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與過去告別（三）

“她能喜歡上我，你確定我能喜歡上她嗎？”沐瀟瀟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低頭，輕啜了口茶，爾后又抬頭問，“你要不要喝？”

“瀟瀟，你怎么了？”

她放下茶杯，過了許久，都不曾開口。

時間悄悄劃過，墻上的指針馬上就要走過七點。即將到達他們離開的時間。

看著顏燁，他自始自終沒有逼問她一個問題。想必，也是知道的。

沐瀟瀟粉白色的唇線微微上揚，“顏燁，我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和她想的不一樣，她就和他一起走。C城，有太多不美好的回憶了。他們都需要重新開始。

“關于我外公……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顏燁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然而聽見她的話音落下，他卻低眉。他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他要失去她了……

“瀟瀟，我，我只是……我擔心你會離開我，所以，我……”

親耳聽見，所帶來的殺傷力，原來比她胡亂猜想，要大的多。

她外公什么錯都沒有，為什么沒有懲罰她，卻懲罰她外公呢？

沐瀟瀟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爾后，面上浮起笑，素雅的臉蛋此刻看上去多了一抹哀怨。

“那么多次，你看著我自責，也忍著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一開始就告訴我，或許我只會恨何姨，不會怪你……”

她平靜的字眼，卻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顏燁只覺得自己仿佛被幾把刀貫穿了全身，痛的體無完膚。他們之間，難道要結束了么？

“瀟瀟，你聽我說。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害怕……瀟瀟，我怕你愛上慕亦塵。我怕你離開我，我太怕你離開我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沐瀟瀟又喝了口茶。

或許是經歷過那樣的傷痛，面對這件事，她似乎更能平靜的面對了。

而腦海里，還是不斷地閃過她與他的過去。

“原諒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離開你，我是有苦衷的。”

“瀟瀟，我回來了……”

“瀟瀟，你是我唯一的曙光。我還愛著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瀟瀟，你這個傻瓜，你哭起來很難看，知不知道？不準哭了！”他們之間，有那么多美好的回憶。即使是那四年的時光，她也不曾忘記任何一些。

老天很喜歡捉弄人呢。

想起外公，她怎么可能原諒自己，原諒他呢？

“顏燁，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顏燁的手顫了顫，重重的捏了下鼻梁才穩住自己。這個時候，讓她靜一靜。那他們之間就永無可能了。

他是那么了解她的。

這幾日，他又何嘗沒有感覺到她的變化呢？

如今，他需要一個答案。

“瀟瀟，是不是因為慕亦塵？如果沒有慕亦塵，你是不是會和我走？”

關于這樣的問題，他已試探過許多回，面對初次直接的問話，她的心漏跳了幾拍。

原來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一直就危如累卵了。

“喜歡和不喜歡，有關系嗎？”她尚未弄明白自己的心，怎么能夠回答的了他的問題……

“請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她這樣的反應，自然是最好的回答。可他還是迫切的想要聽到她否定自己的猜疑。

“顏燁，不要逼我！”她攥緊了手心，聲音也有些失去了控制。

過了會兒，才舒緩了些，“顏燁。這幾天我也一直在說服自己，我們去伊斯坦布爾，就可以重新開始了。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我外公……你覺得我還能和你一起去伊斯坦布爾嗎？”

他們之間，就要這么結束了嗎？

那四年的痛苦，他都是靠著她度過的。未來，是否要比那四年，痛苦一千萬倍呢？

他撐著腦袋，俊雋的面龐，流轉著濃重的郁色。

別過頭，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眼睛里氤氳著的那一層層朦朧的霧氣。

許久，穩住自己的心情，他才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卻捕捉到她手上的牙印。

“瀟瀟，你的手怎么了？”

他緊張的握住了她的手，認真的看了許久，直到她抽出自己的手。

“你家的碘酒在哪里？”

沐瀟瀟喉嚨吞咽了下，“顏燁，你回去吧。”

“瀟瀟……”

“不要逼我。”

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顏燁清澈的眼睛，此刻沉寂如海。幾乎是努力隱忍，才壓制住自己想哭的欲望。瀟瀟的個性，他最清楚。

倘若今天他離開，她對自己的最后那點不舍，也會因為謝川的死亡真相，消弭殆盡。

她是他所有的夢想，她是他的曙光。

要如何，他才能學會放手呢？

顏燁深吸了口氣，終于，走出了房間。然而每一步，都如同走在針尖上，每一步，都呼吸的那般用力。

三月姍姍來遲。

初春的天氣，仍然有些寒冷。

雨，整日整夜沒完沒了的下著。沐瀟瀟披著一層煙靄趕去學校，收了傘，和在逸夫樓樓梯下等她的夏梓晗打招呼。

似乎，一切都回歸了最開始的模樣。

距離研究生畢業還有短短數月的時間，博士生的面試即將開始。她獲得了面試的機會，學院里，對她閑言碎語的自然不少。而教授、導師、主任們，卻對她，仍如以往。

能夠讓學校在輿論下，仍然保留她的博士生資格的，也只有慕亦塵了。

或許也正是如此，她沒有看到顏燁。

她終于換了一家公寓。

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了。

“瀟瀟，我太高興你可以不用去伊斯坦布爾了。否則也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呢。”夏梓晗看見她，高興的手舞足蹈。

可過了沒幾秒鐘，她又忽然安靜了下來。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不停，她的安靜，有些不合時宜。

半晌，夏梓晗啟唇：“你真的不和顏燁在一起了嗎？”

她的聲音微弱，就快被淹沒在這淅瀝瀝的雨聲中。

但她聽的很清楚。不只是夏梓晗的聲音，不只是外頭下著的大雨。還有……她心底的聲音。

許久就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心底回響，一旦注意到，便無法再忽略。

粉白色的唇線扯出一個淡雅的笑容，“重新開始，是一件好事吧。”

她是時候和過去告別了。

“誒，瀟瀟，你看這個公告。沒想到計劃提前了。”兩人走到樓下的公告牌時，夏梓晗忽然停住了腳步。

畢業課題的研究就要進入收尾階段，接下來的幾天，她們恐怕又要“下鄉”搞研究去了。

這也是好事，當是給她放假，暫時逃避這里的生活好了。

她忽然有蹙眉，“那到時候老家伙怎么辦？”“放我家養不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侄子，可喜歡老家伙了。還說以后結婚，也要讓她媳婦生一個。”夏梓晗拍了拍胸脯。

沐瀟瀟被她給逗笑了，低沉的情緒都消失在這清脆的笑聲中。

然而，從逸夫樓走出，經過操場時，一個籃球便風馳云卷般的向她們飛去。

看著那疾馳的籃球，他們被連忙逼退了幾步。可眼看著它就要向自己砸來，夏梓晗與沐瀟瀟也沒有別的反應了。

“小心！”

正好經過操場的連晟看見，飛快的沖了過去。

卻不料，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啊！”

連晟尖叫了聲，隨即也只是悶哼。他捂著眼睛看她們，“你們沒事吧？”

被擋住的眼睛仍可些許紅暈，沐瀟瀟凝了凝眉，看來有些嚴重。

她搖頭道：“你怎么樣？”

夏梓晗比她激動多了，“哎呀……連同學，這下可不得了了啊。我和瀟瀟送你去醫務室吧，讓他們看看。實在不行，還得去拍片子！”

說著，她就攙起連晟的手臂，要往學校的醫務室走去。

“被砸的是臉，我身體的其他部位運作正常。你告訴我醫務室在哪兒，我可以自己去。”將手抽回來。

有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夏梓晗自然不會放過，拉著他的手，就是不松。

“你是因為我們才這樣的，我們必須負責任！怎么可能讓你一個人過去呢！”

“我沒事……”連晟拗不過她。“你現在眼睛腫了，還是有人陪著比較放心。”

眼睛掃過他的身子，雖對他仍然不快，可她柔和的嗓音仍是溫柔極了。

連晟淡淡的應了聲，任憑夏梓晗攙著。

……

與此同時，御瀾山，半山別墅。

慕亦塵看著那輛開往山下的轎車，眉眼里，不可置信與欣喜交織。

她真的沒有去土耳其……

如釋重負的感覺，讓他覺得山底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這幾天，他不敢更新她的定位信息，健康手環的推送也關閉。

總以為如此，或許他還可以當做，她在c城。只要他想見她，也不過是半小時車程的問題。這幾天，這般窒息的感覺，他再也不想重新經歷一回。

慕亦塵淡淡的吸了口氣，在心底做了個決定。

“先生，您真的要和顏先生合作嗎？”霍克那這件風衣出來，遞給慕亦塵，爾后憂心忡忡的說道。

慕亦塵依然停留在那陣喜悅之中，向來敏銳的反應力，此刻卻已罷工，“嗯？”

片刻，他才注意到自己失態，于是又淡淡的應了句，“嗯。”

“你按照他提供的那些線索，仔細調查。這一切，不要讓連家捕捉到任何關于此時的蹤跡。”

“是，先生，我馬上去辦。”

慕亦塵若有所思的點頭了點頭。

此刻，他急不可待。慕亦塵穿上風衣，掀起唇角，“霍克，備車，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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