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著對面的弟弟，“若風，你應該也記得，我們的母妃不受寵且早逝，就連內監也敢欺負我們，你重病，太醫也不精心醫治！”

“是。”

蕭若風心中一痛，“我記得，兄長為了我在大雪中跪了兩個時辰，才迫得太醫留下來救我。”

這也是，他始終不愿拂逆蕭若瑾的真正原因。

他重情重義，亦不能不還兄長的這份愛護。

聽蕭若風這么一說，蕭若瑾眉心微動，慶幸當日他讓太醫編了這么個故事來。

畢竟，兄長為弟弟下跪，可比用劍強迫太醫留下更令蕭若風內疚。

只要有內疚，蕭若風便一定會繼續幫他。

“既然如此，你將易文君送回王府，我便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你依舊是我的好弟弟。”

“不行。”

蕭若風搖了搖頭，“這件事，我不能答應兄長。”

蕭若瑾臉色一垮，“你真的也喜歡了易文君？也是，她的確長得絕美，若風你看上她也——”

“不是。”

蕭若風打斷了蕭若瑾的話，“兄長，我不送她回來，是因為您答錯了。”

他面色恭敬，“天下，從不會是誰的囊中之物，它是無數人生活的地方。”

“無數人？”

蕭若瑾瞇眼道：“那些平民？”

他雖沒有說出來，可語氣之中的不屑卻很明顯。

那些平民算的了什么？

若是為了大計，犧牲掉整個天啟的民眾也無妨！

“若風。”蕭若瑾毫不在意道：“你就是心太軟，成大事者不該拘小節。”

可眼前他最熟悉的少年卻低低的笑了一聲。

那笑聲中帶著無盡的蕭索和自嘲，“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蕭若瑾有些搞不懂蕭若風了，“他是誰？”

蕭若風垂下了眼眸，將外露的情緒好好的藏了起來，“沒有誰，兄長聽錯了。”

他徐徐起身，“我去帶師兄回學堂，至于易文君——就算沒有她在，應該也影響不了兄長和影宗聯盟。”

“若風！”

蕭若瑾厲聲道：“你怎么這般固執？！”

但，蕭若風卻沒有任何停留，大步就出了門，陰沉著臉去了后院——

雷夢殺背著手在婚房里團團轉，好不容易看見蕭若風到來，忙扯掉了身上女子的喜服，蹦到了蕭若風身邊，“風風，你終于來接我了，我在這里都快憋死了——唉？”

他瞧出了不對勁，“風風，你心情很差？難道又出了什么簍子？”

“沒有。”

蕭若風勉強一笑，“先走吧。”

一路，雷夢殺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直到回到了學院，他才抓住了蕭若風的胳膊，嚴肅道：“風風，你究竟怎么了？”

蕭若風不敢與他對視，目光偏向了遠處，“易文君在學院里，過幾日風頭過了，我會安排人將她送走，青王也死了，一切都很妥當。”

“我問的不是這些。”

雷夢殺難得甩掉了一身的嬉皮笑臉，“我問的是，你，怎么了？！”

“我……”

蕭若風被他迫著，終還是嘆了口氣，“我只是有點難過。”

他雖早已決定以身入局，亦決定順應天命，去爭那皇位，可在面對兄長時，他還是忍不住心痛——

成王敗寇。

他既然要決定護住學堂，護住天下人，便注定要站在兄長的對立面，亦會面對兄長的質問。

怪不得啊。

師父會告訴他，“兄長和學堂只能選一個。”

蕭若風苦笑，“師父還是心軟，什么叫兄長和學堂選一個，明明是，明明是……”

明明是選擇兄長，還是選擇天下安寧。

天下，亦是他這些師兄弟們待著的天下啊。

“那……”

雷夢殺猶豫道：“你做好選擇了嗎？”

他這個師弟是天縱之才，心中亦有仁德，這也是他甘愿留在他身側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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