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老管家敏銳地感覺到自家少爺這兩天脾氣愈發暴躁了。

        他決定說點開心的事讓少爺開心一下。

        管家對霍景行說：“我聯系了u影舞蹈系的系主任，顧云小姐已經安全回學校了，少爺您不用擔心。”

        “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霍景行反問，“你看我哪只眼睛寫著擔心她？”

        老管家看得很仔細：“少爺兩只眼睛都沒有。”

        霍景行哼了聲，警告：“那個女人再找任何理由找上門來，你都說我不在，不準給她開門。”

        老管家中肯地說：“顧小姐應該不會再來了，上次少爺講的話真的挺傷人的。”

        霍景行端起茶杯的動作頓了下，覺得愈發氣不順了：“很好，她最好別來。”

        老管家轉身離開。

        “等等。”霍景行冷笑著說，“你通知顧云一聲，讓她自己來把她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都搬走，我這兒又不是垃圾場。”

        “這個少爺就不用操心了。”管家貼心地說，“我昨天就已經讓人將顧小姐的東西統統打包，給她郵寄到學校去了，省得她又找借口糾纏。”

        霍景行：“……”

        霍景行足足有一分鐘沒說得出話，冰刀子一樣的眼神惡狠狠殺了管家數遍之后，他才罵罵咧咧地上樓了。

        紀堯的電話就是在這時候打進來的。

        “哥，問你個事，顧姿她——”

        “我現在不想聽到’顧‘這個字。”

        紀堯頓了下，問：“你吃炸藥啦？”

        “啦什么啦？你跟誰學的這么嗲兮兮地講話？”

        紀堯閉麥了。

        電話里沉默了足足有兩三分鐘。

        霍景行才問：“有屁快放。”

        “是這樣的，顧姿有個男朋友，學聲樂的，在u影上大四，我想讓你……”

        “我他媽的就壓根不想管顧姿姿什么男朋友……等等，你剛說什么？”

        霍景行順了下重點：“你說顧姿的男朋友在u影讀書？”

        “是的，我想請你跑一趟，幫我個忙。”

        “u影好說啊，去u影的路我熟。”

        “謝了啊哥。”

        霍景行和顏悅色起來：“謝什么，自家兄弟。”

        管家看到自家少爺穿得跟個花蝴蝶似的，飄飄欲仙的從二樓“飛”下來，用如沐春風般的語言致電司機：“接我去u影一趟。”

        管家松了口氣：“我就說，少爺那天對顧小姐講話太兇了，應該跟人送個花道個歉什么的。”

        “打住。”霍景行打斷管家的話，“我只是替我弟弟去u影處理點事情，跟顧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少給她臉上貼金。”

        老管家：“……”

        霍景行離開別墅之后，老管家才悲慘地發現：別墅南邊的一株稀有玫瑰被人粗暴地薅禿了……

        那可是顧云小姐最喜歡的玫瑰。

        老管家當即調監控，結果又發現……好吧，小丑從頭到尾都只是他自己。

        當天晚上，霍景行回來了，身后跟著捧了一大束名貴玫瑰的小姑娘，司機大包小包替她提著行李。

        老管家眼尖地認出了小姑娘手中就是花園里被薅走的玫瑰。

        霍景行冷著臉對小姑娘說：“你住二樓，沒我允許不準上三樓來打擾我，聽到沒有。”

        “說話就好好說嘛，兇什么兇，剛才在學校你也沒這么兇。”

        喲呵。

        要上天了都，還敢頂嘴了。

        “行行行。”顧云眼見他又要變噴火龍，退一步說，“其實你要是不想見到我，我也可以去別的地方住的。”

        霍景行板著臉：“不是你自己說睡學校的床會渾身過敏？”

        “但我可以睡別的地方呀。”

        她姐在京城好幾套房子，都空著，u影附近就有一套。

        霍景行打量一下顧云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蛋，直接將她“睡別的地方”理解成了“投靠陌生猥瑣野男人”，他頓時臉都變色了，吼道：“少扯東扯西，滾樓上去睡。”

        “明天給我準時起床去學校上課，敢在逃課亂跑試試看。”

        顧云捧著幾乎將她整張臉給蓋住的玫瑰花，委屈巴巴地朝樓上走，心里不明白這人怎么又變得這么兇。

        明明剛才在車上還抱著她哄，好溫柔的。

        顧姿喝著奶茶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用手機劃拉一下微信，陸琮始終沒有回復她的信息。

        那天送他上飛機的時候兩人鬧得不太愉快，回去后顧姿還在電話里安撫了他好久，兩人藕斷絲連的，陸琮情緒不穩定，顧姿也就沒有直接說分手，還是保持著正常聯系。

        陸琮前天還給她發了要發給尚純娛樂的demo,顧姿點開耐心聽了，確實很不錯。

        陸琮的確很有音樂天分，只要不急功近利走錯路的話，早晚會紅。

        可是從前天那次微信交流之后，她再發信息陸琮就沒回復過了。

        “怎么了？有事？”

        紀堯撇了眼顧姿的手機屏幕，狐貍眼彎了彎：“就算是男女朋友，也沒必要這么黏糊吧。”

        顧姿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收起手機喝了口奶茶：“抱歉。”

        “你跟我道什么歉。”紀堯仿佛覺得好笑，于是真的笑了下，“是我約你喝奶茶，耽誤你跟男朋友聯系了。”

        “沒有的事，我只是有點擔心他遇到什么事了。”

        紀堯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

        “我其實有點挺想不明白的。”

        “什么？”顧姿問。

        紀堯一只手托著下巴，手肘杵在桌子上，狹長的狐貍眼極為緩慢地眨巴了一下，拖拉著音調說：“你也算是事業輝煌，家世不俗，為什么就偏偏交往些奇形怪狀的人呢。”

        奇形怪狀。

        顧姿被他的形容詞哽到了，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紀堯自然不可能說自己已經徹底了解過她從國中時期的每一段或長或短的感情，但他著實覺得好奇，如果說以前讀書的時候顧姿交往些同學校友什么的，紀堯都能理解，但為什么她已經工作這么久了，她的目光還老是圍著些小男孩轉。

        難道說真的是女人至死都是少女，她喜愛的永遠是不超過二十歲的男生？

        “你跟陸琮怎么交往的？”紀堯問。

        顧姿心里有點怪怪的，因為她覺得紀堯不像是那么八卦的人，但他此刻又問得十分認真。

        她只能如實道：“就是在清吧遇到過幾次，他說喜歡我，跟我表白，我們就在一起了。”

        就這？

        紀堯無意識皺了眉頭：“他空口白話一句喜歡你，你就跟他在一起了？”

        顧姿點點頭：“他還給我唱了情歌，挺好聽的。”

        紀堯的臉色已經有點不好看了：“你不覺得這樣跟人交往太隨便了嗎？”

        顧姿蹙了下眉頭，聽出了紀堯說她隨便，她也沒反駁什么，只是埋頭喝了口奶茶，用轉開臉看窗外風景的方式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但是很遺憾紀堯并沒有結束話題的打算：“顧姿。”

        “是不是我現在隨口說一句喜歡你，你也會立刻答應跟我交往？”

        顧姿詫異地轉過頭來，驚得張了張嘴：“你喜歡我嗎？”

        紀堯避開了她的視線：“我只是假設。”

        “哦，那不會。”

        紀堯冷笑：“怎么的，你還搞區別對待？”

        “不是。”顧姿認認真真地說，“談戀愛也要講先來后到，你現在說喜歡我，是挖人墻角——這樣不好。”

        “是這個意思啊。”紀堯明媚的眼中迸射出暗芒，咬著吸管含糊不清地說，“就是說我要是想追求你的話，還要排在他陸琮后面，等你們分手了才行是不是。”

        顧姿這回沒點頭，她只是帶著點驚訝地端詳了紀堯一眼，覺得他此刻的眼神有點狠。

        “那你們什么時候分手？”

        “啊？”

        “總不能耗個一兩年吧。”

        顧姿以前的男朋友最多也就是半年就分手了，而且分手的時候也很奇葩，大多數情況都是顧姿被甩，而她這個被甩的人還要竭盡全力補償和安慰前男友，簡直堪稱冤種本種。

        顧姿姿小姐。

        行走的活菩薩。

        這是霍景行對他這位曾經的緋聞初戀女友的唯一評價。

        “紀堯，你今天說話很奇怪。”

        “哪里怪？”

        “你為什么要句句話不離我男朋友？”

        “不是你先當著我的面頻繁聯系男朋友的嗎？”

        顧姿頓了下，驟然意識到原來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紀堯也在脫口而出這句話的時候愣住了，他迅速埋下頭喝奶茶，蓋住了臉上的神情。

        “抱歉。”

        紀堯兇道：“你道什么歉。”

        “是我不對。”顧姿語氣溫柔地說，“我不該在跟你喝奶茶的時候，一直看信息，以后不會這樣了。”

        她把手機調了靜音，收進了包里。

        可是這話落在紀堯的耳朵里簡直不正常極了，他覺得指尖隱隱泛熱，在心里無聲地罵了句臟話。

        他媽的。

        老子究竟是在亂說什么。

        “奶茶你還喝嗎？”顧姿看他臉色不好，以為他還在生氣，“我再點幾杯，你帶回去給你室友吧。”

        “不用了。”

        顧姿伸手去拿紀堯面前的菜單，紀堯又剛好準備伸手來按住，兩個人的手指不小心就觸碰到了。

        顧姿下意識縮回手。

        可是紀堯的動作比她還快，他重重一把拍開了她的手，臉色不善地站起來。

        “我不喜歡別人隨便碰我。”

        顧姿愣了下，捂了捂被他拍痛的手，輕描淡寫地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奶茶你不用再買，我還有課，先回去了。”

        紀堯扔下一句話就急匆匆走了。

        回到宿舍，紀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盯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指尖相觸的那點余溫和戰栗早已經散去，他的手指還是平平無奇他的手指。

        紀堯突然回想起來南城的飛機上，他詢問顧姿的擇偶標準。

        當時她怎么回答的來著。

        年輕的，溫柔的，最好不抽煙，不喝酒。

        紀堯鬼使神差地想，剛才他好像又兇她了。

        張元元蹦跳著從浴室出來，帶著滿身煙味兒。

        他將一根中華遞給紀堯：“老大，來一根提提神。”

        “滾滾滾。”

        紀堯煩躁地將煙折了扔垃圾桶，罵咧著說：“以后這鬼東西拿遠點，別靠近我三米之內。”

        張元元：“？？？”

        莫末從上鋪扔來一句話：“老大，裴頌那狗東西回國了，約周五通宵，不醉不歸，你去嗎？”

        “不去，我戒酒了。”

        紀堯倒在自己床上，被子一提，整個人蓋得嚴絲合縫。

        張元元&莫末：“……”

        兩人面面相覷之后得出一個結論：老大鐵定是吃錯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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