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第章 紫微星現
牡丹跟在沈妙的身旁緩緩朝著藥材鋪子走去,她低著頭,借用沈妙的身子來遮擋自己,讓藥店老板減輕對于自己的印象。
“老板。”沈妙踏上藥鋪窗口柜臺的墊腳臺階喊人。“買藥。”
“哎!來啦!”藥店的老板應聲倒是快,就在話音剛落的同一時間,里間的門簾布被人掀起來,老板滿臉堆笑地湊上前。
“您有方子嗎?要買些什么?”
因著自己親自下山抓藥,沈妙也就沒有寫方子。“走的急,沒寫方子,我說您記,辛苦您了。”
她來的路上早有盤算,山寨的生活條件拮據,小男孩又只是營養缺乏加上嚴重風寒高熱帶來的短暫昏迷,沒必要花銀子去買那些名貴的藥材。
何況這兒估計也沒有,喝些蔥豉湯發汗解表就成了。蔥白在寨子里肯定有,那就抓些其他的配表回去。
“淡豆豉一升,葛根二兩,升麻三兩,麻黃二兩。”沈妙的指尖在柜臺上有節奏地輕輕點著,心里算著數避免自己落下什么。
“若是有的話,再各來二兩羌活和防風。”
她念著小男孩有愈發嚴重的風險,因此補充多開了些到時候加大劑量的增添種類。
老板不愧是生意人,沈妙一面說他一面找,重量不用稱只靠手抓,回頭在柜臺上拿天平一量也是分毫不差。
震驚的沈妙連連小聲叫好,還給老板鼓起掌來。
“姑娘,你這是家里有人傷風挺嚴重的啊?”老板悉心地替沈妙把藥材分類好用油紙抱起來,最后再將各個小包捆扎到一起,拿紅繩系了一個最大的結遞到沈妙手里。
“多謝您關心,是。”沈妙接過藥來,只當是老板的生意寒暄,簡單道了謝謝。
“你一個姑娘家的,在我們這兒附近要小心點,買完藥快點回去吧。”老板點點頭。“山上有山匪,女人家單獨出門不安全。”
山匪。
沈妙莞爾,山匪的女頭子現在可就在她身后。感覺得到旁邊低著頭的牡丹有些不耐,她伸出手攔在她欲拂袖離去的路徑上。
“沒關系的老板,我跟我阿姊一起出來給弟弟買藥,現在買完了,我們馬上就回去。”
從牡丹手里掰過銀子給老板結賬,順勢使暗勁兒拉著她衣角阻止她想逃跑的身體,沈妙揚起個自認為看著人畜無害的笑臉同老板道別。
一手拎著藥,一手拉著牡丹,待到和藥材鋪子那老板徹底的拉遠距離以后沈妙才松開手。還沒等她說什么,牡丹擰著眉毛當先開口了。
“你為什么不讓我走?”她似乎很是不滿。“如果剛才他認出我喊來官兵把我抓走怎么辦?”
沈妙不由失笑道。“他還沒認出來你,只說讓我們小心,那就是一句普通的寒暄叮囑的話,你等他喊人再跑也不遲。”
這下她是真的相信趙登說的,山寨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土匪了。若是貨真價實的土匪,剛剛那種情況的第一反應絕對是殺人滅口,可牡丹是想跑路逃命。
“率先慌亂只會讓他們疑心你,從而更加注意到你。”沈妙鄭重其事地一字一句解釋,想讓她徹底放心。“就算是發生最壞的情況,引來了官兵要抓你,還有我在,不會出什么問題的,請你相信我。”
趙登見了燕王府的令牌都沒有相信蕭恪和她的身份,她當然不會盼望自己這一句話能讓牡丹相信自己是什么京城來的大貴人。
沈妙只是希望,歸程途中牡丹能不像驚弓之鳥一樣遇到些什么情況就避之如洪水猛獸,兩個人能安安全全地回到寨子。
自己同她下山一遭抓藥這個事情本來就沒有和蕭恪商量,私自作主張暴露了奉旨出京的身份壞了大事,那會牽連的兩個人都不能收場。
兩人按照原路返回想從進鎮子的入口出去,因著轉了個方向,所以兩人調了個個。沈妙這才注意到剛剛來的主街道旁有面告示墻,上面貼了滿滿當當的布告。
其中就有幾封土匪的通緝令畫像,基本上全都是沈妙的熟面孔,什么老大老二、猴子、小蝶、牡丹等等。
可就是沒有趙登,沈妙有些狐疑,在寨子里呆的小半天她就感覺得到,趙登是寨子里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甚至可以算作是他們的首領。
那為什么官府的通緝令沒有趙登?難不成他之前從未露過面?
不過這畫的倒是十分惟妙惟肖,沈妙走一步回頭看一眼身旁跟著她的牡丹和通緝令的畫做對比,是真的像。
冷不防的,牡丹突然抬頭迎上她的眼睛。
“我們還得去趟餐館。”見自己偷看被人抓了個正著,沈妙有些緊張的手不知道放在哪,她連忙正色道。“孩子身體虛弱,這樣很難抗過去,還需要食補。”
牡丹沒有說話,只是默認了沈妙的這一提議,她雖然缺銀子的緊,但是也知道孩子的身體耽擱不起。
“這頓就當我請他的了。”沈妙自然知道牡丹在擔憂什么,她將自己頭上的步搖拔了下來,現在她身上除了耳墜,可真的沒有一點首飾了。
雖然這步搖真的蠻普通的,遠遠比不上被蕭恪掠走的那根金釵,但是換些吃食還是綽綽有余。
至于她自己,等忙活完這陣子,首飾當然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不缺。
“……謝謝你。”牡丹想說什么話,張了張口又沒吭聲,半天說了一句謝謝你。她能看得出來沈妙的出身好,不需要什么她來日的報答,所以也只能說一句謝謝。
沈妙連連擺手,她幫他們并不是來聽謝謝的。“你好好照顧小孩子就是對我最大的謝意了。”
兩人在鎮子里轉了半圈,總算找到一家看門面還不錯的小餐館,在店門前牡丹又開始猶豫不前地擔心自己的身份被人發現。
沈妙看了看,也覺得確實應該小心一些。剛才買藥的時候在外面街上,老板也不會太注意另一個不和自己交談的人,牡丹只需要盡量看兩旁和身后不與老板正臉相對就行。
可現在不能,餐館要進到屋里頭去。通緝令上牡丹的畫像那么細致,她被人發現的風險太大了。
“你扯一塊衣擺,遮在臉上?”沈妙試探性地問道。
畢竟忽然間讓人家扯塊衣服遮臉,是個很唐突的舉動,不過一時間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反正去去就出來。
好在牡丹不是矯情的人,當下撕了塊上衣下擺作為面罩在腦后系了個結就要往里走。
這下倒是積極了。
“等等我呀。”沈妙連忙跟上她的步子。
……
京城,觀星臺。
林月白其實很喜歡登高,他享受在高處俯瞰一切時候的感覺,就好像這眼中所看到的全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林七七也喜歡,可是兩個人認識以后相處的時間久了,倒是分不清誰學的誰了。
作為一國宰相,林月白不能總是有事沒事地往長樂坊跑。畢竟說出去以后所聞不雅,因此他現在愛上了登觀星臺。
皇帝本就篤信佛法,癡迷神佛星宿之事,因而觀星臺建在宮里,非心腹且位高權重之人不可出入。
林月白當然兩樣都符合,所以他也同住在觀星臺的觀星官國師交上了朋友。
這天他又來找國師的時候,“一不小心”遇上了來監督國師占星的林綰綰。他只得捻著手里的酒壺笑笑,示意自己可以在一旁稍等。
“娘娘,這紫微星從北升起,可謂大大的不吉征兆啊。”國師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皇帝尚在病中,紫微星便從和京城相反的方向升起,這是謀權篡位的兆頭,所以是大大的不吉。
“此事,你有什么解讀?”林綰綰語氣冷淡,她想在皇帝醒來之前盡量穩住這個朝廷,所以這事兒對于她也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微臣人微言輕,不敢胡亂置喙。”國師跪言道。“但娘娘可以從朝廷近日來的人員征調查起。”
朝堂上最近一次的一品以上親王大員平調,就是三皇子劉恒遠赴青州就藩。青州就在京城的背面,同燕北接壤,再向北出關,則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是匈奴治下的領土。
匈奴同大胤的大戰方歇不過一月多點,燕北的燕王早就離了封地,這有反心的新的紫微星是誰,答案呼之欲出。
林月白立于幔帳之后,靜靜的聽著兩個人交談。自從劉恒出京以后,他查了許久,也等了許久。
本該借著皇帝的事情一擊中的打擊爭奪儲君之位最有希望的劉恒,沒想到卻被沐瑤的一封信將他救了。
不過現在,他倒是想不到誰還可以救他。
皇帝若還醒著,想必能念在骨肉親情的份上留他一命。可是現在掌權的人,顯然和他沒有半分血緣關系。
林家不用手上沾血,只需要將占星結果散步出去,滿朝文武便能幫他剪除這一心腹大患——同帝位權力之間最大的阻礙。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筆墨喉舌也能殺人,文官的筆和諫官的口,那比刀槍劍戟可怕多了。
林月白這一點于此深有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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