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脫了鞋和護甲，放下層層床幔，躺在胤禛身邊。

聽著胤禛沉重的呼吸，宜修突然問道：“這么多年，皇上可后悔過、與柔則的相愛？”

胤禛沉默了，可能是在仔細思考，也可能是知道這答案宜修不想聽。

宜修也沒有一定要他回答，而是自顧自說道：“如果咱們之間沒有柔則，皇上還對臣妾這般好，臣妾不知會有多幸福。”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沒有柔則，胤禛不會對她愧疚，她可以是皇后，不用受柔則這份委屈。但這個男人喜新厭舊，她也難免會受那些新寵的委屈，到時候，還未必有現在這份偏愛和敬重。

這些話說出來，是因為心里不平。她這個皇后做的，表面風光無限，但自己心里知道，這夾生的日子是怎么過的。

“當今天下，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朕這個皇帝都要忌憚八大姓氏和武將，要去寵幸不喜歡的女人。卻護的你在后宮一家獨大，你還有什么不幸福的！”

“皇后之尊，榮耀萬千，可高處不勝寒，有時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不可避免。朕自知對你有愧，但除了柔則之事，朕給了你全天下女人都羨慕的一切。”

胤禛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但聽得出來，他依舊那么自大，每一句話都很有威嚴，不容別人質疑。

宜修抬起頭，輕輕的親在他下巴上：“臣妾這一生喜樂都系在皇上身上，雖有怨懟，但臣妾不后悔嫁給皇上。”

“只盼來世，我們之間沒有別人。”

胤禛目光幽幽：“朕，亦盼如此。朕只做閑云野鶴的富家翁，能得宜修為妻，恩愛一生。”

“朕將傳位圣旨放在了乾清宮正大光明的牌匾后，如今國庫豐盈、朝堂清明、沒有人能功高蓋主，為難咱們的弘輝。朕這個皇帝做的，無愧列祖列宗，無愧后代子孫。”

宜修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胤禛說這話，應是在交代后事了。她們扶持半生，終究還是要面臨生離死別。

胤禛看著淚眼婆娑的宜修，艱難的抬起手，擦拭宜修臉上的淚水，輕聲道：“朕想通了，朕不能讓弘輝同時失去皇阿瑪和皇額娘，所以，朕不用你一同去了。只一點，朕希望你能答應朕。”

“您說。”宜修緊緊握住胤禛的手，眼神向下，看到了明黃色的被子。

“入葬……帝陵咳咳咳～”胤禛咳出了猩紅的鮮血，話也說的越發艱難。

原來他早就知道，原來他早就知道。

“皇上～”宜修瞬間泣不成聲。

他早就知道她為自己選了陵寢，也早就知道所謂不打擾，并非同歸，而是不復相見。

“皇上不怪臣妾么？”宜修抽泣著問道。

胤禛還在試圖擦拭宜修的眼淚，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宜修的眼淚又太多，努力了幾次都毫無作用，只能艱難的開口：“后宮、不得干政！其他的，朕都不怪你……”

“臣妾克己守禮了一輩子，皇上就疼疼臣妾吧！萬一弘輝不孝順，兒媳給臣妾委屈受怎么辦？”宜修要的，就是權利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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