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

　　夜深了，顧淺意的房間的燈還亮著。

　　宇文璟敲了敲門，拿了一碗參湯進來。

　　“瞧著你這書房的燈連著好幾日都徹夜亮著，想必這些日子都沒有休息好，喝點參湯補補身子，你雖年輕，身子卻也經不起如此的糟踐。”

　　“多謝二哥。”

　　宇文璟在顧淺意的書桌前坐下，問道：“是在為萬年何首烏的事情煩惱吧。”

　　“是啊。”顧淺意揉了揉眉心，“如今這東西在太后的手上，想要拿到此物，我須得與太后做交易，只是如今我手上的東西太少了，還不足以與太后談條件，若是貿然前去，只怕是會適得其反。我如今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太后會拿邊境的事情做文章，插手邊境的事情，那么大哥那里就會變得被動。”

　　“倒是極有可能，王家的勢力滲透了太多的地方，如今倒是大哥那里的兵權還掌握在大哥的手上，太后能夠插進去的太少了，而都知曉你是陛下的心腹，那么自然而然將大哥當成陛下的人，太后如何能忍？”

　　“所以啊，再沒有讓太后動心的條件之前，我得再好好的合計一下，陛下疑心頗重，我也不得不考慮到。”

　　“此事倒是不只是你在考慮，這些日子我也在思考呢，冥思苦想之下，我倒是有個法子。”

　　顧淺意聞言眼睛亮了一下：“二哥，說說看，你有什么好法子？”

　　“若我拿銀子跟太后買下呢？”宇文璟淺笑道。

　　“買？”顧淺意不解，“太后坐擁天下，會缺銀子嗎？”

　　“此事我謀局已經有些時日了，沒有想到竟然是為了今日，太后現在不缺銀子，會有缺銀子的事情，我等她主動見我。”

　　“我不解，二哥能否說明白些。”

　　“太后雖然擅長權勢，但是王家卻并非各個都是人才，多的也是酒囊飯袋，又蠢又貪的人，近來絲綢茶葉在北燕破受歡迎，故而他們將江南的絲綢茶葉倒賣至北燕，再從北燕運回特產倒賣，兩頭賺差價，而因為他們是王家的人，出關的時候士兵大多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本不是什么大事，雖然兩國邊境貿易并沒有展開，朝廷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沒有想到這群家伙居然敢倒賣鐵器跟私鹽。”

　　“什么！”顧淺意聞言驚了一下，“鐵器與私鹽受到朝廷管控，關乎民生大計，且如今咱們與北燕還在戰事，時有沖突，他們怎么敢有這種膽子的，此乃叛國！”

　　“所以說，只要大哥在邊境將這些貨物扣下，他們一來要賠北燕方面的違約金，二來手上現有的貨物無法售出，那么就無法支付他們從進貨商賒的欠款，而今年我與外公合作，使得他們今年到手的貨物是往年的三倍有余，需要賠付之資是一個很大的窟窿，王家若是拿出這些銀子堵住這個窟窿，那么王家必將元氣大傷，若是不管，此事的輿論會越來越大，涉及到北燕，或許還會起戰事爭端，到時候太后都未必能夠平息，而真金白銀的事情，捂不住。”

　　頓了頓，宇文璟繼續說道：“太后想要動國庫的銀子，不說國庫現在空虛，陛下也不會準許，太后想要解決這個爛攤子，就必須借錢，這個是我提條件的好時機。”

　　顧淺意心里面默默的算了一下：“只是如此以來，你至少要賠出去半個身家。”

　　“半個身家與小妹的安危相比，孰輕孰重，莫說只是一半家資，就算是傾家蕩產，又有何惜？”宇文璟嘴角的笑意消失，目光之中露出一抹憂慮來，“據我所知，與北燕偷著做生意往來的不只是王家，這些世家大族為了一些蠅頭小利，不惜動了國之根本，卻也不想想，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長久下去，于國于百姓都不利，你且想想法子，杜絕此種現象吧。”

　　“將自身利益至于國家大義之前，的確是短視，只是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就無法完全杜絕這種現象，只能夠在邊境嚴查，說到底還是上層的縱容。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我有時候也搞不懂，這家國于他們而言到底是私有還是公物？亦或者，他們看中的只有權勢，家國不過只是一個工具罷了。”顧淺意幽幽的嘆息了一聲，“不過眼下這萬年何首烏有了著落了，就看小蘇能不能夠拿到千年龜血，大哥能否取得天山雪蓮了。”

　　姜小年帶著柳琮去給李叔看了病，只是因為二丫的離世，讓這一家人傷心不已，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生氣。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誤以為楚楚被楊家的人害死的時候，她想要為楚楚報仇，但是面對楊家這個龐然大物，自己如同螞蟻一樣渺小的無力感，想必這種無力感也出現在了二丫的家人的身上，出現在了每一個被貴族害死了親人的普通人的身上吧。

　　“別多想了。”柳琮抬手溫柔的摸了摸姜小年的腦袋，“走，五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姜小年去到了餛飩店，老板夫婦一眼就將姜小年認了出來：“這不是小年嗎？聽二丫說你跟你娘回老家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遇到了一些事情。”姜小年低落的說道。

　　“你娘呢？”

　　“去世了。”

　　“這么突然啊，你娘可是個好人啊，這世道，好人不長命啊。”老板長嘆了一聲，“你先坐著，我給你煮一碗餛飩。”

　　沒一會兒老板娘將餛飩端了上來，安慰了姜小年幾句，又看著隔壁一直關門的豆花店，疑惑道：“好幾日沒有開店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二丫沒了。”姜小年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老板娘愣了一下，隨后開始抹淚：“多好的丫頭啊，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姜小年默默的吃著餛飩，味道還是跟以前一樣，但是吃到嘴里卻怎么也不是從前的滋味了。

　　短短時日，娘沒了，二丫也沒了。

　　“老板，一碗餛飩。”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隨后那人坐在了姜小年這一桌。

　　姜小年抬眸看去：“方大哥。”

　　方元將身上的佩刀放在了桌子上，語氣有些遺憾：“我還以為你已經離開了京城了，怎么又回來了？外面的世界挺好，怎么就回來了呢？”

　　“你之前不是還警告我不要離開京城的嗎？怎么倒似盼著我離開京城一樣？”姜小年奇怪的打量著方元，“你沒事吧？”

　　方元淺淺的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情，只是覺得你若是有機會能夠離開京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想要查的東西難道不查了？”姜小年反問道，“今日既然碰上了，我也掏心掏肺的跟你交個底兒，你要的東西，真的不在我的手上。”

　　“那件事情上面已經有了定論了，都了結了，我自然不會再找你麻煩。”方元給自己倒了一碗涼茶，又給姜小年倒了一碗，“你是救過我的命的，之前有得罪的地方，我以茶代酒給你賠罪，另外，以后你還是我妹子，你遇到麻煩，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完之后，他自顧自的將一碗涼茶喝完。

　　姜小年端起涼茶也大喝了一口：“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以后咱們還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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