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第章 到達(dá)鳳鳴關(guān)
夜晚的風(fēng)推動著船兒在大河的波浪中蕩漾,沈妙原本從賀蘭雪的房間回到自己床艙內(nèi)的時候是毫無睡意的。
她望著小窗外的一角發(fā)呆,那兒能透進(jìn)來一點點月光和星星。她在想很多事情,想賀蘭雪與商舒,想趙三娘子的案子陳相爺有沒有查出眉目,想阿爹阿娘在京城還好不好。
她想的事情很多,擔(dān)憂的事情也很多,可是現(xiàn)在無論哪一件事,她全都解決不了。
慢慢的,在行船顛簸搖晃中,她竟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睡夢中她夢見自己又變成了小孩子的樣子,還依舊住在宮里。紅墻金瓦青石板路,宮里的陳設(shè)沈妙再熟悉不過了。
不過那是一條很長的甬道,或許是年紀(jì)太小了,導(dǎo)致無論她怎么努力奔跑,都無法跑到這條宮道的盡頭。
兩側(cè)的宮墻好像越來越高,只能留下頭頂?shù)囊环秸克{(lán)的天空。
沈妙跑啊跑,天成了灰白色,紅漆墻上也多了許多垂掛著的靈幡符咒。迎面跑過來兩名穿戴重孝的宮娥,一人架著沈妙的一條胳膊不知道要將她拖到哪里去。
“小姐,小姐!”
天上傳來的好像是雪箋的聲音,沈妙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船艙的頂棚而不是宮墻上面的那塊天空。
雪箋跪坐在她身邊滿臉擔(dān)心的看著她。“你做噩夢了嗎?”
沈妙點點頭,隨之而來的便是脖頸和后腦牽引出的一陣陣酸疼。她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隔壁和腿,具都無事。
看起來夢里不停歇的狂奔也只是大腦思維的一夜不停罷了。
在確認(rèn)沈妙沒事了以后,雪箋站起身去給她倒水。溫涼的液體入口,滑過食道進(jìn)到胃里,沈妙這才感覺得到,胸口先前砰砰作響的心跳漸漸緩和下來。
“小姐夢見的是什么?”雪箋道。“我聽你在喃喃說……放開我?”
“只是夢囈嗎?”沈妙端著杯子的手有些發(fā)抖,這個夢雖然沒有什么嚇人恐怖的地方。
可是那漫漫無盡頭的宮墻甬道,那遮天蔽日的靈幡白孝,還有那兩名宮娥不由分說掐住自己的手的時候,心頭濃重的無力絕望感是非常真實的。
“對,只是夢囈。”雪箋點點頭,接過沈妙手里的杯子,左右搖晃腦袋模仿她。“小姐你的頭就這樣搖來搖去,身子是一動不動的。”
將杯子擱回原位,雪箋用指尖輕輕地點著自己的腦袋。“就像,就像他們說的鬼壓床。”
那應(yīng)該就是休息不好了,聽雪箋主動提起鬼壓床一詞,沈妙倒是放下心來。
師父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一嘴有關(guān)于夢魘鬼壓床的病例,但自己聽得也是云里霧里,僅僅記得一部分禁忌癥狀和注意事項。
長時間沒有休息好,睡前多食多慮,情緒激動,睡覺姿勢呈仰臥位等等,這些逍遙子提過的易被鬼壓床的禁忌事項,她今天都犯忌諱犯了個條條不落。
不過她記得那時候師父沒有生氣,只是笑笑說萬千病癥,唯獨顱內(nèi)的癥狀最為玄妙。
年紀(jì)還小,以后隨著經(jīng)驗增長,慢慢了悟便是。
沈妙坐起來穿好衣衫,扭頭就看見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甲板上甚至還有水手在忙著收纖放纜。
“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剛剛來人問過要不要早膳了,我說我家小姐還在睡著,過會兒再說。”雪箋道。“小姐你先歇著,我去給你要些熱水洗漱,然后吃點東西吧。”
沈妙點點頭,靠在床上等雪箋回來。心情忽然有些無端的沉重,她嘆了口氣,現(xiàn)在一閉上眼還都是昨天晚上做夢的內(nèi)容。
太真實了,真實的就像昨天晚上剛剛發(fā)生過的一樣,兩個肩膀上似乎還有挾制自己的宮女的力道帶來的禁錮感。
洗漱完畢用過早膳,沈妙同雪箋說要出去走走。雪箋早晨要起的早些,此刻剛想睡個回籠覺,更樂不得小姐出門散心,自己悄悄的偷個懶了。
沈妙來到船艙外面,甲板上具都是忙忙碌碌的水手船夫。今天的河風(fēng)還算溫和,雖然有些涼,但也不至于談得上寒冷。
她一眼就在船頭看到了個極為熟悉的身影,現(xiàn)在怎么算也還是二月份,天氣很涼,船上的客人愿意經(jīng)常到甲板上來的不多。
蕭恪算一個,她也算一個。
“想什么呢?”蕭恪應(yīng)當(dāng)是非常專注的,沈妙的腳步聲慢慢來到他的身后他都沒有察覺,反而被她突然之間的拍肩嚇了一跳。
“沒什么。”他搖搖頭,眼神復(fù)又望向遠(yuǎn)方。“就是在想一些,以前在京城的時候的事兒。”
沈妙了然,賀蘭雪昨天晚上說的話讓自己這個局外人都有些回憶連連,蕭恪作為劉娥的親生子,怕是比自己的感觸還要多。
“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她也學(xué)著蕭恪的動作,兩手交疊扶著船頭的船沿,整個身子趴在那上面靠著,看風(fēng)景。
“我夢見五年前的事情了。”沈妙將昨天晚上她自己做的夢一五一十和蕭恪講了講。
“都過去了。”蕭恪忽然笑了笑,他笑的有些凄涼,甚至稱得上為苦笑。“其實很多人都和我說過,我母親的死過去了那么長時間,已經(jīng)都過去了。”
他低下頭,這個角度沈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得到他有些輕微顫抖的肩膀,顯然是在抑制平靜自己的情緒,不要像船底的浪花一樣翻滾。
“但我過不去。”蕭恪輕輕道。“我知道我母親死的不明不白,可是我現(xiàn)在毫無頭緒,沒地方著手查起,所以我永遠(yuǎn)過不去。”
沈妙知道蕭恪這是和自己想作一處了,商舒作為金吾衛(wèi)能重傷至此,那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想必也是一等一的大事。
但是蕭恪作為那年唯二發(fā)生的兩件大事的漩渦中心,他聽起來好像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這件事確實有些奇怪了。
“別太難過。”她的手懸在他背后半晌,還是拍了拍蕭恪以作安慰。“我知道,作為外人我勸你不要難過實在是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
“可是現(xiàn)在的麻煩太多了蕭恪。”沈妙道。“飯要一口口吃,舊事也要一點點查,如果你都查不下去了,那或許真的沒有能解開你父王母妃當(dāng)年遭遇的事情的真相的人了。”
兩人間沉默良久,忽然蕭恪轉(zhuǎn)頭看向她,眼睛里滿是期待。“你會陪著我的嗎?”
“我會一直陪著你,你可以一直相信我。”和以前同樣的話,這是沈妙不知道第幾次在他面前重復(fù)。
她可以一直在他身邊,關(guān)于愛和信任,他可以反復(fù)確認(rèn)。
“還有三四天的路程,我們就到鳳鳴關(guān)了。”蕭恪似乎調(diào)整好情緒,言語內(nèi)容也開始言歸正傳。“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去見見賀蘭松了解一下你的那幅畫。”
沈妙點點頭。“不過我覺得,商舒的事情從賀蘭商會這個突破口行不通,他們也不一定真的是知道什么事情不告訴我們。”
她伸出手張開五指,讓水上微微冰涼的風(fēng)從自己的指間縫隙掠過。
“反正最后我們的目的都是去藥王谷,那就帶上賀蘭雪和商舒吧,如果真的能把商舒治好,說不定他會帶給我們什么意想不到的收獲。”
隨著話音落下,沈妙猛然收回五指緊攥成拳。
……
四天后,鳳鳴關(guān)渡河口。
“終于到了。”
雪箋是頭一個跳下船踏板的,她臉上還帶著賀蘭雪早上差人送給她們的紗巾。
西北風(fēng)沙大又硬,沈妙和雪箋都是從京城來的女子,同鳳鳴關(guān)相比也算南方。賀蘭雪擔(dān)心她們皮膚嬌嫩,受不了這黃沙漫天的吹打,因此贈送紗巾,以作遮擋。
沈妙這條紗巾是淺藍(lán)色的,她按照賀蘭雪的叮囑全蒙好了臉。此刻入眼的景物和形形色色的人也都是淺藍(lán)色的,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情。
賀蘭雪攙著一身白衣的商舒走在他們兩個身后,商舒頭戴斗笠,把面容五官遮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他身上穿著的衣服也頗為肥大,一般人是看不出來他是個青年男子的。
蕭恪等人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塞外風(fēng)沙的吹打,相較于看什么都稀奇罕見還有趣兒的沈妙二人來說,顯得太自然了。
“那賀蘭小姐,我們就此別過了。”船老大并沒有下船,他是在鄧州的漕幫供職,也自然是鄧州人。
這趟跑商的船只是受雇于賀蘭商會,所以他才千里迢迢地押船跑這么一趟,現(xiàn)在貨物和主子都送到地方了,他做下人的領(lǐng)過錢后當(dāng)然也要回到他該去的地方。
賀蘭雪兩手都攙著身側(cè)的商舒,此刻也沒有和他多說什么,只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隨即她偏頭沖身后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那名賀蘭商會的仆從立刻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從懷中掏出成兜的銀錠,塞到了船老大的手中。
“小姐發(fā)財,小姐發(fā)財。”船老大是個生意人,拿錢辦事,此刻見了錢當(dāng)然高興,連連點頭哈腰地和賀蘭雪致謝。
“我這就去幫您的人卸貨。”他顛顛地跑回船艙去和賀蘭商會來碼頭交接的人一起裝卸小麥。
(https://www.dzxsw.cc/book/13555178/2904479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