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堯路過建筑系的時候，看見了長長的歡迎橫幅，好像是有什么研討會召開。

        原來她不是故意要來糾纏他。

        紀堯原本因為誤會了人而覺得怪怪的，但轉念一想：她要不是對我有非分之想，為什么要特地再一次送我李老三煎餃。

        這么一想他突然就不覺得怪了。

        專業課上，莫末興奮地跟張元元耳語：“快看論壇，法拉利小姐姐又來了。”

        “這回有正臉。”

        張元元一翻帖子，果然是那熟悉囂張的f8888京牌法拉利。

        “靠，正臉顏值好高啊。”

        莫末扒拉了一下關鍵信息：“好像是中南集團的高管，來咱們校參加研討會的，啊，她笑起來好溫柔，不知道小姐姐喜歡什么品種的癩ha蟆……”

        “咦？”張元元翻到了帖子里一張圖，戳了莫末一下，“你看這張圖……”

        熟悉的李老三餛飩店門口，紀堯戴著棒球帽，一手插兜不耐煩地站著，畫面被定格在顧姿將煎餃遞給他的那一刻。

        張元元和莫末面面相覷，莫末這時候終于想起了紀堯是個超級富二代。

        “這人是咱們老大親戚吧？”莫末一拍腦袋，說，“對啊，這才說得通。”

        是紀堯親戚，開法拉利給紀堯送煎餃，這可比“釣魚論”真實得多嘛。

        張元元伸手戳了戳前排的紀堯：“老大……”

        他不小心瞥到了紀堯的手機屏幕。

        是中南集團官網上，一張顧姿在某跨□□會上跟眾多行業大佬的合照，她全場年紀最輕，卻在合照次c位的重要位置。

        紀堯若無其事地退出網頁，給他哥發了條信息：你上次說讓我幫忙的事。

        吃午飯的時候霍景行的電話打了過來。

        紀堯嫌棄地盯著碗里的菜，吃了口白飯：“你上次跟我說的事，我考慮了一下。”

        “你愿意？”

        “我想知道為什么。”紀堯沒有正面回答，“你要我入侵顧姿的電腦，復制幾個對我而言無足輕重的項目資料，總得讓我知道原因。”

        “只是隨便看看。”

        “哦。”紀堯吃了口白飯，“那我不干，這是犯法的事。”掛了電話。

        霍景行又打了過來：“說給你聽也無妨，我對她之前經手過的幾個項目挺感興趣的。”

        紀堯：“不是對你的初戀女友的現狀很感興趣？”

        霍景行頓了下，壓了壓脾氣：“我再說一次，顧姿姿不是我的初戀女友，她就他媽的是個……算了，提起她晦氣。”

        “哦。”

        紀堯掛了電話。

        霍景行滿肚子陰火地一腳踢在茶幾上。

        “先生。”別墅管家走進來，道，“顧小姐又提著行李箱回來了，現在她人就在別墅門口，要放她進來嗎。”

        “又回來了？”霍景行臉色更難看了，罵道，“顧云是不是有病，昨天才發瘋跟老子單方面分手，今天就跑回來了？她這回又是什么理由。”

        管家說：“顧小姐看起來很可憐，哭得梨花帶雨的，說是家里老父親病重，急需要錢，她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問您還需不需要續個約……？”

        “放屁！”

        霍景行指了指自己的臉，暴躁地說，“老吳，你看看我，你看我像是霸總文里包養賣身救父的女大學生的大冤種總裁嗎？”

        老管家：“……”

        霍景行說：“她上上回說她深山里靠賣茶葉為生的九十歲爺爺去世了需要錢，上回又說她天之驕女的姐姐將她趕出家門斷了生活來源，這回又是老父親住院生命垂危，怎么的，天底下糟心事兒都找上她顧云一個人了？”

        老管家道：“我明白怎么做了。”

        “等等。”霍景行叫住白發蒼蒼老管家，狐疑地問，“你明白什么了？”

        老管家一本正經道：“我這就讓保安趕她走，她要是不走，我就讓保安打斷她的腿扔大街上去。”

        霍景行太陽穴重重一跳：“……”

        老管家已經轉身。

        “你等等！”霍景行站起來，擰了擰眉，“你問她什么病。”

        老管家耳朵不太好使：“？？？”

        霍景行鐵青著臉重復了一遍：“讓你問顧云，她父親得了什么病，要多少錢。”

        老管家一臉“少爺啊你可真是宇宙無敵大善人”的感動表情：“說是闌尾炎，需要營養費兩萬塊。”

        霍景行不耐煩地擺手：“讓她留下卡號，打發她走。”

        老管家去而復返，說顧小姐感激他出手相助，覺得無以為報愿意留下來給他當牛做馬報答他的救父之恩。

        霍景行：“……”

        霍景行：“請問她是比牛會耕田還是比馬跑得快？”

        老管家隱約有點想笑但是又忍住了：“顧云小姐說，她可以給您二十張‘帝王體驗卡’作為回報，每一張都是不同的舞種，隨便您點單。”

        顧云是u影的舞蹈生，老管家偶然遠遠看見過一回她跳舞，拖著長長的袖子轉圈圈，有點像電視里的那種禍國妖妃。

        霍景行驟然無語：“我不要什么體驗卡，她愛留就留下吧，但是別在我跟前晃，我看著她那張臉就厭煩。”

        研討會結束，顧姿拒絕了陳副校長共進午餐的邀請，帶著高瀾一起來了南大食堂吃飯。

        高瀾看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樣，隱隱忍笑。

        “這個校長可太難纏了。”顧姿接過高瀾遞來的咖啡，啜了一口，“熱情得可怕。”

        “能不熱情么。”高特助說，“你一開口就說捐贈一棟實驗樓，他肯定覺得要是再給你講兩個冷笑話，你一開心，說不定再捐兩棟教學樓才走。”

        食堂有外食區，專門針對非校內師生設立的窗口，倒是挺人性化的。

        高瀾去端了飯菜回來，就見顧姿的視線緊緊盯著食堂的某處，半晌都沒移動。

        “顧總？”高特助順著她的目光，“看什么呢。”

        顧姿收回目光：“哦，遇到個熟人。”

        她看見紀堯了。

        但他為什么吃的白飯？

        顧姿忍不住又朝著紀堯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突然想起，剛才陳副校長在跟她閑聊的時候說道，南大有好些學生都出身寒門，生活樸素，就比如計算機學院，好多學生整個大學四年都只用一臺破電腦，孩子們學習條件也艱苦。

        紀堯好像就是計算機學院的，忽略那張高貴冷艷的帥臉的話，他的穿著打扮倒是稱得上樸素，可至于樸素到吃白飯？

        顧姿站起身，端著盤子朝紀堯的桌子而去，問：“我可以坐這里嗎？”

        紀堯抬了抬眼皮，見到是她，那種充滿不屑的目光又來了。

        他輕慢地壓了壓眼尾，一個字都沒吭。

        顧姿在他對面坐下：“好巧，又在這里碰到了。”

        紀堯轉動了一下飯勺，一手撐著下巴，手肘杵在桌子上看她表演。

        顧姿將自己菜色豐富的托盤往他面前推了推：“不介意的話一起吃。”

        “我要是介意呢？”

        顧姿一愣，掏出張卡來，遞過去：“那你再去打一份菜？”

        紀堯覺得這女人不對勁。

        顧姿坦率地問道：“恕我直言，我覺得我們在來南城的飛機上相處還算和諧，為什么你會對我這么的——”

        她一時沒找到合適的用詞。

        紀堯冷淡地說：“我不喜歡別人對我獻殷勤。”

        獻殷勤？我嗎？

        顧姿有些莫名：“你指的獻殷勤是……”

        紀堯狹長的狐貍眼掃了她一遍，眼神中的含義大概只有一句話：你心里明白。

        可顧姿著實沒弄明白。

        她回顧了一下：他們總共也就見了幾次面，僅有的交集無非是她借給他手機，舉手之勞給了他兩份早餐，哦，再加上現在，她看他窮得吃不上菜，好心將自己的菜分一份給他。

        這就叫獻殷勤？

        那她對歷屆前任們送出去的房子車子和各種隱形人脈資源算什么？

        顧姿微微一笑：“你誤會我了——”

        恰好這時候高瀾端著托盤過來，他將一份鮮榨果汁遞給顧姿，沖著紀堯說：“你確實誤會了，我老板只是覺得你有眼緣，想跟你交個朋友——她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紀堯看向高瀾的眼神就像是看著無恥的皮條客。

        高瀾：“……”

        靠，這小孩眼神好兇。

        紀堯埋頭刨了兩口白米飯，起身走了。

        顧姿的視線一直追隨到他消失在食堂門口才收回。

        她漫不經心喝了口果汁。

        高瀾見她神色無波，調侃道：“現在的小孩還真是自戀哦，他該不會是覺得你對他有意思吧。”

        “他長得挺好看的。”顧姿挑揀著吃了兩口菜，答非所問。

        高瀾喝果汁的動作頓了下，忍不住嗆咳了下：“啥？”

        顧姿轉移話題：“再給計院捐一批高配電腦設備吧，確保他們學院人手一套夠用。”

        高瀾：“？？？”

        高特助才調來顧姿身邊沒多久，但關于這位新上司的私生活傳聞，他偶爾聽過一些：據說她好像很喜歡年輕漂亮的小男孩，尤其是有才華的大學生，曾有傳言她為某個電影學院的校草一擲千金，交往的時候直接捧對方上了名導電影一炮而紅，直到兩人分手她都還給對方喂了好多資源。

        高瀾起初不以為意，覺得傳言夸張，可是現在——

        她跟這個南大計算機學院的學生明顯不熟，卻一開口就要捐整批設備，那可是最低幾百萬的資金。

        高瀾突然正色：“顧總，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點。”

        “嗯？”

        “我的意思是，循序漸進會不會更好點。”高特助迂回地建議道，“就好比，你先了解一下他的生活喜好，對癥下藥，等彼此熟悉了再愛屋及烏捐設備也來得及。”

        顧姿皺眉：“我還要去了解紀堯的生活喜好？”

        高瀾理所當然地點頭：“這是肯定的啊，總要知道人家喜歡什么，你再有針對性地送，這才不會被甩臉子嘛。”

        哦，原來紀堯剛才那樣冷冷的盯著她就是在對她甩臉子。

        顧姿若有所思，問：“那你覺得他喜歡什么？”

        “不好說。”高瀾思考了一下，道，“但我猜他應該家境普通，這種靠自己努力成為名校高材生的人一般都挺清高，你別一下送太貴重的東西，肯定會被拒收，他又是學計算機的，打游戲肯定挺溜，不如你送他一套頂級游戲裝備？”

        顧姿埋頭挑菜吃，心中卻覺得有點微妙。

        她只是想力所能及地資助大學生而已，就算不能給學校捐設備，也可以直接以集團的名義出資捐贈設立專項獎學金，為什么現在變成了她要去了解紀堯的喜好，還要特地送他頂級游戲裝備？

        都窮得吃白米飯了，還會在乎打游戲的裝備頂不頂級嗎。

        兩人離開食堂的時候，高瀾還投其所好地給她指了指一棟宿舍樓：“清風樓，計院的學生全都住這棟，那個紀堯應該也住這，宿舍樓的后方就是停車場，挺方便的。”

        具體方便什么，他又不明說。

        顧姿點點頭。

        高瀾見她感興趣，又說：“說起來，這個叫紀堯的同學今天穿的衛衣還挺前衛的，穿淺綠色還不顯得娘，反而襯得他整個人酷酷的，改天我也搞一件來穿，顧總覺得怎么樣。”

        顧姿停下腳步：“高特助今年幾歲？”

        高瀾跟著停下：“二十七已滿，怎么了。”

        顧姿被陽光晃得瞇眼，抬手遮了遮：“淺綠色不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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