻，她卻沒想到，許南木真的會滿足她。這個沒想到，讓她既心動，又幸福。

        許南木看著唐染，目光越發(fā)柔和，他揉揉她的長發(fā)，輕聲道，“等我一下。”

        “你去哪？”

        “我的包呢？”

        唐染想了想，看向沙發(fā)，道，“喏，就在沙發(fā)那兒呢，是那個包嗎？”

        “嗯。”許南木站了起來，溫聲道，“我去拿樣?xùn)|西。”

        唐染只好依依不舍的松了手，她的目光緊隨著他，看著他幾步走到沙發(fā)處，在包里翻出錢夾，然后拿了樣什么東西出來，復(fù)又走回到這邊來。

        “這是什么？”唐染疑惑的看著躺在許南木手掌心里的那顆精致小巧閃著七彩色光的小東西，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卻又并不是很確定。

        “糖。”許南木答。

        “糖？”果然是糖，可是，“不是說沒有糖嗎？”

        許南木沒有回答唐染的問題，他只是拉著她的手，把糖放進了她的手心里。唐染看著手心里那顆包裝精美的小糖果，心里一陣甜蜜的驚喜，不由贊嘆道，“包裝好漂亮呀，這誰給你的糖呢？”

        許南木走回到桌邊坐了下來，并沒有回答唐染的這個問題。

        唐染也沒在意，她只想問，“這糖能吃嗎？”不是已經(jīng)放的過期了吧……

        許南木被唐染鬼里鬼氣的表情給逗笑了，他好笑的道，“放心吃吧，我沒那么惡毒，讓你吃過期的東西。”

        唐染被他說的一陣窘迫，“我不是那個意思啦……”一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喜歡吃糖的人，臨時從錢夾里掏出一顆不知道何年何月被放進去的糖果給她用來下藥，她會心生出一點質(zhì)疑也很正常吧……

        許南木倒也不是真的介意，笑了笑便沒再接話，他拿來桌上的藥瓶，倒出兩粒在蓋子里，推給唐染，“快吃了吧，吃完趕緊吃飯。”

        “嗯。”唐染接過藥丸，就著糖吞了下去，嘴巴里滿滿的都是糖果的味道，倒是一點沒嘗出藥丸的苦味。

        唐染幸福的翹起唇角，被這一顆糖果直接甜到了心里。

        許南木看著她的笑顏，輕聲問，“很甜嗎？”

        唐染點點頭，“你沒吃過嗎？”

        “我不吃糖。”許南木這樣說著，竟是彎起唇角笑了起來，他滿眼笑意的催促她，“快坐下吃飯吧。”

        “嗯。”唐染亦笑盈盈的坐了下來，目光寸步不離許南木的臉，“南木，你笑起來的時候臉上好像在發(fā)光，真好看。”

        許南木被唐染這句如癡如醉的夸贊，惹得唇角的笑意越發(fā)的濃郁了。

        唐染這小破孩從小就不往身上長肉，原因很大一部分都跟她的吃飯習慣有關(guān)。

        一來，在唐家，唐大小姐有專門的頂級廚師負責其膳食，那每一粒米都要經(jīng)過千錘百煉精雕細琢之后才能入唐大小姐的嘴巴。唐大小姐的那一張小嘴被這么精貴的養(yǎng)了十八年，就直接導(dǎo)致了，但凡入她口的飯菜有一丁點馬虎或者不合她胃口，她都會嫌棄的皺眉，然后直接摔筷。

        二來，唐大小姐從小到大，也不知道是怎的，只要一坐上飯桌，那形態(tài)舉止就散漫的不行，注意力放哪都可以，就是不想放在吃飯上。這一點，唐正天很早以前還會說她兩句，后來每次說，唐染都會紅眼睛皺鼻子的小哭一場，唐正天漸漸的也就舍不得說她了，便只能由著她去。

        如是，唐染長到十九歲，吃飯還跟個小孩兒似的，漫不經(jīng)心中透著一股子高貴，胃口簡直比貓還小。

        就像現(xiàn)在，米飯吃了小幾口，自己說要吃的糖糕就吃了半塊，各種菜夾了兩口，唐染就興趣缺缺的放下了筷子。其實，倒也不是說許南木做的飯菜難吃，只能說，他做的飯菜還不太能對上唐染的胃口。

        但好在一點，唐大小姐從來就沒有對別人端到她面前的飯菜予以置評的習慣，對她胃口的她就多吃，不對胃口的她就不吃，也就如是而已。在吃飯這點上，她真的是將“不上心”這三個字發(fā)揮到了極致。

        唐染將兩條細白的長腿并排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放在胸前的手隨意的抓著一縷頭發(fā)玩著，她整個人熟練成自然的，小小的一只窩在椅子里，勾著腳丫兒子心情愉悅的哼著歌，目光不時的打量下小出租屋的環(huán)境。

        唐染就這樣悠哉了好一會兒，突然，她就感覺到一道炙熱的目光正盯在她的身上，她緩緩的扭過頭，果然見許南木正抱胸靠坐在椅背上，皺著眉，表情有點嫌棄的盯著她看。

        唐染順著他的目光上下把自己給打量了一遍，當她看到自己的胸時，她的腦海中頓時浮現(xiàn)出昨天晚上許南木抓她熊時，眉間閃過的那一抹和現(xiàn)在類似的嫌棄。

        唐染成功的會錯意，她不開心的嘟起嘴巴，收回腿，改成盤腿坐在椅子上。她低垂著頭，飛快的小聲問，“你是不是嫌我的胸太小了？”

        唐染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許南木的回復(fù)，她抬起眼皮快速的瞥了一眼許南木，就見他的眉頭似乎蹙的更深了。唐染吸了吸鼻子，她深感挫敗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那你要是這么嫌棄，我可以去隆胸嘛……”

        “唐染！”許南木的眉心皺的都能打結(jié)了，他不得不開口拉住唐染這個脫韁的野馬。

        唐染卻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她很是不明所以的看著許南木，“怎么了嘛？我不是想讓你體驗感好一點嘛，我們是要長期發(fā)展男女朋友關(guān)系的，我也不能讓你吃虧不是？你身材這么好，我一點意見都沒有，但是你嫌棄我胸小，可是我的胸天生就這么小，估計它也長不大了，那我不就只能去隆胸了嗎？你要是擔心手感的問題，大可放心，我會請全世界最專業(yè)的醫(yī)生幫我做，摸起來保證一點也不覺得假……”

        許南木此刻那個表情該怎么形容呢，很無語，很尷尬，總結(jié)起來一句話大概就是，難以置信自己為人師表的身份，竟然要坐在這里，跟一個比她小十歲的女孩，聊隆胸這種事情？

        許南木黑著一張臉道，“唐染，沒人嫌你胸小。”

        “可是你昨天摸-我的時候，明明皺眉了。”唐染較真的辯駁道。

        許南木終于忍無可忍，“你能閉嘴嗎？”

        唐染的心靈受到了創(chuàng)傷，怎么可能就此閉嘴？“咱們就不能坦誠一點嗎？我就可以跟你坦白呀，我很喜歡你抱我親我摸我，除了……”他讓她疼的時候，“反正，你對我有什么不滿意的你就直說嘛，干嘛這么藏著掖著呀……唉……你干嘛……你要拉我去哪……南木……”

        許南木一股腦的將唐染塞進臥室里，跟唐染聊天，一句話總結(jié)的話，就是過于上頭。但凡有點世俗觀念的傳統(tǒng)男人，都不可能受得了她這種聊天方式，偏她還覺得自己很占理，聊的那叫一個起勁！

        許南木指著床上的衣服，面上烏云密布，口氣就不怎么好，“去把衣服換了。”話落，他就“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唐染莫名其妙的被他兇，她對著緊閉的門反思了半晌也沒覺出自己有什么毛病，她難過的長嘆一口氣，扭身走到床邊，爬上床，很乖的將許南木疊放在床頭的衣服打開，脫了身上的體恤隨意的丟到床上，換上許南木給她準備的衣服。一套簡單的白色鏤花收腰小飛袖棉布裙，該遮的地方都有遮住，就給唐染露出了一雙小腿。

        “我好了。”唐染站在門后悶聲道。

        許南木從外面打開門，唐染還未反應(yīng)過來，人就被他壁咚在了門上，許南木勾著唐染的下巴，特別嚴肅的警告她，“唐染，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沒人嫌棄你的胸。所以，隆胸這種事情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唐染這下明白了，原來他雖然嫌棄她胸小，可是他更不喜歡假胸，唐染蔫蔫兒的應(yīng)，“喔，知道了，不想就不想嘛……”

        許南木這會兒看到唐染都覺得腦門兒直突突，他于是干脆問她，“你自己打車回去，還是叫你家司機來接你？”

        “不要，我不回……”唐染立馬反駁道。

        許南木掏出手機，幫她決定，“我?guī)湍憬熊嚕�你自己坐車回去。�?

        唐染奪了他的手機，杏目圓睜的瞪著他，“我說了我不回！”

        許南木懶得再跟她爭辯，他繞過她，踩著一地的雜亂走到衣柜前，打開柜子拿出西褲和襯衫丟到床上，回頭對她道，“出去。”

        唐染當然不可能聽許南木的話就這么出去，她非但沒出去，還磨蹭到他的跟前，因為拿不定他的脾氣，所以只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干嗎嘛……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跟我講嘛，為什么要趕我走？我不想走，我好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說，唐正天那種冷面冷心的人，唯獨對唐染格外的特別，絕-逼不只是因為她唐家大小姐的身份，就沖唐染這如此伸縮有度，獨具天賦的示好和撒嬌的本事，是個男人都得心軟。

        唐正天沒逃得過，許南木也不例外。

        許南木閉上眼睛自行撫平了一下心中的郁結(jié)之氣，等他再扭頭看向唐染時，他雖然還是沒改口，卻分明已經(jīng)在哄她了，“你先出去，我換完衣服送你回……學校，你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嗎？”

        “我可以不去……”

        許南木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又想逃課？”

        聽到“逃課”這兩個字自許南木口中說出，唐染幾乎立刻就條件反射的擺手道，“沒有……”

        唐染高一時有一次喝多了酒，起不來床，就翹了一上午的課。本來，唐染在上高中之前，學校就跟她的家一樣，她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翹課那是再正常不過。

        然而，不巧的是，唐染那天上午翹的課，偏偏就有一節(jié)是許南木的課，別的老師自是不敢對唐染的行為有所置喙，可許南木卻是敢的。他不僅敢，他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臭罵了她一頓，還直接宣告要罰她繞著四百米的操場跑五圈，關(guān)鍵他還親自陪跑，一定要親眼監(jiān)督她跑完……

        常年醉夢于聲色犬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唐染，兩千米，真的直接給她跑出了心理陰影。打那兒以后，唐染就死盯著課表，打死她也不敢再翹他課。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即使許南木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她的老師，逃課這兩個字，唐染也是不敢正大光明的跟他提的。

        許南木懷疑的瞇起眼睛，唐染只好趕緊表態(tài)，“那……我……就回學校嘛……”然而，就這么直接離開她又很不甘心，她于是眨巴著眼睛，嘗試著提出附加條件，“我可以去學校，可是我明天就上午有課，所以，你下午去學校接我，好不好？”

        “再說吧，我沒事就去。”許南木隨口敷衍道。

        許南木沒有直接答應(yīng)，唐染心里的不安便又開始泛濫起來，她摟著他的腰，仰著小臉向他求心安，“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要讓我做你的女朋友，你不可以反悔。”

        許南木垂眸睨著她，“我何時說過我要反悔？”

        唐染聽他口氣嚴肅，半點沒有玩笑的意思，她滿意的哼哼，順便得寸進尺，“一輩子都不可以反悔。”

        “唐染。”許南木的眸光突然變得深不見底，他忽而輕聲問她，“你知道一輩子這三個字，代表著什么嗎？”

        唐染點點頭，笑彎了眼，“一輩子就是直到死的那一天，許南木永遠都只能是唐染的男人。”

        許南木的大手順著唐染的長發(fā)，他的眸光復(fù)雜而深沉，半晌，他喑聲問她，“如果有一天，我和唐正天之間，你必須要選一個，你會選誰？”

        唐染聽的愣了愣，“我為什么要在你和爹地之間做選擇？”

        唐染沒答，許南木卻是替她答了，“他那么寵你，能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你一直那么依賴他。而我，你這么喜歡我的這張臉，可是只要你想，唐正天就會給你找來十個百個比我還好看的人。所以，你會選他，對嗎？”

        唐染難以理解的蹙起眉心，她那時只覺得許南木這話說的莫名其妙，且無根無據(jù)，所以她并沒有把他的問題當回事。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許南木的那個問題竟似預(yù)言一般，在她和他僅僅只享受了三個月不到的蜜戀期之后，就真的擺在了唐染的面前。

        沒有任何人給她任何預(yù)兆，就忽然有一天，她就必須要在她最愛的南木和最親的爹地之間，做抉擇。

        生與死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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