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第章 敞開心扉
沈妙躡手躡腳跟在蕭恪身后離開現(xiàn)場,她只覺得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胸膛里砰砰的跳。
算上建州官驛那次被黑衣人刺殺,這已經是兩人第二次同生共死。若是再加上慈寧宮她單獨攜太后遇險,那便是這短短一個月內發(fā)生的第三次與生死擦肩而過的事。
一定是某一個開關,觸發(fā)了天勝教這些人的利益,只是她現(xiàn)在還想不通這個牽一發(fā)動全身的開關在哪。
“我們暫時還不能回去。”不知目的的走了許久,約莫距離拉開已經安全了,蕭恪停住腳步對他叮囑。“明天回去以后無論誰問你,都回答馬車翻下山崖,我們被江邊漁民所救這一套說辭。”
“為什么?”沈妙自是不懂蕭恪的用意。
“找個避風的地方生起火取暖,我慢慢給你講。”蕭恪嘆了口氣,他本來不想將沈妙拉進這棋局里面。
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早上起了個大早,在青稷山下也遇到過其他參與詩會的賓客路過,可最終停下的也只有沈妙一個人。
這或許就是緣分?
罷了,既然老天要她入局,誰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那他就既要查清事實真相,也會保護她的平安。
天色太暗看不清路,雪化后導致林中土地潮濕松軟,容易腳滑,兩個人摸索著在黑暗中前進。
沈妙身體狀態(tài)還好些,連她都有些深一腳淺一腳地踉蹌,讓她自己不免得擔心起蕭恪來。
“看路。”蕭恪本來是跟在沈妙身后的,前頭的人身子忽然歪了一下,他眼疾手快地把她攙扶住站穩(wěn)。
“多謝。”沈妙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回頭是想關照他的,結果卻反被他照顧。
“你跟我來。”蕭恪搖搖頭示意無妨,他拉著沈妙要她跟在自己后面。顯然,他的方向感要好上許多,不一會兒便走到了山腰的一座山洞前。
這山洞洞口被積壓的枯枝斷葉牢牢封住,若是大咧咧路過的人幾乎沒可能一眼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
“幫忙。”蕭恪開始著手挪動封在洞口的干枝,這個天氣如果兩人沒有一個能避風的地方在野外是要凍死的。
沈妙沒有多說話,立刻也同他一起撿枯枝開辟能進山洞的路。
既然他說要生火,那就陪他找個地方生火,他說要進山洞,那就陪他進山洞。過會兒他要是講不出令自己信服的理由,那她不介意帶他去到林月白的宰相府上理論理論。
沈妙心里憋著一股氣兒,因此搬樹枝的動作和速度又大又快。蕭恪見她干的起勁,也樂意自得少做一些,就當休息身體。
“這些木柴還算干燥,可以用來生火。”蕭恪拾起來一節(jié)樹枝掰斷,以指尖輕輕觸碰橫截面。
“我不會生火。”沈妙進了山洞,挑選稍微干凈些的一側石頭坐在那兒抱著胳膊不肯上前。
她這不算打誑語,她本來也是沒有親自實驗過如何在林中獨自生火,鉆木取火的招招式式都是她曾經在書里看來的。
這人好歹也是行伍出身,領兵打過仗的,怎么不得會這一溜十三招生存的手段。
蕭恪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把短小的匕首,但看起來這匕首鋒利無比,動作之中甚至還聽得到空氣被撕碎的聲音。
緊接著,他彎腰扯開了他自己的衣服下擺,用小匕首撕成一圈后斬斷成一整個長布條,連同方才被他折斷的那根枯枝一齊遞給沈妙。
“我受傷不敢發(fā)力。”蕭恪道。“還請郡主,幫忙則個。”
沈妙不與他爭辯,現(xiàn)在蕭恪的身體狀況未知是個事實,她方才在寺里還決定等回京以后有機會替他想個能緩解中毒跡象的合適的解決辦法。
“有你不會的地方的話,我說你做嘛。”蕭恪的語氣軟了下來,更是多了些祈求的意味。他湊到沈妙身邊,將那把精致的小匕首在掌心掉了個兒遞給她。
“好。”沈妙看向他。“王爺說什么,我就聽什么。”
她先前自書中看過野外取火的方法,倒是也不用每一步都去問蕭恪如何做,答應他后便起身去山洞口那堆干柴里尋找細絲干柴當取火的燃料。
蕭恪遞給她一塊比較平坦的木板,沈妙用匕首在木板中間盡量劃出片缺口,以保證過會兒可以順利容納取火棒。
“你這匕首很好。”沈妙起初還做了要下一番力氣的準備,但蕭恪這把小匕首十分鋒利,頗有削鐵如泥的功效。
“它叫夜魅,你喜歡可以送你。”蕭恪樂了。“這刀是我爹送我的,刀柄那顆紅瑪瑙,是你同我小時候跑出來玩兒的時候在街上買的。”
若非蕭恪提及,沈妙還沒有注意到這匕首的手柄處有一顆很小的圓形瑪瑙石。
這顆瑪瑙石,若要細究,還能算得上是沈妙送予蕭恪的。只是沈妙沒有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還帶在身上。
沈妙選了根較為粗壯的木棍作為取火棒,她撕了些樹皮放在缺口周圍加重摩擦。
“你可以向上握一些。”蕭恪蹲在沈妙旁邊看她用雙手飛速轉動木棒后給出了一些小建議。“這樣你會好發(fā)力,而且也可以保證木棒底部和燃料充分接觸。”
沈妙依言照做,很快,接觸底部的灰燼產生了火光。把她撥了撥木棒,把產生火苗的灰燼轉移到樹皮上,再把有火苗的樹皮轉移到干柴燃料里。
火焰順利的燃起,填料加柴后火焰則燃燒的更旺。
沈妙在火堆邊緩緩坐下,感受著生起火后撲面而來的融融暖意。蕭恪也近了些,他就坐在沈妙的旁邊,而非對面。
“可以告訴我了嗎?”兩人靜默無言許久,空氣中只剩下火焰燃燒發(fā)出的噼里啪啦的聲音。沈妙是先忍不住的那個,她害怕父親會擔心,更害怕雪箋和翻云覆雨他們會著急。
“我可以相信你嗎?”蕭恪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以問題來作答她的提問。
沈妙忽然想起來,許多年以前她剛剛進學宮讀書,半夜想家睡不著就喜歡一個人在學宮住處的花園里看月亮。
想著父親母親也在宮外和自己看著同一輪圓月,小孩子想家的心理就會得到很大的緩解。
一天晚上她照舊在院內看月亮,偶遇了翻墻跳院的蕭恪。學宮讀書的學子沒有先生的手令是不可以隨意進出的,蕭恪跳墻的舉動無疑是對學宮先生以及圣旨的大不敬。
蕭恪請求沈妙替他保密,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問沈妙的。
我可以相信你嗎?
“可以。”沈妙的回答也一如當年。
你可以相信我。
蕭恪朝篝火里又添了把柴,山洞外刮過一陣風,外頭的樹枝沙沙地響,有一絲半縷地順著山洞洞口漏了進來。
噼里啪啦地幾聲,火星兒從火苗頂端迸發(fā)出來,隨著風兒飄得很高,紅色的光在黑色的夜空閃啊閃,像仲夏夜的繁星。
蕭恪的目光凝視著跳動的火焰許久,他緩緩開口。
“我回京城并不是真的想交還兵權和母親炎弟一起歸隱。”山洞兩旁的墻壁上落下他與沈妙的影子,在隨著火焰跳動的節(jié)奏而一齊搖晃。
“你知道我父王是怎么死的嗎?”
“詠梅谷國戰(zhàn)殉國。”
“我看過父王的尸體,他真正的致命傷并不在匈奴人從前面射向他的那幾枝箭羽,而是在背后刺中他后心的一根銀針。”
蕭恪說著說著,臉上浮現(xiàn)一抹諷刺性的笑。
可沈妙聽說的版本是,皇帝之所以感念蕭鴻寧之忠義,就是因為他率領燕軍在詠梅谷死戰(zhàn)不降。三千兒郎具都殞命于那一役,尤其是蕭鴻寧身中十數箭,死狀何其悲壯。
“他的尸首是我?guī)Щ貋淼摹!笔掋】聪蛏蛎睿劬χ蟹瓷渲鴦拥幕鸸猓裆顪Y里僅剩下的一點亮光希望。“哪里有損傷我再清楚不過。”
“后來仵作給出的報告文書里,根本就沒有這一條。”
原來他回京城是為了找到父親死因的真相啊,沈妙如是想著。
“我雖不通醫(yī)術,可父王死時雙臂僵直,口唇紺紫。”蕭恪的語氣越發(fā)激動。“和父王從前告訴我母妃的死狀一模一樣!”
殉國的老燕王如果是中毒而死,這事在大胤可是一個大新聞。皇帝感念其忠貞不二的牌匾都已經送到燕北王府了,蓋棺定論這是為了國土不失而犧牲的忠臣。
靖國公主去世的原因沈妙不得而知,但若真的依照蕭恪所說,倒的確是中毒的基礎癥狀。
靖國公主好歹是皇族,劉氏子孫在大胤王朝的土地上被害,皇帝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沈妙依稀記得,劉娥去世的那天,宮里上下都裹上了白綾,平日里喜歡嬉鬧的小宮女小太監(jiān)也都板著個臉。
皇帝傷心的幾乎罷朝,可就算一直到如今,每每當宮里的人提及劉娥有關的任何詞匯,就連劉娥喜歡的海棠花在宮禁之中都被大家諱莫如深。
沈妙原來只當這是皇帝憂傷過度,滿宮上下感念哀思,也避之不提。
現(xiàn)在看來,應是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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