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我是不是讓當年的你傷透了心呀，我竟然生了一場病，就把什么都忘了……”唐染像只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小狗一樣，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是希望主人能寬容大量的饒恕她，還是在為自己無知犯下的過錯而懺悔。

        許南木的一只手臂漸漸的將唐染越箍越緊，“染染……”他輕喚她的名字，聲音像是被堵在了喉嚨里，隱隱帶著絲哽咽，“不是你的錯，你那時還太小，你根本不懂大人們在做什么。是我，沒有資格擁有你。”

        唐染慢慢被箍的呼吸困難，但幸好，許南木很快放開了她。

        許南木撐著有力的胳膊俯在唐染的上方，即使黑暗里光線并不那么充足，唐染也看到了他發紅的眼眶，這個男人是不會哭的，但是，卻并不代表他的心不會委屈。

        唐染的手指抵在他的唇間，“南木，我當年是被他們拋棄不要了的，沒有你，我早就死了，是你重新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你比任何人都有資格擁有我，我就是你一個人的。”

        許南木抓著唐染的手，抵在唇間吻了吻，黑暗中，他垂著眼睛，兩排眼睫毛如同兩團黑霧籠罩在他的眼睛之上，他看起來，明明在傷心。

        他的聲音細微的顫抖著，“當年，是我主動放手的。你跟著那些人走的時候，偷偷湊到我的耳邊告訴我，說你會拿很多糖回來，以后我們就都有糖可以吃了。你不明白，但我明白，你不會再回來了。”

        “那你怎么……”

        “院長說的沒錯，我不能太自私，你不是我的私有物，我沒有權利拉著你和我一起過沒有父母疼的苦日子。我甚至，連你最喜歡吃的糖，都給你買不起。而你跟著他回去，確實，被寵成了公主。你過得很好，很鮮亮，頭頂上的公主皇冠閃閃耀人眼睛，潔白無暇的裙子襯得你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像這世界上最高貴純潔的精靈，根本不是我這樣的人所能沾染和玷污的。”

        唐染溫柔的捧著許南木的臉，尋著他的眼睛，一雙眸子黑曜石般真誠的直視著他，“南木，關于我五歲之前的記憶，雖然我還是很模糊，只記得那么零碎的幾個片段，但喜歡和討厭的感覺我是不會記混的。我那時候，真的很喜歡和你在一起，他們不肯送我回去的時候，我傷心極了，我甚是把裝好的糖全部都扔還給了他們，我還負氣的想，要自己走回去找你。南木，你很好，好到我會毫不猶豫用所有的東西來交換你，即使當初我們一起留在了福利院，我也相信，你這么疼我，肯定會很努力的照顧我，即使生活變成了材米油鹽的計較，無法肆無忌憚的買包包和衣服，可是，那些東西再漂亮也不抵你珍貴，它們只能裝飾外表的浮華，而你給我的，是一整個世界的溫暖和愛，價值連城，萬金不換。”

        許南木閉上了眼睛，低下頭去尋唐染的唇，唐染亦主動的湊上去迎合，兩人深深的貼在一起廝磨了好一會兒。

        他們心知肚明，五歲的她，和十五歲的他，不管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沒有權利和大人說不，更沒有那個力量，可以反抗唐正天。

        他們如今還能相遇相知相愛，已是無盡的幸運。

        兩個人面對著面躺下，唐染伸出手去把玩許南木的耳垂，沿著耳朵的輪廓輕輕的撫摸一圈，再捻著他的耳垂揉來揉去。

        許南木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頭發，又捉來她作亂的手，抵在唇間，吻她的掌心。

        “染染。”他柔聲喚她。

        “嗯。”她抬眸，輕聲的應。

        “心里不要裝著恨，會讓你失去快樂。”他知道她去了七河里，知道她見了院長，知道她知道了許沫當年拋棄她的事，擔心她怨恨，變成一個心懷恨意的可怖之人，所以，善意的勸誡她。

        “我沒有恨任何人，只是，我跟她互不相欠了。她當年丟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死了，死在那場雨里，葬在她丟下我的那個地方，我現在的這條命也不再是她給的了，所以，我不會恨她，更不會記得她。”唐染甚至不愿意提起許沫的名字。

        淡忘那個女人，徹底漠視那個女人，是她最后給那個女人的體面，算是還了那個女人最初給她的生命。往后，她會將那個女人從她的生命里徹底抹去，在她這里，那女人永遠不配被她記得。

        許南木的指腹揉著唐染的掌心，慢慢的笑了，“我就知道，染染最是不會記恨人。”

        唐染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許南木，“這么些年，你尊敬她、侍奉她，你是知道以我的性格，將來知道了她拋棄我的事，肯定不會原諒她的所作所為，所以，你一直在幫我還她的一命之恩，對嗎。”

        許南木認同的笑了笑，又慎重的道，“這一命之恩，于我亦是一生之重。如果，她不生下你，我就沒有可能和你相遇，那在福利院的那段時間，我可能早在花苞的時候就枯萎了。染染，我不止照顧你，你也給了我很多的陪伴，和心靈上的支撐。你小時候雖然脾氣不好，總愛和小朋友打架，但是對我還是很好的，大部分的時間，也都很聽我的話。”

        “那你這么一說，我不是也該感恩她了嗎？”

        “不用勉強自己，你只要不恨她，就好。”

        “我小時候真那么威武嗎，我是不是雄霸一方的打架之王？”到了唐家之后，唐染走哪都氣宇軒昂的，身后還跟著幾個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人，別的小朋友都被家長教導，看著她就要繞路走，哪還有小朋友敢跟她打架。

        許南木笑了笑，“可不是，一點虧都不肯吃。不過，有幾次，是別人講我的壞話，你是幫我出頭。”

        唐染面露憤然之色，“他們干嘛講你壞話呀？”

        “小朋友不懂事，大人說什么，他們就說什么了。”許南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明顯有些低落。

        唐染捧著許南木的臉，驕傲的努著嘴道，“沒事啊，我們不用在乎別人說什么，我們過我們自己的就好，別人愛說什么，只要不怕口水淹死他們，就讓他們說去好了，他們還不及一根毫毛呢。”

        許南木被唐染真心的逗笑，眉眼唇角都向上彎著，“嗯。”

        兩個人相安無事的躺了一會兒，唐染的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突然怪聲怪氣的道，“哎，你現在還當我是妹妹嗎？”

        說起“妹妹”這個詞，許南木抑制不住的感到臉頰一陣臊紅，他尷尬的快速否認，“早沒有那種心思了。”

        “真的嗎？”

        “真的。”

        唐染卻還是不依不饒，“那在福利院的時候，你肯定一直都當我是妹妹在照顧了？”

        “你當年不也一直叫我哥哥嗎。”

        “那剛重逢的時候，你肯定也只當我是妹妹吧！”

        “可是你已經不把我當哥哥了呀，每次都像小狗盯肉骨頭一樣盯著我，動不動還喜歡對我動手動腳的。”許南木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唐染毫不在意地輕哼一聲，學好有屁用，又不能拐美男上床。她在乎的是，“那你到底什么時候對我轉變心思的呢？”

        許南木側身平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后，倒是想了那么一想，“說不上來，就是忽然有一段時間，發現自己開始對你有男女的那種欲望了，你當時還小……”

        唐染打斷人，“不許說我小！”

        好，許南木如她所愿繞過那個字眼，“總之，剛開始還自我掙扎了一段時間，明明是妹妹，卻可恥的對你有了不該有的心思，驚慌失措的情況下，匆匆忙忙的交了個女朋友，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和她交往的原因是，我看著她就會不自覺地聯想你長大的模樣，然后，不想耽誤人家，就分手了。”

        “可是把你憋壞了吧，忍了那么多年，好辛苦呢。”唐染雙手交疊著墊在身下，趴在許南木的上方，故意取笑人，“干嘛不說出來呀，你也知道以我的性格，你說了，我肯定隨便給你摸，讓你解解饞也好呀。”

        許南木無語的瞥她一眼，冷冷的強調，“我從前可是個老師。”

        唐染捏捏人的臉頰，嘿嘿一笑，“別生氣嘛，說著玩的，知道你正直，不會對當時還是小孩子的我動手動腳，不像我，臉皮厚，不挨餓，哈哈。”

        許南木拿開她的手，不好意思的微微紅了臉，“都怪我小時候沒教好你，讓你從小就跟個小流-氓一樣，看到漂亮哥哥就眼睛發直，一點不懂得什么叫矜持！”

        “上升到行動上的流-氓，我也只對你一個人有過吧。哎，話說我小時候，咱們倆同睡一張床，我就真的沒有非禮過你嗎，比如說，啃啃你的嘴巴之類的……”

        “唐染！”

        好了，真的生氣了，看來小時候那段感情對人家來說很純潔嘛，容不得旁人半點玷污。

        唐染悻悻的撇了撇嘴，“好嘛，我閉嘴，行了吧。不過，關于我喜歡長得好看的人的這一事實，你說，到底是因為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你這么一個好看的人，我后來才更偏愛長得好看的人呢，還是我真的天生就喜歡好看的人呢？”

        “不知道，你可能就是天賦異稟吧，天生就喜歡追著好看的人跑。”

        唐染不要臉皮的咧著嘴笑，“吃醋了？”

        “沒有。”答得甚是干脆利落。

        唐染裝模作樣的嘆口氣，“哎，前兩天還要了哪個小鮮肉的跳舞視頻，還沒好好的欣賞呢，明兒白天，我讓肖伯陪我一起看。”

        許南木的眼刀子立馬就飛了過來，唐染沒臉沒皮的湊上去親人家，“騙你的啦，我現在心里只有你，誰都入不了我的眼了！”

        許南木毫不留情的捏著唐染的臉蛋，聲色俱厲地警告她，“最好別讓我發現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家里出現，否則，染染，我不會輕饒你。”

        唐染委屈巴巴的捧著自己被捏疼的臉，悶聲悶氣的應，“哦。”開個玩笑，哪有當真的啊，過分！

        許南木打個巴掌給顆甜棗，拉過來唐染的小身板，攬進懷里抱著，溫熱的大掌輕撫著她的背，“好了，你白天開了那么久的車，肯定累了，繼續睡覺吧。”

        唐染有心拿個喬，推開人生個氣啥的，但耐不住許南木的懷抱溫暖又誘人呀，像餐桌上的熱騰騰冒著香氣的大蹄膀，她鉆進來，就舍不得退出去了，沒一會兒，她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次日，許南木吃完了早飯就要去上班，臨走前，唐染拉住他，像模像樣的幫人整理并沒有歪的領帶，她抬眼看著他，嘴巴嘟起，一副親昵的撒嬌的姿態，“今天是什么日子沒忘記吧，我知道你一直不愿意過生日，但是，晚上如果沒事，還是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吃飯。”

        許南木溫柔的在她的唇上落了一吻，眉眼帶笑的答她，“好。”

        肖伯在一旁跟著彎唇笑眼的樂呵了一個早上，他早說過，許南木和唐染兩個人，隔一段時間總要吵鬧一回，大吵小吵都有，但每次吵過之后，兩個人的關系不但不會疏遠，卻反而都會比之前更加親近一些。

        這兩個人心里裝的都是對方。唐染看著刁蠻任性，可并非不懂退讓之人，許南木有時候總喜歡將話悶在肚子里不說出來，可到了該說的時候，他總會改變自己，來遷就唐染。

        唐染嘴巴里哼著首情歌，走過來，心情良好的對肖伯說起她今天一天的計劃，“花園的花兒都開了吧，一會兒我去剪點花回來插瓶，嗯，書房也該要添點鮮花才好，不對……書房還是放綠植吧，花太香，可能會影響南木工作時的注意力，讓傭人今天搬幾盆新的綠植進去，把舊的都換掉。對了，肖伯伯，下午你教我做蛋糕吧，今年我想自己做蛋糕給南木吃。”

        今天是許南木的生日，往常，唐染總要大辦一場，家里要提前布置好，到處都要掛滿氣球，擺上鮮花，當天的膳食要格外的隆重，蛋糕要請專門的蛋糕師華麗精美的弄個十八層的，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要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給許南木過生日。但是，今年的生日，唐染卻突然想安安靜靜的和許南木兩個人過了，所以事先她也就沒怎么咋呼。

        反正，許南木一向不怎么上心自己的生日，唐染說要怎么辦，他都不會反對的。

        肖伯樂呵呵的同意下來，“好，都按大小姐說的辦。”

        唐染眨眨眼睛，“肖伯伯，還是叫我太太吧，之前我賭氣說的話，讓下人們不要當真了，你幫我傳達下去。這個家里以后都只能有我這一個女主人，是永遠都不會再變了的。”

        肖伯笑瞇瞇的彎起眼睛，“好。”年輕人就是愛折騰。

        唐染去花園里剪花，肖伯也跟了過來，給唐染打打下手，唐染于是揮退了其他傭人，花園里只留下她和肖伯兩個人。

        唐染一邊將一只開的格外紅艷的玫瑰剪下來，放進花籃里，一邊平常口氣的說話，“肖伯伯，昨天我去了七河里福利院，我已經知道，我五歲之前，在那家福利院里生活過一段時間了。”

        肖伯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哦，其實，太太在福利院里待過的事，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當年您高燒到四十度，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后，就把您之前的記憶全忘了，老爺他，不喜歡唐家的人有在福利院這種地方生活過的經歷，所以，就嚴令那些知情的下人，包括我，讓我們不許對您提起半個字。只是很意外，先生竟也一直沒跟您提起這事……”

        “他是，不忍心告訴我，我有一個自己看不起且極其討厭的媽，我媽還狠心的在我半歲的時候，將我丟到了福利院的門口任我自生自滅吧，這么叫人寒心的過去，他若是那個時候告訴我，我肯定要跟他翻臉了，我最討厭跟許沫扯上關系，如果知道我是她生的，我甚至可能還會厭惡我自己。”

        “那現在呢，您就不討厭了？”

        “現在的我，和以前也沒什么不同，只是，我的心現在只想用來盛愛意，而不想被占用來恨任何一個人。尤其那個人，她甚至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恨她討厭她，不都只是給我自己添堵嗎，她又聽不到也看不到。”

        肖伯笑呵呵的幫唐染提好了花籃，沒再往下接話。唐染能有這個覺悟已經很好了，人吶，總是要向前看的。

        唐染剪花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肖伯伯，其實……爹地應該討厭我，甚至恨我吧，他當初，為什么要將我從福利院里領回去呢？”

        肖伯就知道唐染遲早要問這個問題，當年的事，談不上對錯，世人眼里，勝者皆是王。唐正天做事一向狠厲，骨子里，他是不會相信任何一個除他自己以外的人的，他怎會輕易向別人透露自己的心意呢，所以，肖伯也只是能靠著多年跟從唐正天的經歷，猜度幾分罷了。

        肖伯輕嘆了口氣，“當年，老爺一怒之下，血洗唐門，他的親人家人在一夜之間都被他自己親手解決……他自然是狠心絕情的，可一個人孤獨的時間久了，多少都會感到孤單吧，無論是多么強大的人。您再怎么說，身體里都留著唐家人的血，他帶您回來，也許是想留著唐家的一絲血脈，也許是，他心里最后一絲柔軟的體現。老爺并沒有告訴過我原因，我也不能開口問，我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去福利院把認領您的手續辦好就好。”

        唐染直起身子，紅著眼睛看著肖伯，“即使我并非爹地親生，可無論如何，爹地對我還是很好的。”

        唐染心里始終為自己并非唐正天親生而感到遺憾，且難以釋懷，肖伯看的明白，笑著安慰唐染道，“太太生性討人喜歡，笑起來的時候最是甜，性子單純，愛撒嬌，愛粘人，老爺即使剛開始對您確實冷漠了些，但后來，老爺的的確確把您當成了他唯一的女兒在疼愛，太太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唐染重重的點頭，“嗯！”適才略微釋懷的破涕為笑。

        就這么聊了一會兒，唐染的花也采完了，她便徑直提著花籃，回臥室去擺弄了。本來，她還想試探性的問一下肖伯，知不知道當年唐正天那么對待許南木的原因，但想著，許南木寧可她誤會也不肯說出實情的樣子，她動了動唇，到底是沒將話問出來。

        一來，肖伯可能即使知道實情，也會像許南木一樣瞞著她，不肯說實話。二來，許南木已經那么明確的表示了對那件事情的排斥，她還背著他去打探，明擺著是不信任他，這種傷他心的事，她以后都不想再做了。

        算了，唐染想，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又不會死人。許南木不肯告訴她的事，總不可能是什么好事，她非要去上房揭瓦的折騰一件明知道會叫人鬧心的事出來，搞得大家都不開心嗎？沒必要吧，她腦子又沒那個大病。

        嚴格來說，唐染算不得會插花，她插出來的花，僅限于她自己不覺得難看，但是她雖然不會，卻耐不住她愛動這個手，假裝自己也是個愛賞花弄草的情調之人，所以，空下來的時候，她和許南木臥室里的花，基本都是她插的。反正，不管她插成什么樣，許南木都不會嫌棄她，偶爾還會點頭夸贊她兩句，所以唐染每每越擺弄越來勁，信心也是與日倍增。

        唐染三兩下就將花都插好在了花瓶里，瞧瞧時間，離吃中午飯還早，她又想起她昨天裝在背包里，帶回來的許南木的舊物她還沒來得及細看，她于是走到衣柜前，拿出那個背包，提到沙發處，將里面的東西一股腦全倒在茶幾上。

        有兩個布偶小玩具，看起來不像是許南木玩的，倒像是給她玩的，還有兩本作業本和一個破舊的文具盒，文具盒里面裝著一只已經不能再使用的筆，唐染隨手翻開作業本，映入眼簾的即是一手漂亮的好字，工工整整，密密麻麻，許南木從前確實是個愛學習的好學生，不然也不能當老師。

        唐染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了那本筆記本上，這上面還有一個小鎖，需要輸入四個數字的密碼，唐染腦子里立刻浮現出一串數字，0422，她調試了一下，果然順利的打開了筆記本。

        筆記本是最能窺人心事的東西，可是，卻是不知怎的，唐染在看之前，突然有些情怯。

        或許，不應該偷看許南木的筆記本，畢竟要懂得尊重別人的隱私？

        可是，許南木是別人嗎，許南木不是她的人嗎？偷偷摸摸的打聽他的事，跟蹤他去會所的事她都不知道做過多少回了，這個時候，她犯得著裝禮貌？

        唐染最后還是將那本筆記本打開來舉在手上，干脆還舒服的躺在沙發上，像看一本書一樣愜意的閱讀了起來。

        人都是她的人了，那東西自然也就是她的東西，錢都給她隨便用，這種小時候亂寫的筆記本怎么就不能給她看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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