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曜字傳節(jié)02
她最后還是選了畫。
所以她去了恒楚文化的大廈樓底下。
郗霧換了件修身的林綠色吊帶背心,象牙白的金絲絨薄款闊腿褲。
頭上隨意的戴一頂黑色大檐帽,配一副碩大的墨鏡。
松細的發(fā)微卷,鋪在背后,松垮地別在耳后,耳朵上無耳飾,她一貫不喜歡這些精細的活計。
純天然的最好,不受束縛的最愛。
踢踏著腳上的軟帆布鞋,走到前臺。
一個前臺小姐立馬揚起標準的笑容,然后問一句“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嗎?小姐?”
她頓了頓,手指挑起一綹發(fā),在手里不安分地卷來卷去,然后笑:“請問一下,我怎樣才能見到臧彧?”
兩個接待臉上的笑容立馬“咔”一下變得尷尬,隨后便是順其自然的臉色微妙。
其中一個笑了笑,上下打量郗霧,見她那雙名牌的帆布鞋上logo殘缺不整,還有厚重的油墨殘漬。
假鞋。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然后雙雙劃開一抹得體的尬笑,重新看向郗霧時,又立刻換上一副笑容滿面、訓(xùn)練有素的樣子。
只是配上郗霧她這身行頭,她剛剛那話就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和“你們少東的床怎么爬”有異曲同工之妙。
“抱歉小姐,我們少東今天不在公司。”但出于早期培訓(xùn)的成功,她們依然語氣溫和。
“你們是私人助理?”她挑了挑眉,笑了聲,只是因為習(xí)慣性壓低的眉眼,顯得桀驁又不訓(xùn)。
天生一派野蠻生長的空谷幽蘭的傲勁。
再帶點吊兒郎當?shù)钠Α?
“是他的私人助理說的呢,小姐。”前臺依舊禮貌微笑著,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稱謂,笑得瞇起的眼讓低頭沉思的郗霧看不出她們眼里的諷刺意味。
“可不是他本人。”她明白了什么,也不再為難她們。
而是轉(zhuǎn)身走到大廳的一處休憩用的沙發(fā),坐下。
她的手機是新的,電話卡也是幾個月前司洛林給她辦的新卡。
以前的那些聯(lián)系人,干干凈凈,一個不留。
她輕嗤一聲。
能怎么辦?等著唄。
但在她等來臧彧之前,先等到的是臧枳。
臧彧他姐,臧家最得意的長女,年僅二十五歲便在藝術(shù)圈小有名氣的美女畫家。
美術(shù)圈泰山臧浮楚最引以為豪的大女兒。
不過臧枳不喜歡她,大概學(xué)藝術(shù)的天生就有清高勁,不大樂意服,但最關(guān)鍵的,是在她心里,郗霧屬于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燈的刺頭,屬于年紀輕輕就知道勾引男人的狐貍精。
自詡清高的人,從來不會去了解爛泥為什么扶不上墻。
因為他們在看待一樣事物前,就已經(jīng)被世俗的框架束縛住了眼界,所以他們的評價本就帶著偏見。
但郗霧覺得臧枳討厭她的更大一部分原因是臧彧喜歡她,所以就覺得郗霧染指了她純潔無瑕的弟弟。
所以,臧枳相當痛恨她。
但她又一向自詡清高,根本懶得理會在她眼里像郗霧這種從骨子里就不安分的社會垃圾。
果不其然,臧枳只高高在上的撇她一眼,然后趾高氣揚的離開。
但郗霧叫住了她。
一聲響亮又懶洋洋的“臧枳”清晰的回蕩在大廳。
臧枳無法裝作聽不見,周圍有人若無其事的朝這里瞟了一眼。
于是她更加不能不停下她的步伐。
她雖然看不起郗霧,但她是個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
所以不可以毫無修養(yǎng)的無視這清晰的喊聲。
于是她轉(zhuǎn)身,掛上恰到好處的清淡微笑,即使心里在罵她“女瘋子or臭婊子”,面上也依然要帶著四分高傲外加六分平易近人的微笑,并語氣溫柔。
在外界眼里,哪怕是裝,也要裝得溫文爾雅、禮貌謙恭,這是大家閨秀、豪門千金的基本素養(yǎng)。
“請問什么事?”
再配上三分疏離,七分溫雅的從容不迫。
用屬于名媛不經(jīng)意散發(fā)的慵懶傲慢,吊打大小姐眼里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底層。
這是臧枳全部的心理活動。
“我要你弟的聯(lián)系方式。”彼時郗霧已經(jīng)走到她的面前,雙手插著兜,懶、且痞。
早知道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印象,也就懶得裝,更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黑亮的眼里,高傲的神彩壓她一頭。
比傲的話,郗霧只承認過一個對手,是溫優(yōu)度。
雖然這倆人都是豪門千金,不過明顯的,在郗霧心里,溫優(yōu)度要夠格的多,即使兩人高中就互相看不順眼。
其他人,她就懶得放在眼里了。
所以面對這種裝腔作勢的花架子,她更加懶得客套。
也因此,懶得廢話,直奔主題。
果然,臧枳的眼里浸滿鄙夷,背挺得筆直,輕嗤一聲:“抱歉,我們是正經(jīng)人家,我弟弟對上、門、服、務(wù)沒興趣。”
那四個字處的咬字格外清晰,只有她們兩個人聽得到。
臧大小姐的形象仍舊彬彬有禮。
臧枳笑容不變。
郗霧臉色微變。
臧枳微微俯身,用只有她們兩個能聽得到的聲音罵一句:“你這種貨色還是去找老男人,別害我弟染病”。
然后歪頭一笑,諷刺至極。
郗霧的手從口袋里抽出來,眼神越來越冷。
幾秒后。
“啊——”
大廳里傳來臧枳的慘叫。
一分鐘后,整座大廈的保安從各處朝這里聚集。
臧枳衣衫凌亂的摔在地上,頭發(fā)凌亂,口紅也花了一臉。
臉上一個紅紅的巴掌印,脖子上是長長的撓痕。
眼淚“啪塔啪塔”地掉下來,梨花帶雨。
郗霧被拉開,被一大群保安強力鉗制著,不能靠近臧枳半步。
臧枳此刻殺了她的心都有了,但在別人面前,她寧愿成為弱勢的受害者,也不愿丟了自己的半分修養(yǎng)。
所以只能強忍著殺人的憤怒,指著郗霧,對保安說:“不許她靠近這里半步!”
然后在一個前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然后朝樓上去。
臧大小姐全程梨花帶雨、抽噎不止。
郗霧最后是被一群保安丟出去的。
因為穿著吊帶背心的緣故,她摔在地上的時候整個手臂都被磨破了一大塊。
她看著自己的受傷處,冷冷的翻了個白眼。
手肘習(xí)慣性蹭了蹭腰上的衣料,蹭掉了手上的一些灰塵,滿不在意衣服被弄臟。
周圍有人向她投來目光,她俱不理睬,只是站起來,拍了拍手,然后站在大太陽底下,手插兜,就那么站著。
冷白皮在陽光下白得有些病態(tài)和耀眼。
臧彧總會來,她可以等到。
為了她的那些畫,為了她的目的。
她一定要這個機會。
剛剛兩位前臺看著這架勢,“嘖嘖”嘆了口氣。
一位說:“果然……”
另一位則說:“活該。”
這幾天正值秋老虎的反噬期,太陽一曬,她手臂上那些摔傷未處理的傷口更加火辣辣的疼。
但她不管,沒心思管,沒空管。
秋老虎反噬的厲害,站在太陽下,不走都能出汗。
她早就做好決定的。
這輩子只需要認真的追求一樣?xùn)|西就夠了,其他的都是浮云。
不遠處的路口停著輛黑色的超跑,牌子是傲視群雄的布加迪。
車里的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方向盤上波動著,看著那抹倔強的身影,輕輕的“嘖”一聲,然后懶洋洋的罵一句:“夠蠢。”
好整以暇、穩(wěn)如泰山。
良久。
直到那抹身影踉蹌了一下,車里的人才淡淡的用手指輕輕撥了下耳朵里的一只藍牙。
郗霧等了很久,等的快要被曬暈過去時,才聽到身后一陣車鳴,隨后是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
她隔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
“郗霧!”
甚至沒有看清來人,就被直接抱入了懷里。
清淡的雪松男香。
他抱著她的手甚至還在發(fā)著抖。
郗霧的眉毛挑了挑,然后淡淡的發(fā)話:“松手,臧彧。”
她等到了。
但并不代表她喜歡這個見面方式。
來人很聽話,下一秒就松開了她。
遠處那輛布加迪的車主微微地挑了挑眉,“嘁”了一聲。
然后車子呼嘯離去。
郗霧的余光從那車上收回來,然后退開了一點距離,隔著一層空氣打量眼前的人。
黑色的碎發(fā)打理的井井有條,濃眉,淡顏,書卷氣,長相有些乖,從長相到著裝,俱是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相貌堂堂的年輕人,和司洛林帶著冷漠調(diào)的清俊不同,眼前年輕人的清俊更加柔和,給人很舒心的溫柔體貼感。
西裝筆挺,英倫調(diào),干干凈凈。
身上是似有若無的雪松香氣。
渾身上下都寫著“二十四孝”,獨耳垂上那不明顯的耳洞稍稍露出叛逆的因子。
郗霧視線觸到那幾乎看不見的耳洞,沒做多余的表情。
一觸即收。
下一秒,笑。
淡如開水,平如靜湖。
“看來你過得挺好。”她環(huán)起了胸。
那年輕人表情只微怔幾秒,隨后眉眼間帶起幾絲憂郁:“……抱歉。”
“我不接受。”她歪頭繼續(xù)看著他。
然后笑容稍收幾許。
“我要交易。”她的眼里是濃的化不開的痞與無所謂。
于是他的整顆心臟又在這一刻重新為她跳動。
砰、砰、砰……
如同四年前第一次見她。
整顆魂都被勾走。
她真是個天生的妖精。
“什么交易?”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微啞。
她不說話,只是抬手,一拉,再扯、“咻”一下,那根極細的酒紅色皮筋落到她又白又細的手腕上,貼合著皮骨,松松垮垮,穩(wěn)穩(wěn)當當。
黑色的長發(fā)散在肩頭,她淡嗤著抱怨一聲“真熱”。
然后睫顫,眼尾一挑,極勾人的桃花眼收的恰到好處:“我想去你辦公室談?wù)劊皬!?
這時身邊的秘書已經(jīng)撐開了黑色的遮陽傘,舉到了自家身嬌體貴的少東頭頂上。
但臧彧相當?shù)挠腥饲槲叮謽O富有紳士修養(yǎng)。
所以在傘撐開的第二秒,他接過了傘,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囊频剿念^上,手腕上的瑞士名表,滴答轉(zhuǎn)著。
“沒問題。”他笑著應(yīng)和,眼睛到表情都很乖巧。
彬彬有禮、禮貌謙和,眼睛神采奕奕的。
即使換上一身西服,但仍舊讓郗霧覺得,眼前人,像個小王子,該配一位膚白貌美的公主。
郗霧莞爾,又淡淡瞟他一眼,“可我不想見你姐。”
嘴角勾過嗤意。
“因為我們剛剛打過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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