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的事是如何發生的，唐染完全來不及記憶，當她回過神來時，一切已經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停留在嘴唇上的，那一抹冰涼溫軟的觸感，以及，一股完全陌生的，灌入鼻腔的氣息……

        說實話，唐染并沒有對當下發生的一切感到很排斥，甚至還覺得有點新奇，但是……大腦經過一番消化給她的事實竟然是——

        她被吻了，是李立仁親的她！

        唐染猛的推開李立仁，懵逼又嫌棄的拿手狠擦自己的嘴。

        “臥槽！”唐染心有余悸，“李立仁，你是腦子被豬拱了嗎！”

        “我現在清醒的很。”李立仁抿著唇，倔強的回。

        “那你親我干什么？有毛病啊！”唐染還在擦著嘴，她真的感覺自己的嘴巴都不干凈了，好嗎！真是的，搞突然襲擊也不提前打聲招呼，這種惡作劇很好玩嗎？

        看著唐染那嫌棄他的樣子，李立仁心頭苦澀和不甘持續發酵，她真的從來沒有察覺嗎？還是她明明一直在假裝不懂，故意逃避？明明之前有的時候，她也曾靠他靠的那么近，用好像很喜歡他一樣的眼神對著她笑，對著她撒嬌，這些對他的喜歡和依賴，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把他當朋友嗎？

        “因為，我喜歡你！”李立仁咬牙盯著唐染，毅然捅破了最后一層窗戶紙。六年暗戀，既然他親都已經親了，不管以何種方式結束，總要有一個結果。

        唐染擦嘴的動作僵在那里，好像從天而降了一道驚雷，直接將她劈了個外焦里嫩，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是……小李頭兒，你胡說八道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到底在說些什么啊……”

        “唐染，你給我聽好了。”李立仁上前一步，抓住唐染的肩膀，口氣嚴肅，眼神發狠，“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也沒有在跟你鬧！我喜歡你，喜歡了六年了，我很認真，我在跟你告白！如果……其實你更想要的是錢，或者名，或者利，我也可以給你，我能做的，不會比任何人差！”

        如果剛剛的李立仁還給唐染留了點余地質疑和逃避，那么他的這一番話，就是直接把唐染給逼到了死角。已經明確的不能更明確了，他確實是在向她表白，壁咚她，親她，哪個都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唐染愣在原地良久，她覺得她的腦子好像不太會思考了，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不是……李立仁……你怎么可能，你為什么會喜歡上我……”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李立仁冷笑一聲，“就好像你也會為了那些虛偽的地位和錢財，出賣自己的身體一樣，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是……等等……我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身體？”唐染一臉無可救藥的表情看著李立仁，“你今天說話怎么總是這么語出驚人？誰告訴你我是為了錢？你就信我是為了點破錢能出賣身體的人？”

        “那你和許南木……”

        “操！打開你的耳朵給我聽好了，我唐染一世英名，可不能從你這兒毀了！我，為了色相出賣的身體，知道不？你，別把我想的那么低級好嗎？”

        李立仁的臉直接黑成了鍋底，他實在沒忍住的吼出了聲，“唐染，錢和色，哪個都沒有比哪個高級到哪去好嗎！”果然是看中了許南木的皮相，從來都是這個樣子，就喜歡盯著好看的帥哥發癡，如果，他也能長得更好看一些的話……呸呸呸！李立仁連忙搖頭否定，低級！

        “你不懂這個中滋味。”唐染品著味，砸著嘴，伸出食指悠悠做著否定似的搖擺。道不同不相謀，她也不屑于多做解釋。“不過，小李頭兒，你喜歡我這件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

        “我說的就是真的！”

        “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

        李立仁氣極，狠狠地瞪了唐染一眼。

        唐染砸吧了下嘴，好吧，跳過前面這趴，“小李頭兒，接下來這番話，我同樣是很認真的在對你說。我和許南木，我們是正兒八經的男女朋友關系，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外界傳言的那些，什么我為了錢出賣自己身體的事情，我喜歡他喜歡了快十年，未來也會一直喜歡他。所以，我不會喜歡你，也不能接受你的表白，而且你，下次不要再不經我的同意就親我了，倒不是說我有多嫌棄你，但真的很尷尬，我從來都只當你是朋友，你也知道的吧……”

        唐染就是這么一個人，做事沖動不過腦子，她不可能喜歡李立仁這件事，是自從她的大腦接收到李立仁可能真的是喜歡她的消息后，自動反射出來的，于是她便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了。

        “你原來，真的愛他……”李立仁頗受打擊的苦笑了一下，緩緩地松開了緊抓著唐染的手。

        在他拼命說服自己她只是為了錢以后，此時此刻，她卻輕而易舉的告訴他，她是為了愛。自欺欺人都不能啊，她對他，可真殘忍。

        “對呀，我愛他，我想我們應該很快就要向外界公開我們的關系了，南木已經在做準備工作了，到時候，不止是你，全世界都會跟著一起見證，我有多么的愛南木，我們兩個人，是要相愛一輩子的。”

        唐染說這番話時，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李立仁臉上漸漸浮現出來的失落和痛苦，反而一臉的雀躍，心中更是懷滿了對她和許南木未來的憧憬。多少難關她們都走過來了，總該到他們幸福攜手、相伴一生的時候了。

        “相愛一輩子……”李立仁單手按著胸口，身形要倒似的晃了下，他已經到要扶著墻才能站穩的地步。

        相愛一輩子，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如地動山搖一般，輕易鎮碎了李立仁整個六年的暗戀時光。也讓他無比確定一個事實，原來，他的暗戀真的就只是他的暗戀。

        唐染終于注意到了李立仁，看著李立仁好像很痛苦、很難以忍受的樣子，她很驚訝，也很無措，她想去扶李立仁，卻被李立仁后退著躲開，唐染一瞬間心都糾在了一起，她慌亂的解釋，“小李頭兒，其實……從來沒有人跟我告過白，我可能也是經驗不足，才會……是不是，一不小心把話說的太重了些？你若是難受，想罵我想打我，你盡管來，我絕對站著不會躲一下，小李頭兒，你別這樣，我都快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你了……”

        唐染在被李立仁告白時，其實心里也是有偷偷的小幸福那么一下的，畢竟，她從未嘗過被人正式告白的滋味，而李立仁就這么一不小心的滿足了，她作為小女生，對某種儀式的期待和向往。可是……她的本意從來都不想看到李立仁這么的難過，他明明一直對她那么好，現在卻好像，被她弄的傷透了心……

        她該怎么做，他才會不這么傷心呢？

        “要開始拍戲了，出去準備吧，剛才的一切，你就當從未發生過吧。”艱難的說完這句話，李立仁蒼白著一張臉，逃避什么似的，快速的打開門走出了化妝間。

        唐染伸出去的手什么都沒有挽留下來，就那么空落落的停在了空氣當中。

        唐染站在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想，她好像真的一不小心偷走了什么東西，卻沒有好好的珍惜。

        午休放飯時間，唐染和林鐘鐘慣常待在保姆車內單獨開小灶，只不過，因為近來韓沐和她們越發的熟稔起來，所以現在就變成了三個人一起吃飯。

        可是，唐染卻是毫無胃口，她雙手曲起擱在桌子上，支著下巴，萬般惆悵的一口接著一口的嘆氣，然后，終于，她把林鐘鐘給弄煩了。

        林鐘鐘暴力的踢了一腳唐染的椅子，“能不能安靜點，別影響別人吃飯的心情，行不？”

        “我怎么不安靜了，你一天不兇我會死嗎！”唐染心情不好，脾氣就跟著見風暴漲。

        “行了行了，兩位可愛的大美女，別吵別吵，都消消氣，消消氣。”這么狹窄的地方，大小姐和女王眼見著就要吹胡子瞪眼睛的吵起來，韓沐也是怕她們殃及無辜，連忙將兩人拉開，好言好語的勸解道，“嗯，那個，染姐，你如果確實煩悶難解，不若和我們說說，或許我們能幫你排憂解難一下？”

        “她還能是為了什么？”林鐘鐘也沒啥吃飯的心情了，她干脆放下碗筷，抱胸坐在椅子上，沒好氣的瞥著唐染。

        早就告誡過她要她不要亂撩，現在好了，知道后果了吧？整天腦子里就只有許南木，別的誰都看不到，像唐染這樣的人，誰愛上她都是倒霉。

        李立仁也是能忍，直到現在才開口，許南木不在的那三年不知道趁虛而入，唐染現在孩子都懷上一個了，他怎么不等她結婚了再說？呵，所以她說這兩個人，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誰都犯不著同情誰。

        當然，她也就是個看戲的，別人的三角戀，她還沒有資格去插那個嘴。誰造的孽，誰欠的情，誰自己去處理。

        “難道是因為李導？”韓沐試探性的問道。

        唐染驚訝發問，“你怎么也知道？”

        韓沐努努嘴，“李導今天的狀態肉眼可見的差，大家都在猜測他是失戀了。”

        “……”說到李立仁，唐染就跟被扎穿了的氣球一樣，頓時就泄了氣，她抱著頭，百思不得其解，“你們說，小李頭兒他怎么會喜歡我呢？如果他不喜歡我該多好，我現在也不用這么煩惱了，他被我拒絕后，好像真的挺難過的，我看著他那樣子，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總感覺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錯，可是，明明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我……哎……”

        “其實，李導喜歡你并非無跡可尋吧，甚至可以說都有點明顯了，稍微注意觀察點，幾乎都能看得出來。”韓沐道，“劇組那么多人，每天清晨一杯恰到好處的溫水遞到你手里，你前一天說拍戲拍的腰痛，第二天就備好了痛風膏藥給阿月讓她幫你貼，罵你罵到恨不得要上去打你，卻會因為你一個不小心的碰觸就臉紅的躲開，你情緒不好時，他永遠是坐在旁邊安慰你最久和最有耐心的那一個，而且，他比誰都信任你，別人都覺得你也就到這里了，可以不用再拍更多條了，他卻是唯一一個，總是會無條件的選擇相信你，肯定能拍得出他想要的感覺的人。”

        韓沐惋惜似的輕嘆了口氣，“這樣的區別對待，染姐，你難道真的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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