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崩潰（三）

慕亦塵聞言，平靜的眼波下，閃過一陣暗涌。

看著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那隱藏在波瀾不驚的面色，可以洞悉一切銳利的眼神。顏燁內心的把握，驟然減少了幾分。

慕亦塵起身，尋不見任何溫度的聲音不似方才的戲謔，“顏先生不必如此自大。沒有你，我的研究團隊，一樣可以完成那個疫苗。”

站在不遠處的管家聽了，急得直皺眉頭。

先生在制作疫苗上，已經耗費了數年心血。如果面前的這位顏先生，即使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否有這個能力，卻也是值得一試的。

“我還沒有說我的條件。”顏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卻忽然掠過一道異樣的流光。

他的條件，他自是了然。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需要你的幫忙。”

他轉身，就要走，“管家，送客。”

“可是，先生……”管家欲言又止。

慕亦塵偉岸的身形微微一怔，清冷的語氣透著責備，“怎么，我的決定需要你來質疑嗎？”

管家低著頭，沒有再發表任何意見。

而顏燁始終在那場驚駭中無法抽離出來。

慕亦塵，難道對瀟瀟動情了嗎？她是沐明傳的孫女，就這一點，他也不該對她動心。可現在，竟然可以……

顏燁放下茶杯，“慕亦塵，我確保我用不來半年的時間，就可以做出二十三號原液，這也絕對不是為了得到什么，而胡謅的。孰輕孰重，你知道。”“我話說到這里，你好好考慮，我等你的答復。”

走到門邊，他看向二樓，擔心的問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你認為你還有資格問她么？”慕亦塵握緊拳頭，有些隱忍。

“你知道了？”

慕亦塵深邃的瞳孔閃過暗淡的幽光，看著腳下的階梯，只留下一句，“我不會告訴她。”

聽見他這么說，他緊繃的心弦卻為松半分，反而愈加緊張起來。幾種復雜的情感，更是雜糅在一起。

他喜歡上瀟瀟了。

這樣的話……

離開別墅到轎車上的這段路途，有些漫長。他發動馬達，卻遲遲沒有踩下油門。手，握緊方向盤。那恐怖的四年，猛然襲來。他的大腦，疼痛在每個皮層叫囂著，眼底也劃過深深的哀戚。

那四年，她是他的希望，是他生命的曙光，一直在照亮著他。

他怎么可能會輕易放棄呢！

……

夏梓晗在別墅住了一夜，雖然徹夜安慰著她，與她聊天，沐瀟瀟還是不見好。

小猴子看她這樣，也窩在床上，很是安靜。

慕亦塵是在書房睡的，與其說睡，倒不如說一夜沒有合眼。

一夜，想的都是塵封了許久的往事。

霍克在一旁解釋道：“先生，那個研究團隊，在薄荷腦上不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嗎？這次去Y國，我們也已經正式完成了簽約工作，相信要做出那個疫苗，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慕亦塵雙手交疊在下巴處，深邃的眼眸似在思考什么，許久，性感的薄唇才扯了扯，“顏燁的身份還沒有查出來嗎？”

“先生，暫時還沒有。”霍克有些抱歉的低頭。

慕亦塵只看了他一眼，便走到隔壁的浴室，簡單的沖了個澡，圍了浴巾就走了出來。

頭發上還有些水珠，順著額頭，滴在結實的胸膛上。均勻的肌理，性感、銷魂。

電腦忽然發出了一聲提示音，霍克瞧了一眼，便說道：“沐小姐已經醒了，先生您要過去看看嗎？”

“不了，你讓女傭看看那女人起床沒。在我的床上，睡我的女人，沒那么好的事。”

慕亦塵銳利的眼睛，迸射出兩道危光。

霍克不由黑線。夏小姐，就算想睡沐小姐，也沒有工具可以實施呀……“備車，我要去見那個團隊。”慕亦塵扯開腰間的浴巾，換了身衣服，轉身就離開了書房。

走到二樓時，他的腳步募然頓住了。

霍克看出他的心思，“先生，要不您去看看沐小姐？”

慕亦塵不答，過了會兒，薄唇輕啟：“保密協議簽了嗎？”

“先生，都簽了，也加派人手在他們的妻兒那守著了，萬無一失。”

“那走吧。”

……

“瀟瀟，你好些了么？”夏梓晗洗涑完，便坐在床邊，守著沐瀟瀟，手中還把玩著那只可愛的小猴子。

如果慕亦塵只把瀟瀟當做情人的話，似乎對她過于上心了些。這樣，顏燁和她還真的能夠順利的在一起嗎？她擔憂的看了一眼我在床上安靜的沐瀟瀟，長嘆了一口氣。上帝對瀟瀟，也太不公平了。

正在她肚子犯餓的時候，葉蘭扣了扣門，“沐小姐，夏小姐，該用早餐了，方便我進來嗎？”

“可以，沒問題”

葉蘭推門而入，“你們的早飯我給你們送進臥室了，你們慢些享用吧。”

女傭看了她們一樣，眼睛是止不住的驚嘆。

在先生得房里用早餐，這還是頭一回呢。不過為了沐小姐，先生的確破了許多次例。

夏梓晗看著傭人端著的餐盤上，那玲瑯滿目的菜色，不由驚嘆出聲，“哇，這也太好了吧。我就想吃著這個呢。”

她直接沖了過去，將餐盤放在了床頭柜上。

“麻煩你們了。”“沒事，有任何吩咐請直說。”葉蘭笑著，“請兩位小姐慢用。”

正要離開，旁邊的一個傭人卻提醒道，“葉蘭，剛剛管家說了，謝老先生已經被送出太平間了，等待下葬。讓你提醒沐小姐呢。”

葉蘭朝著她使眼色，可到底沒有攔住她。

果不其然，沐瀟瀟聽見，掀開被子就下床，“你說什么？”

她逼近剛剛開口的女傭，“你說什么葬禮，我外公他根本沒有離開！”

“沐小姐，謝老先生的事，往后再說吧。您還是先用早餐吧。”

葉蘭看著沐瀟瀟，見她一雙眼睛充滿了血絲，本就纖細的身子此刻看上去，更加清瘦了。

她帶著女傭離開了房間，臨門邊，還擔憂看了她一眼。

夏梓晗見她如此，鼻尖一酸。“瀟瀟，你這樣，你外公會很難過的。謝爺爺，最放心不過的，就是你了。”她伸手，摟著沐瀟瀟。

“你不要太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難以接受，可是我們必須面對現實，才能接下去好好生活呀。你覺得你這樣，謝爺爺在上面，他放得下心嗎？”

沐瀟瀟的眼睛干涉，想哭，卻哭不出來，剩下的只有嗚咽的聲音，“那我……應該怪誰呢？”

難道她應該什么都不在乎，繼續好好過生活嗎？或者，她應該怪命運。

“我外公，自從有了我，就沒有過上一刻好日子。”

“梓晗，你告訴我，為什么老天爺這么殘忍，我們難道是十惡不赦的人嗎！”

安靜待著的小猴子，看著沐瀟瀟，也“唧唧”的叫了幾聲，聽上去，亦是凄慘極了。

夏梓晗伸手在她瘦峭的背脊上，規律的撫慰著，“老天爺是很殘忍，可你就打算放棄了嗎？顏燁回來了，他答應你，會給你幸福的，那么你外公知道了也一定會為你高興的。”

聽到顏燁，她的眼睛一亮，“顏燁！你都知道了？”

“不然你認為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她見她似乎有精神了些，立即笑道。

“不是慕亦塵讓你來的嗎？”

“當然需要他的同意，不過是顏燁把我帶過來的。”夏梓晗如實說道。

沐瀟瀟猛然從她的懷中出來，“那顏燁……”

“你放心，慕亦塵沒有對他怎么樣。來的時候，他還跟我說了，他會讓慕亦塵放了你的。”

“真的嗎？”沐瀟瀟瞪著一雙大眼睛，內心好一陣翻涌。

她點了點頭，“所以你要振作起來，還有許多事情，要你做的呢。”

沐瀟瀟倏爾又恍惚了，許久，“就算如此，外公也看不見我幸福了。”

“不！他看得見的！”

她看著她一派篤定的神色，又是懷疑的望了一眼窗外。坐在柔軟的大床上，兩只手揉搓著，白皙的肌膚都紅了起來，卻始終沒有停下。

真的會看的見嗎？

她嘆口氣，拿出手機，撥下了一串號碼，“喂，你跟她說吧。”

她把電話挪到沐瀟瀟的耳邊。

“瀟瀟。”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宛若春風般溫柔的聲音。

她怔了怔，心似乎暖和了些，“顏燁……”“你還好嗎？”顏燁柔聲問道。

“不好，一點都不好。”她抓緊手機，貼在耳邊。過了會兒，淚水便翻涌而出。

“瀟瀟，你別哭。”

他有些急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哭起來很丑，鼻子紅紅，眉毛皺成一團，很像一個圣誕老人。”

沐瀟瀟腦海里忽然閃現許多年之前的畫面。因為顏燁生她氣，她傷心的直哭，他沒有安慰她，反而取笑她丑。

原來，那一幕時間過了那么多年，她總覺得就像是昨天一樣。

“你這個笨蛋！”她破涕為笑。

顏燁這才舒了口氣，“瀟瀟，生老病死，我們無法控制。可就算是為了你外公，你也應該堅持下去。”

“可是這都是因為我……”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沐瀟瀟也沒有著急，聽著手機里，仿佛可以聽到他的氣息傳來，便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不是你的錯。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外公的葬禮。你的那幾個舅舅和姑姑，都需要你通知。還有你的父母親也……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和梓晗都會幫你的。”

沐瀟瀟忽然沉吟了。

提到父母親，她的聲音變清冷許多，“恩，我知道了。”

“瀟瀟。”他又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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