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相見不如懷念（一）

“我要下周三才回來，難道你就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慕亦塵沉了沉聲。

她知道，他生氣了。

胸口越發堵的厲害。之于他，她不過是一個寵物，一個玩意兒吧。對待玩意兒和寵物，他是否太用心了？

或者這是他的一個陷阱，又或者，沒有飼養過寵物，那種新鮮感大抵不一般。

“沐瀟瀟，你是聾了嗎？”聽筒里許久都沒有傳來她的聲音，慕亦塵很是不耐煩。

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回復，便又聽見了一道銀鈴般的聲音。

“阿塵，飛機已經起飛了，有事到德國再說！”

接著，電話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再幾秒，電話便被掛斷。

她盯著電話上那個名字，發了許久呆。

原來他是和靈裳一起去的啊。

苦澀的笑了笑，她就下樓。

可才走到大廳，她的腳步便頓住。

“慕老夫人，早上好。”

慕老夫人坐在沙發上，白皙的手在財經雜志上翻閱著，聽見聲音，就將雜志放到另一旁，轉而拿起了茶杯。

輕啜一口，看著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她，亦微微一笑，“不早了。”

沐瀟瀟尷尬的站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回以什么。

慕老夫人放下茶杯，“坐！”今天天氣很暖，別墅內的暖氣關了，大廳連接花園的落地窗，也打開了。暖風吹來時，便送來一陣陣淡淡的芬芳，她的鼻尖縈繞，可卻也無法舒緩她的緊張。

她知道，老夫人有話對她說，并且一定不是好話。

“沐瀟瀟，”她一字一頓的道，“是吧？”

“是的，慕老夫人。”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問自己了，試問連自己的明知都記不住，她怎么會認同自己的身份呢？

沐瀟瀟眼睛暗了暗。

“你可以不用這么拘謹。”她給她倒了杯茶。

她卻是噤若寒蟬，心里的小鼓猛敲著。

“阿塵年紀也不小了，快有三十了。他做的那些事，我也有責任。”她忽然拿出雜志中夾的幾張照片。一張張畫面在她的眼簾迅速閃過，那時的回憶又如浪潮涌來。

這是在薄荷花房外，顏燁被打的情形。甚至還有她為了救顏燁，不惜以自己的生命……

“你，你怎么會有這……”她驚訝不已。

慕老夫人將雜志合上，銳利的眼睛在她的身上迅速的掃過，“阿塵的確桀驁了些，但我是他的母親。你完全可以離開這兒。”

她的思緒還停留在那幾張照片中，許久，一道白光閃過。精致的小臉，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你……老夫人，您派人調查您自己的兒子嗎？”

“要知道，我在Y國有許多事業要處理。阿塵話不多，這算是我了解他的一個方式吧。”她輕描淡寫，說的很是不以為意。

正是如此的態度，沐瀟瀟更為震驚，眼底波瀾涌動。過了會兒，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如果老夫人這么開口，我今天就會收拾東西離開。”

她早就想這么做了，與其聽他親自開口，通過別人，似乎更容易接受些。

“感謝你的配合。”她起身，忽然拿出一個小藥丸，“吃下這個，你體內的gps芯片會立即失靈，芯片會在一個星期之內慢慢分解，不會對你的身體有任何傷害。”

接過藥，她的呼吸有些沉重。

剛要服下，就聽見手臂上，滴的一聲，手臂上的健康感應手環，便從她手中脫落。

沐瀟瀟的目光落在手環上，許久都沒有回味過來。仿佛，她和慕亦塵的唯一聯系，徹底消失。

痛快的服下藥。

“對了。”她忽然想起什么，“美國科大的校長是我的朋友，現在細胞生物學系還有一個博士生名額。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為你申請獎學金，并未你提供一筆不菲的生活費。”

看見她臉色的變化，慕老夫人繼而補充，“算是一些補償，希望阿塵的所作所為不會給你以后的人生造成困擾。”

說的如此動聽，如若不是明白她的意思，恐怕此刻她就要心動。

“在你們的世界觀里，是不是都以為，每一個像我這樣的女孩，都有一個不勞而獲成為灰姑娘的夢想？”她苦笑了下。

慕老夫人的臉色沉了沉，卻也只是稍縱即逝，“我以為這樣的機會，會是所有人得夢寐以求。如果你改變了注意，可以隨時聯系我的秘書。”

只看了眼桌上的名片，微微躬身道：“謝謝您的好意，我不需要。”

轉身，她就離開了，除了老家伙，什么也沒有帶走。

慕老夫人的秘書走了上來，“老夫人，您為什么改變了主意？”

“愛情是騙不了人的。”她忽然嘆口氣，腦海里回蕩著慕亦塵的眼神。

又望著別墅的大門，“若不是看在阿塵的面子上，這個女孩，恐怕不會如此輕松的離開御瀾山。”

“那先生萬一知道……”保鏢有些擔心。

“這就要看那個顏教授了。”她頓了頓，又道：“既然她不想去科大，那C大的博士生名額也不必留了。”

“讓機長等等，難得來一趟，在離開前，總歸是要見見連家那兩個小子的。”

……

“瀟瀟，你是不是弄錯了。之前他的確是個混蛋，可是我真的覺得，他現在對你……”沐瀟瀟打斷她的話，“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難道你以為……”她忽然頓住，在夏梓晗打開公寓的大門后，徑自走進去。

放下猴子，“我真的可以住在這里嗎？”

“沒關系啦。我表弟出國還有五個月才回來，房子已經簽了一年的合同，不住也是浪費。”她擺了擺手，蹲下身子，便開始逗弄小猴子。

“再說了，到時候我不想回家，也可以來這里過夜啊。哈哈。”她抬起頭，得意的笑著。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顏燁的電話。

遲疑了幾秒鐘，她才借起，“喂。”

聽見她如此語調，夏梓晗都正襟危坐，手里逗弄小猴子的動作也止住。

“瀟瀟，我那家咖啡廳，能過來見我一面嗎？”“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我想親口和你說。”

她抿了抿唇，便答應了。稍微收拾了下，就趕往青嵐巷的那家咖啡館。

……

顏燁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俊雋的面龐滿是冷色。黝黑的子瞳，也繾綣著郁色。

除了一杯咖啡外，手旁還有一杯外帶的牛奶，牛奶的標簽已經被磨破了。

這是他緊張時的表現。

挽了挽肩后的那頭黑云，緩了幾秒，她才提步。

一聽見推門聲，顏燁便下意識的望過去，清澈的眼睛，透著點點星光。

“顏燁。”她入座，向他打招呼。服務生剛好端著一杯西瓜汁走上前，放在她的面前。這是她最喜歡的。

云眸暗了暗，只喝了一小口，她就放下。明明很甜的西瓜汁，嘗起來，不知為何，卻總有一股苦澀的味道。

“發生了什么事嗎？”她問道。

深沉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梭巡一圈。他還是沒有信心，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氣，“瀟瀟，我要去德國了。”

德國？

“你要加入慕亦塵的團隊是么，研究二十三號原液？”

顏燁點頭，“我會去德國，事情不如之前那么棘手，病毒在隨時發生變化。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

“或許，我不會回來了……”

他笑了笑，狹長的桃花眸，突然布滿紅血絲。

沐瀟瀟忽然鼻子一酸。她的離開，對他的打擊一定不小。可是，愛情，她不能自己。

“可以，可以重新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那不是很好嗎？”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把話順利說完。

瀟瀟，你知不知道，沒有你的生活，無論何其美妙，對我來說，都是地獄……

如果不是有些事情，一定要完成，他真想留下。在一起與否都無所謂，能看見她，已是最大祈求。

他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條線，想說的話，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如以往溫潤的笑容，“瀟瀟，和我一起去吧。”

“顏燁……”

他急忙打斷她的話，“聽我說。”“我不是要你和我在一起，也不是想讓你和我一起生活。只是，C城，對你我來說，都太沉重了。或許，我們換一種生活方式，會更好些。你說呢？”

換一種生活方式。

這句話，太有吸引力了。

她如何不想呢？可是她很清楚，如果她答應了他，他必定會對自己抱有期待。她舍不得，讓他面對期待幻滅以后的人生。

低下頭，不敢與他的眼睛直視，“我想我也許可以克服這些。C城，有不美好的回憶，也有美好的回憶。我在這里長大，現在也有梓晗這樣的朋友。你不用擔心我，以后只會越來越好的。”

聽見她的回答，他的笑容凝結了回，隨后，依然笑的如沐春風。

這個回答，他早已做好準備。瀟瀟的個性，他太清楚了。

他的眼睛轉向一旁，密長的睫毛迅速的抖動著。好一會兒，才忍住自己想要哭泣的沖動。

實在不想在她面前，表現懦弱的一面。也不想給她往后的生活，再添加多余的壓力了。

“瀟瀟，你喜歡慕亦塵嗎？”他裝過頭來，忽然問。

窗外忽然就變天了。

短暫的暖意被風刮走，迎來了C城的雨季。路上還熙攘的人群，在頃刻間都消失在巷道中。

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轎車，卻放緩了回程的速度。然而那一陣陣的喇叭聲，卻絲毫沒有隱藏他們的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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