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風抿緊了唇，“徒兒知道……”

“你不知道。”

李長生嘆息著，“回天啟后，你好好睜開眼睛看一看，你認為的最好究竟是不是最好，還有——”

他靠著百里東君的身子緩緩轉身，“兄長和師門，只能二選一。”

最后這一句話，將蕭若風震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長生又不想顯出自身如今的衰弱，不然蕭若風定不放心他。

他只能硬撐著一口氣走到了馬車前——

到了這處，李長生實在是沒力氣了，直接順著百里東君的攙扶滾進了馬車內，才咬牙切齒的瞪著跟著鉆進來的百里東君，“小百里，你是想要你師父的命么！”

他“哎呦”個不停，“你又不是第一次見了，難道旁的都記得住，唯獨記不住你師父現在虛弱的很嗎？還要和風七說那么多的話！”

“七師兄他性子看上去溫和有禮。”

百里東君攙扶著李長生在被褥上靠好，才繼續往下說，“但您和我都曉得，他其實最頑固不過，認定的道路，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改。”

李長生舒服的躺好，才抬了抬眼皮子，“你就確定，今日這樣一說，他就能改？”

“我也沒有把握。”

百里東君挑開簾子，看著河邊佇立的身影，“知道前路，總比不知要好，七師兄怎么選我不能肯定，但我相信，聽了你我的話，他所做出的選擇，必定不會再后悔。”

那是蕭若風的人生。

不管是誰，都無法代替他去做選擇。

他能做的，只能在今日，借著師父返老還童這件奇事，讓蕭若風將那虛無縹緲的話語深深記住，不敢小覷，這樣，才有可能是他和雷夢殺的破局的機會。

“師父，你——”

百里東君回頭還想說兩句，可身后之人卻已經傳出平緩的鼾聲。

李長生竟已經合上了眼，睡著了。

百里東君搖頭笑了笑，鉆出車門駕著馬車出發了。

一路往西！

出發前，他不曾回過一次頭，亦不曾和依舊呆愣望著這邊的蕭若風打招呼——

百里東君能做的，能說的都已經做了，說了，接下來，只能看蕭若風自己！

而蕭若風目送著那馬車絕塵而去，直至它消失在了天邊，卻始終沒有動彈。

直至入夜。

直至第二日晨曦微露，他才好似尋回了自己的意識，一瘸一拐的沿著官道往回走。

“風風！”

沒走多久，蕭若風便聽見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抬頭一瞧，一道紅色的身影就那么直直的闖入了他的視線。

是雷夢殺。

他騎馬疾行而來，臉上是藏不住的關切，“你不是給師父送行去了么？怎么弄的這般狼狽？”

狼狽？

蕭若風后知后覺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不由也苦笑了一聲。

姬若風打他沒留手，他跌入河中，掙扎起身，便也滾了一身的泥沙，現在衣裳干了，顯出了上面橫七豎八的污泥和臟痕。

真狼狽啊。

瑯琊王。

你真的很狼狽。

“走。”雷夢殺見他久久不語，干脆伸手給他，“我帶你回去！”

蕭若風仰著頭，卻問道：“二師兄，我有一事想請教你。”

“哈哈哈哈哈。”

雷夢殺驚喜極了，挺起胸膛拍了又拍，“你想問什么，師兄一定為你答疑解惑。”

他高興的恨不得蹦下馬來。

蕭若風竟然要請教他，這件事可夠他吹好久好久了。

“若……”蕭若風遲疑了一會，輕聲道：“若犧牲一人換天下安寧，你會怎么選？”

雷夢殺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臉頰，嘀咕道：“師父不會也和你說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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