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天過去了。



　　靈悠兒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還是一樣的面孔，眼睛里藏著的卻已經不一樣了。

　　“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

　　靈悠兒一聽，取出莫央送她的簪子。

　　莫央，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你為什么瞞著。

　　只是這一次，我要親自送衛安去下獄。

　　“走吧，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那就趁早了結，免得以后夜長夢多。”

　　靈悠兒帶著曉容朝著外面走。

　　前世的恩怨還歷歷在目，今生的親人猶在，并不能消除那些痛不欲生的回憶。

　　那些人那些事，總是時不時出來蹦跶一下。



　　衛安，從未放過她，靈心兒的那些小動作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這兩人，前世害死她，今生也時刻算計她。

　　如今，是時候了結這些孽緣的時候，送他們去屬于他們的地方。

　　很快，主仆來到馬車前，像往常一樣坐上馬車。

　　靈悠兒看著外面隱隱綽綽的人影，知道衛安就在附近。

　　城門口的出入檢查依舊嚴格，卻難不住她。

　　守城門的一位副將，和她大哥認識，況且，所有人都知道她靈悠兒和衛安曾有一段情，后來卻鬧到不可開交。

　　甚至和自己的妹妹的兩看生厭。

　　誰也不會想到，她靈悠兒會幫著衛安出城。

　　就這樣，不過是隨便檢查，很快就放行了。



　　馬車繼續朝前走，沒有停下來的架勢。

　　“小姐，衛公子已經朝著另一條小路離開了。”

　　靈悠兒掀起車簾，看著已經看不見人影的小路。

　　她知道衛安準備去哪兒，只是這一次，衛安去了，就別想回來了。

　　衛安這些年，得罪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借刀殺人這一招，她也會。

　　那邊的衛安，越跑越快，他都不想再看一眼城門，毫不留情地離開了。

　　這里沒有他的容身之地，那就換一個地兒。

　　他衛安，有頭腦，年輕，只要活著，就不怕闖不出個名堂。

　　這些年，看著朝廷風雨詭譎，他早就設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他曾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他希望永遠用不到，但是，運氣不好，他走這條后路了。

　　天地茫茫，衛安奮力朝著前面跑去，路越來越寬，他終于快到了。

　　突然，衛安停下了腳步，望著前面出現的人。

　　那人直勾勾望過來，嘴角一掀“衛安……你終于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都快等不下去了。”

　　衛安慌了，轉身往來時的路逃跑。

　　那人不慌不忙，拿起拿起弓箭，抽出一支利箭。

　　精心打造的弓箭，泛著寒光的箭頭，精準地指向逃跑的衛安。

　　咻的一聲，寒光離弦，破風而去，箭頭精準射入衛安前行的路上。

　　衛安渾身顫抖地看著離自己一步遠的箭頭。

　　只要再快一步，那支箭就落在他身上了。



　　不對，是他已經成了被戲耍的獵物，對方只是跟他玩。

　　“衛安，我給你一個機會，看到前面的岔路口嗎？你只要活著逃到那里，我就放你走。”

　　“你要是逃不到，那就……死在這兒吧！”

　　說著，弦起，箭飛。

　　衛安望著不遠處的岔路口，努力跑努力跑。

　　他知道活著的機會很小，但是，只要有一線機會，他就不會放棄。

　　還有五十米！

　　還有三十米！

　　還有十米！

　　還有……



　　沒有了！

　　衛安看著刺破身體的箭，清晰地感受到肉被撕裂的感覺。

　　倒下的瞬間，衛安看到岔路口出現一輛馬車，那輛馬車很熟悉，他剛剛一直跟在后面。

　　他看見車簾被掀開，看見車簾露出的那張臉。

　　恍惚間，眼前閃現一幕幕記憶里沒有的畫面，是她和他的大喜之日。

　　衛家掛滿了紅燈籠，他牽著自己的新娘子一步步朝著喜堂走去，周圍全是祝福的客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喜娘的一聲聲高呼，隨著客人的一聲聲歡呼祝福，他帶著新娘子進入了新房。

　　新房里，他高興地接過喜娘手里的喜竿，慢慢挑開喜帕。

　　喜帕下，是溫柔含羞的她。

　　她悄悄抬頭看他一眼，眼里滿是愛意。

　　真是漂亮，是他夢里新娘子該有的樣子，那眼神，也是他期待的那樣。

　　紅燭閃爍，她眉眼如畫，嬌羞可人。

　　這一刻，她眼里全是他，看著那雙眼睛，他淪陷了。

　　隨著一一雙繡花鞋出現，美麗的幻象瞬間破滅，他也回到了現實。

　　現實是：她沒有嫁給他，她嫁給莫央。

　　看著那雙繡花鞋，他想抬頭，想她看一眼。



　　可惜，身上沒有力氣了，連看一眼她都做不到。

　　很快，一張潔白的帕子蓋在他臉上，帕子上還有她喜歡的熏香。

　　恍然間，和她的往事歷歷在目。

　　要是當初，不是帶著目的接近她，要是當初沒有接受靈心兒的提議。

　　要是當初，他真心待她，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不會像靈心兒那樣跋扈，她性子和善，會善待他的家人，會和他舉案齊眉。

　　或許，有她的勸解，他不會做出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或許，他會有一個不錯的前程，或許會有可愛的孩子，會有一個溫暖的家。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或許只是或許，他的每一個選擇，一步步讓自己變成如今這模樣。

　　其實……他，曾很喜歡過她！



　　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或許是從認識靈心兒之后，一切都變了。

　　因為靈心兒告訴他，一定要抓緊靈悠兒，因為她莫央喜歡的人，一定有別的用處。

　　莫央啊……那是他最羨慕也是最看不起的人。

　　明明擁有最好的家世，想要做什么大事做不成。

　　可莫央對于這些捷徑視而不見，就知道吃喝玩樂。

　　那時，他視莫央為眼中釘，他要搶走莫央最喜歡的她，他要莫央知道什么權利不是萬能的。

　　他……慢慢地，把對她的喜歡，變成一種算計。

　　他……終于把喜歡的她丟了。

　　如今，回想這二十多年，快要死了，腦海里閃現卻是當初她與他一件件小事。

　　說來也是可笑，認識了那么多人，男的女的，虛情假意的，真心實意的，都有。



　　面對那些人的時候，他總是藏著些什么。

　　只有成親前的她，對他毫不設防，全然信任。

　　而他，也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不需要虛與委蛇。

　　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和她，終究錯過。

　　一股莫名的濕意從眼角滑落，身體的溫度漸漸失去，意識也隨之消失，漫天的黑暗侵襲而來。

　　路邊，靈悠兒最后看了一眼靜止不動的衛安。

　　不知道為什么，眼淚不自覺地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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