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病榻論相(上)
齊國,中部,臨淄城的諸侯宮室……
玉石立柱,恢弘宮墻,私密后殿,金碧輝煌。
“啟奏主公,據微臣的門客所報,就在剛剛過去的這一個時辰里,我齊國遠征軍已經踏平譚國,并將譚國國君和累世公卿全部誅殺,無一漏網,絕對斬草,徹底根除。從今往后,譚國的土地和人口,就歸我齊國所有啦!”一名滿臉皺紋的老太監(jiān)奸笑著望著齊桓公說。
“呵哈哈哈哈,想我姜小白‘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所向于披靡之間,傲視于九州之界,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真不知道人世間還能有誰會比我更牛叉啊!日出東方,唯我不敗!恍然間,仿佛寡人要滅誰就可以滅誰,大周江山還沒有寡人滅不了的誰。兵狠民忠的遂國,寡人出馬,土崩瓦解;驍勇善戰(zhàn)的孤竹國,齊軍駕到,一觸即潰;現如今,精明狡詐的譚國,寡人的王者之劍一出,傾巢覆滅。哎,痛苦,感傷,寡人是不是也‘太’強大了點,嗯?”齊桓公姜小白無限神往、無限徜徉地自言自語道。
就在這時,齊國“三公”之一的太保大人東郭郵不先經通報就擅自闖了進來。他手持刀劍、目露兇光,看起來貌似是要造反。只見他剛一竄入門簾,便將手中之鈍器往老太監(jiān)的肩膀上就是那么一擱,唾罵道:“哼,小小寺人(即宦官、太監(jiān)),也配同主公議論國政?”齊桓公立馬嘶吼道:“放肆!東郭郵,你想造反嗎?”東郭郵立馬抽回兵刃,抱拳解釋道:“啟稟主公,此人老奸巨猾、詭計多端、陰險狡詐、動機不良,絕非主公可信之人吶!望主公能明察秋毫、洞若觀火,準臣誅殺此賊,以儆效尤、肅清視聽。”聽得此言,如火上澆油般惡劣,齊桓公頓時火冒三丈,怒斥東郭郵:“你……你你你……你這亂臣賊子,寡人今日若容你如此胡來,他日你定要弒君忤逆、叛國謀反。來人吶,快將太保東郭郵給寡人拉出去,斬!”門外立馬沖進來幾名看守士兵,用蠻力將東郭郵拖走。
誰知此時,站在旁邊的老太監(jiān)卻突然磕膝一跪,滿臉淚珠地哭訴道:“主公息怒,是豎刁不好,沒有搞好同卿相們的人際關系,望主公彰顯仁義之風,饒了東郭大人吧!主公啊,東郭大人乃是國之重臣、您之臂膀,不能殺呀!主公,求求您放過東郭大人這一回吧!”齊桓公聽過后,用左手食指點著東郭郵的眉心說:“你看看你看看,你要殺豎刁,豎刁還為你求情,你……你簡直讓寡人傷透了心。看在豎刁的分上,寡人這次就不追究你,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自從這件事之后,齊桓公對豎刁就更是深信不疑,把他作為最忠心腹。
不一會兒,太傅大人鮑叔牙心情急迫地走了進來,躬身稟報道:“主公,四駕的馬車已經備好了,請主公速速隨我趕往‘功勛臺’看望管相去吧!”一提到相國管仲,齊桓公的心病當場就犯了,因為他很難想象當自己失去了管仲之后齊國該怎么辦。只見齊桓公滿臉沮喪,無奈地應和了一聲:“哎,那走吧!但愿此番,不是寡人最后一次看望管相。”
齊國,中部,臨淄市中心主干道“尊王中路”……
輪軸飛轉的馬車上,太傅大人鮑叔牙密諫齊桓公,說:“主公,豎刁乃佞臣,切勿輕信。微臣看人,十觀九準,豎刁他一臉的奸相,乃阿諛奉承之輩、欺君罔上之徒,此等陰毒之流,如若不除,必將養(yǎng)虎為患吶!”齊桓公不屑一顧地回應道:“哎,鮑愛卿,你言過其實了吧!哪個諸侯國的宮廷內外不是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作為你們公卿之間私人關系不和睦,可你也不應該在背后詆毀人家呀!今后,我不想再聽到與豎刁有關的任何流言蜚語、飛短流長,我需要的是每一個臣子的盡心竭力、披肝瀝膽。鮑愛卿,你可明白?”鮑叔牙聽到主公竟是把話講成了這般,無比痛惜無比失落,抱拳遵旨道:“臣……老矣!一時妄議,望主公莫記。”
隨行的騎兵編隊和馬車護衛(wèi)隊足足有上千人之多,前后綿延了好幾里,而且個個甲胄精美、馬匹靚麗。由此可以得知,齊國此時的軍事實力乃至各方面的綜合國力都遠遠超越其他諸侯國。
齊國,中部,臨淄相國府“功勛臺”……
“哎喲喂,我可憐的仲啊,你怎么……怎么病成了這副模樣啊?”齊桓公一踏進管仲的臥房就情不自禁地尖叫道。
“呃,托我大齊洪福,臣還沒死成。望主公不要悲傷過度,以免傷了龍體,影響下一代的發(fā)育。”躺在臥榻上的相國管仲輕描淡寫地調侃道。他的額頭上還系著一條白帶子,環(huán)繞著前額頭、后腦勺包圍了一圈。
齊桓公見管仲已經病得神智不清、語無倫次,認為管仲這回確實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于是,趁著管仲還沒死,趕緊詢問國家政事。只見他一邊哭泣一邊哆嗦,貌似哀傷地說:“仲,這些年來,你為寡人的霸業(yè)茶飯不思、嘔心瀝血,三敗魯國,結盟宋楚,還剿滅、蕩平了眾多小國,寡人……無以為報。如若愛卿撒手人寰、駕鶴西去,不知有誰可以繼承愛卿的衣缽呢?”管仲的倆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了一番,這才回復道:“主公應該是最了解臣下的。”齊桓公便直言不諱地說:“太傅鮑叔牙如何?”管仲說:“不可。鮑叔牙是位君子,品德一流。但他對善惡過于分明,見人之一惡,終身不忘,很難合群,這樣是不可以為政的。”齊桓公又問:“那,我的雍人(即庖丁、廚師)易牙怎么樣哩?”管仲帶著咳嗽回答道:“易牙!他為了滿足主公的要求,為了討好主公,不惜烹了自己的兒子給主公當菜吃。人情莫愛于子女,他對自己的兒子尚且如此,更何況于主公呢?此人完全沒有人性,不宜為相。”聽到這里,齊桓公略為憤怒,因為他自己的內心深處始終都覺得易牙是忠心耿耿的好奴仆,但是為了同管仲繼續(xù)交流,暫時先壓住火氣,不跟他計較。
齊桓公接著追問:“既然這樣,那選衛(wèi)開方來接替你怎么樣?”管仲嘶啞著喉嚨說:“衛(wèi)公子開方舍棄了做衛(wèi)國太子的機會,而愿意屈奉于主公十五年,父母去世都不回去奔喪。人情莫親于父母,如此無情無義、沒有父子情誼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忠于主公呢?況且千乘之封地是人夢寐以求的,他放棄千乘之封地,俯就于國君,他心中所求的必定過于千乘之封地。主公應該疏遠這種人,更不能任其為相。”此時,齊桓公把手伸入到衣服里面的胸脯上,拼命地撓癢癢,不解地說:“哦?可是……平日里,寡人沒見過他有什么貪圖呀!”
不一會兒,齊桓公長嘆了一口氣,輕聲地說:“既然易牙、開方都不行,那么豎刁怎樣?他寧愿自殘身肢來侍奉寡人,這樣的人難道還會對寡人不忠嗎?”管仲對答:“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是違反人之常情的。他為了取得主公的信任,居然甘愿閹割自己。像他這樣的人,又怎么可能會真心忠于主公呢?請主公務必疏遠這三個人,寵信他們,國家必亂。”管仲說罷,見齊桓公面露難色,便向齊桓公推薦了為人忠厚、不恥下問、居家不忘公事的隰朋,說:“主公,眼下,只有太師大人隰朋可以幫助主公管理國政。主公若能任用隰朋為相,宮廷繁務就再也不用擔憂了。只可惜,他與我形同喉舌,我一死,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呀!”齊桓公口頭答應道:“那好吧,就把相國之位讓給隰朋。”管仲一聽,大喜,結果樂極生悲,當場升天。
正當這時,齊桓公的世子姜昭終于趕到了,迫不及待地問:“君父,管相的身體現在怎么樣了,病情有好轉么?”齊桓公慢步走到姜昭的身前,兩人的肚皮幾乎貼在了一起,而后嚴厲地訓斥責備道:“都這個時辰了,你還有臉詢問管相?你曉不曉得你遲到多久了?你還有沒有一丁點儲君的形象?我警告你,不要逼我改立別的兒子為世子,你的國君之位還懸著呢!”公子昭低頭認錯,然后急忙趕到管仲的床頭去張望,這才知道管仲已經殯天了。
隨后,齊桓公的鑾駕和鮑叔牙等臣子的轎子陸續(xù)離開了“功勛臺”,管仲的遺體則被宮娥侍女們搬到城外去安葬。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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