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忠心VS道義
“如此,那就多謝了。”
馬和不敢再推辭,就在太監(jiān)的攙扶之下,這才登上馬車進(jìn)入車廂里面。
王忠也隨后上車,坐到車廂的軟墊上面,閉目養(yǎng)神,一言不發(fā)。
馬和知道他成心不與自己說話,就是不想告訴自己任何信息,況且對方身份比自己高,既然他不想說那就問不出來東西。
所以只好默默不語,既然不知道對方是何用意,索性也就不想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生殺與奪都在對方的手中,即便想到了那又如何?
馬車一路前行,最后停在了東華門。
王忠?guī)е┻^重重門禁,進(jìn)入皇宮之中。
這時候馬和才明悟,眼前這位要帶自己去東宮啊。
馬和心里非常驚訝,也百思不得其解,畢竟他在宮里不認(rèn)識一個人,既然王忠親自去接,那么肯定有貴人要見自己。
可自己根本就不認(rèn)識什么貴人啊!
按捺住心中的詫異,馬和低頭躬身,穿過走廊,也不敢抬頭四處觀看,唯恐失了禮數(shù)。
……
來到文華殿,朱允熥面前擺設(shè)了一個棋盤,上面落著黑子白子。
只見他一邊看著旁邊的棋譜,一邊照著棋譜上所描畫的,自己給自己下棋。
“奴婢拜見殿下。”
王忠?guī)еR和來到殿中,行禮說道。
因?yàn)轳R和身份低,且是第一次到東宮來,這里根本沒有他說話的份兒,連問安都不行,所能做的只是跟著王忠跪在地上。
“啪!”
一只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盤上,朱允熥拿起一只白子,眼睛盯著棋譜,想要看看究竟該下在哪里,
口中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是!多謝殿下!”
王忠能夠起來,馬和卻不行,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面朝于地,不敢抬頭張望。
王忠湊到朱允熥身旁說道:“啟稟殿下,人奴婢已經(jīng)帶來了。”
“啪!”
一只白子落盤。
朱允熥這才轉(zhuǎn)頭看向馬和,見他還在地上跪著就說道:“起來說話。”
“是,奴婢遵命。”
馬和忍著身上的疼痛,盡量不讓自己起來的的姿勢變得僵硬。
“你就是燕王府的馬和?”
馬和低眉回答說道:“是,奴婢馬和,參見殿下……”
朱允熥看著眼前這個身姿挺拔的歷史人物,見他身材修長,略顯瘦弱,而且容貌俊朗,正像形容諸葛亮那樣:容貌甚偉。
怪不得在歷史上對他的評價(jià)是“恣貌才智,內(nèi)侍中無與比者,臣察其氣色誠可任……自幼有材志,以及博辯機(jī)敏。”
朱允熥點(diǎn)點(diǎn)頭,指了指桌案上的兵部犒賞有功將士的名單。
王忠很有眼色的把名單遞給馬和,讓他觀看。
朱允熥問道:“燕王府今日去兵部匯報(bào)戰(zhàn)功,說在擊潰蒙古小股兵馬犯邊的時候,你隨同兵馬立有戰(zhàn)功,可有此事?”
在那名單上就有每個人立功的原因和事跡,以此來考定每個人功勞的大小。
馬和不禁有些緊張了起來。
也頓時左右為難,因?yàn)槿绻约夯卮鹗堑模强隙〞尰侍珜O殿下不滿!
因?yàn)樗绻彩沁@樣認(rèn)為,那就不會去問自己了!
可如果回答不是,那就等于告了燕王的狀,說燕王殿下謊報(bào)戰(zhàn)功……
如果皇太孫殿下有心追究此事,那立刻就會變成太孫殿下和藩王的爭斗!
而自己就等于,將把柄送到了太孫手中,徹底與燕王決裂為仇!
這是馬和不愿意的!
畢竟自己在北平府的時候,承蒙姚廣孝照顧,
自己里面的義讓他不能出賣燕王……
馬和的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額頭上也冒出細(xì)密的汗液,這實(shí)在讓人難以抉擇啊……
朱允熥沒有理會他,繼續(xù)看著棋譜下棋,下的聚精會神,非常專心,似乎看注意到馬和的狀況。
過了良久,王忠端來一杯茶放在他旁邊說道:“殿下喝杯茶,歇一下吧。”
“嗯。”
朱允熥將手里的棋譜放下,端起茶杯說道:“沒想到下棋這樣耗費(fèi)精神,那就歇歇,待會兒再下。”
說著端起茶杯,揭開茶蓋,輕輕的飲了一口。
馬和知道,現(xiàn)在自己必須開口了,終于鼓足了勇氣說道:“回稟殿下,奴婢沒有戰(zhàn)功。”
“哦,那為何呈報(bào)上來的奏折說你有戰(zhàn)功?”朱允熥放下茶杯,繼續(xù)問道。
既然已經(jīng)想通了,所以馬和也就不再顧忌。
坦然的說道:“回殿下的話,當(dāng)日在邊境,燕王殿下帶著兵馬和古蒙古賊人交戰(zhàn),奴婢跟隨前去運(yùn)送糧草。”
“中間遭遇小股兵馬騷擾,不過并沒有造成什么損失,糧草得以安全的運(yùn)到陣前,燕王殿下得勝之后,
奴婢是向北平府傳遞消息的人之一,在這期間,奴婢并沒有殺敵立功,所以并無軍功,請殿下明察。”
終究是里面的忠心戰(zhàn)勝了義。
馬和并不認(rèn)識皇太孫,也不知道他這么問是不是要為難燕王,
可他知道忠心比自己的道義更加重要!
作為太監(jiān),他們忠心的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陛下!
當(dāng)然也有儲君,因?yàn)閮褪俏磥淼幕实郏砸彩亲约盒е业膶ο蟆?br />
可道義只是自己的,沒了道義會受人唾罵、遭人厭棄,可那只關(guān)乎自己的名聲。
在忠心面前,個人的道義就顯得沒那么重要了。
對于馬和的回答,朱允熥非常滿意,這說明他還沒有倒向燕王朱棣!
馬和咬了咬嘴唇,躬著身子說道:“殿下,請恕奴婢斗膽,請問能否告知奴婢,殿下準(zhǔn)備如何處置此事?”
朱允熥淡淡的說道:“這不是你能管的,不要多問!”
“奴婢多嘴,請殿下恕罪……”馬和請罪說道。
“聽說燕王下棋非常厲害,你在燕王府邸服侍,可曾見過王叔棋藝有何高超之處?”
“奴婢只是個小小的雜役,雖然是在王府之中,卻沒有多少機(jī)會見到燕王殿下,所以并不知曉。”
“你會下棋嗎?”
“回殿下的話,奴婢只是略懂,對不精通。”
朱允熥笑著說道:“那你過來看看,我的棋藝能否贏過燕王。”
馬和抬頭望去,看了看棋盤上黑白子的百列陣勢,又悄悄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棋譜,
一陣苦澀瞬間就涌上了心頭……
作為一個從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人,盡管這些年來入了宮,沒有時間也沒有機(jī)會下棋,可畢竟底子還在。
馬和看了看就知道眼前的這位皇太孫棋藝實(shí)在……慘不忍睹!
就連他用的棋譜都是入門、開蒙用的!
馬和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回稟殿下,二人對弈要看彼此的心境和環(huán)境,還有當(dāng)時的狀態(tài),若是清思清明、目光敏銳,獲勝的幾率就會更大……”
“那你是說我能贏過燕王嘍?”
“這個……”
馬和頓時語塞!
旁邊的王忠緊緊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笑出來。
王忠知道殿下這是玩性大發(fā),想要看他窘迫的模樣,故意讓他左右為難。
過了一陣,朱允熥才收起棋譜,說道:“看你這副模樣,就知道遇見燕王要退避三舍了,哼哼……留在東宮當(dāng)個馬夫,給我趕車吧!”
馬和頓時大喜,趕緊跪地謝恩說道:“多謝殿下大恩!”
皇太孫殿下的馬夫是那么容易當(dāng)?shù)模浚?br />
要知道在皇太孫身邊趕車,那也不是一般人就行的!
多少人想著湊到皇太孫面前,多少人想要表現(xiàn)一二都找不到門路!
而且自己留在皇宮里面,有時候就能夠出宮見到母親,雖然不是那么方便,可也總比在北平府便利的多啊。
朱允熥又說道:“既然你自己承認(rèn)在北平府沒有戰(zhàn)功,那么就應(yīng)該是燕王的屬下把功勞審核錯了,如此一來你和你們?nèi)冶悴荒苊撻_奴籍了,你可知道?”
馬和一臉認(rèn)真的回答說道:“啟稟殿下,奴婢明白,這本就是奴婢全家不當(dāng)?shù)玫模绻苤残闹杏欣ⅰ!?br />
“很好!”
朱允熥贊許的說道:“有些東西能要,有些東西要不得,能夠把握住分寸不貪心,這樣才能長久。”
“多謝殿下教誨!”
朱允熥吩咐說道:“王忠,去告訴下面的人馬和入了東宮!”
“是!奴婢遵命”王忠應(yīng)聲答道。
馬和也激動的跪地磕頭謝恩:“多謝殿下大恩大德!奴婢定當(dāng)誓死以報(bào)殿下大恩!”
也怪不得馬和如此激動,因?yàn)橹灰獤|宮的人打聲招呼,甚至僅僅是透露出來一點(diǎn)風(fēng)聲,那么自己全家人生活的狀況將會大大改善!
因?yàn)橛腥藶榱讼蚧侍珜O殿下示好,會想方設(shè)法的顧到自己的家人!
雖然不能脫離奴籍,可是全家必然能夠不用再為衣食發(fā)愁!
朱允熥又問道:“聽說你兄長膝下有幾個孩子?”
“回稟殿下,兄長有三個男孩兒……”
朱允熥說道:“我舅舅家中有私塾,就讓你兄長的孩子去讀書吧,人多也好有個伴兒。”
馬和趴在地上頓時淚流不止,滿懷感激的說道:“多謝殿下隆恩,奴婢結(jié)草銜環(huán),也無以報(bào)答殿下大恩……”
朱允熥沒有說什么,轉(zhuǎn)身邁步進(jìn)了后殿。
朱允熥確實(shí)對他有恩,根本不用假惺惺的謙虛,也沒有那個必要!
這份恩情他可以坦然受之!
(https://www.dzxsw.cc/book/13557624/71567349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