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是怨靈
不知道為什么白澤會出現在老張張遠的夢境里。這個夢境白澤已經進入過三四遍了,他已經在感嘆中年人的生活枯燥,一個夢能來回做四次。
一座山,山間覆蓋著茂密的樹木,山頂上泛著日落時的紅光,將整座山染成鮮艷的紅色,于此之外的是眼前這座山中揮之不去的陰暗之氣。張遠每次會跟著一個穿著紅衣裙的女孩走到山腳下,然后就醒來。白澤以為這次的劇情還是這樣的。
但是這次,張遠跟隨著女孩走到山腳下時只是遲疑片刻,馬上跟著走進山里。白澤想跟上去,卻發現山腳下有結界,無論如何都無法通過,只能看著張遠消失在眼前。而在張遠眼里,前方的紅衣女孩越走越快,上了年紀的他逐漸追不上,此時方恨平日里不多加鍛煉。
隨著逐漸向山頂靠近,紅衣女孩在眼前變成一顆紅色熒光球,像是變異的螢火蟲一般,時快時慢,與張遠保持著一段距離又在張遠跟不上自己的時候停下來。張遠跟著熒光球走到山頂,山頂上有一個巨坑,坑內盛著滿滿當當的黑水。
熒光球在黑水上方停留片刻,像是脫離一般墜入黑水中,張遠當下一驚,跟著跳入黑水中,寒冷刺骨的黑水包裹住張遠,可他現在并沒有嗆水感,心中只有一個念想——抓住那個螢火蟲!抓住她!
就在此時,張遠從夢中驚醒,草草結束了這場詭異的夢境。借著半掩的窗簾可以看見外頭月色正好,但現在張遠沒有精力欣賞窗外的美景,半夜起身給自己倒杯水,看見餐廳里妻子的黑白照片,放下水杯,熟練地點香。
總是被同一個夢困住,之前自己知道這是夢境,所以并沒有跟隨紅衣女孩進入山林,這次不知道為什么,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驅使自己,讓自己趕緊跟上去。看著供桌上的妻子,照片里還是那么溫和。
“這是?”透過相框的反光,張遠看見自己脖子上有異樣,忙走進洗手間,打開燈,發現自己脖子上出現一朵金色的未知花朵,花朵只有三個花瓣,每個花瓣都像狐貍的爪印——這是“歸來迎”的邀請函,張遠在熟識的妖怪身上見過這個印記。
歷來天狐族只會邀請妖怪參加“歸來迎”儀式,怎么會突然邀請人類?張遠愣在鏡子前,久久無法回神,想來還是對“歸來迎”的事情了解太少,終究還是留于書本,如果說以前自己人類無法得知更多信息,那么現在自己是參與者之一,應該可以從妖怪們口中得知“歸來迎”的具體內容了吧。
而此時的白澤還在張遠的夢境中,并沒有隨著張遠的驚醒而跟著離開。他一直在山腳下徘徊,看著夕陽一直停留在山頂,心中不禁涌出一絲不祥。突然從更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搖鈴聲,白澤循聲望去。
遠處有一行穿著華麗古裝的“人”緩緩向山林走來,他們全都低著頭,看不清樣貌,不知為何他們周身似乎被一層熒光包裹。隨著人群走近,白澤才發現他們居然像水母一樣是透明的,而鈴鐺聲是從領頭兩個戴狐貍面具的人手里傳來的。
不是怨靈,至少白澤感應不到怨靈的氣息。白澤目送他們走進山林,便又莫名其妙地離開了這個夢境。
準確一點來說,白澤是被小棲叫醒的。“吃早飯去,今天說好要去老板娘店里的。”小棲放下手里的被子,又用腳踹了踹睡在地上的高天。家里房間不夠,小棲以自己是女士為由獨占一間,小白還能不要臉地進去和她擠一擠,另外一間房就歸高天和白澤了,兩人輪流一個睡床一個睡地板。
“為什么要我吃狗糧!”自從小白賴上高天,四個人的大家庭就更拮據了,小白是個存不住錢的,以往賺的都被自己花完,只剩下寧遠市一套還不錯的房子,現在已經托綠竹租出去,貼補家用。“我明明有交房租!”小白不滿地抗議。
“有的吃就不錯了,再叫把你變成公公。”小棲從冰箱里拿出營養液,這是她的早餐,邊喝營養液邊查看白澤脖子上狐貍花印記,與幾天前比起來,顏色要鮮艷許多。由于小棲也沒有參加過天狐的“歸來迎”,只能帶白澤去求助妖市理發店老板娘,畢竟老板娘也是X市最年長的妖怪,人也難得和善,有什么問題都可以請教她。
三人吃過早飯,讓小白留在家里看家。“有空多修煉,別整天看電視。”小棲特別不放心,上次小白滿口答應會好好修煉,結果轉頭開著電視睡著了。
待到妖市理發店時,高天發現老張張遠居然也在,而在他脖子上有一朵和白澤一樣的狐貍花印記。“坐吧。”美艷的老板娘只是微微抬眼看了高天和白澤一眼,又低下頭給張遠剃胡子,小棲則熟練地換了套衣服,強行讓高天坐上椅子理發。
看來張遠也是來問印記的事情的。等到老板娘給張遠剃完胡子,老板娘洗過手,緩緩點上一支煙桿子,說:“兩個都是為‘歸來迎’的事情來的吧。”說著讓白澤仰起頭,看了看白澤脖子上的印記。
“首先,我先說一點,你算是數萬年來唯一一個被正式邀請的人類。”老板娘看向張遠,在張遠問出“還會有人類不被正式邀請參加嗎”后,老板娘輕蔑一笑,說:“當然,物種是多變的,包括人類。有的人類會混在妖怪中進入,這種事情經常發生,不過由于‘歸來迎’機制的問題,他們雖然有所經歷卻會盡數忘記;有的則屬于狐嫁娘的親人,他們會上山和狐嫁娘告別,然后永遠忘記這個人。”老板娘咬著煙桿,一雙狹長的眼睛瞇起。
“能說說儀式的具體內容嗎?”張遠摸了摸自己下巴,從上衣口袋里拿出眼鏡戴上。老板娘卻搖搖頭,對著張遠吐出一個煙圈,說:“不可言說。”高天緊跟著追問:“那儀式邀請對象都是什么樣的?”
“有的心存執念,我記得沒錯的話,蟹嫗的故事聽過嗎?”老板娘捻了些煙草,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蟹嫗?高天想了想,應該是《述異記》上的一則,說是以前有個叫屠虎的人,在一條河流里抓了一只巨大的螃蟹并且吃掉,當晚就夢見一個老太太對他說:“你吃我,不知道你很快也要被吃嗎?”結果第二天,屠虎外出就被老虎吃了,下葬后又被老虎挖了墳,暴尸荒野。高天看向張遠,發現對方居然在出神。
“像蟹嫗這樣因為怨恨,心有執念,無法通過正常修煉提升自己,會被邀請。”說著老板娘指著自己,笑道:“還有就是像我這樣的,過去參觀的,但無法進入真正的儀式,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后排觀眾’,無法身臨其境。”
白澤張了張嘴,想問問在張遠夢境中看見的那一群水母般的人群,但又顧慮其人就在眼前,說進入到對方的夢境有種窺私的不禮貌感,只能作罷,于是問道“歸來迎”大概多久開始。老板娘愣了會兒,看了眼手表,又問小棲今天是什么日子。
“就在今天,現在。”老板娘略帶驚訝地說道,說完就跟高天商議,讓他和小棲看店。
而在得知今天便是舉行“歸來迎”儀式的白澤和張遠突然眼前一黑,耳邊出現一陣銀鈴聲,兩人都不自覺地跟隨銀鈴聲走去。在高天眼里,原本坐在眼前的兩個大活人突然消失,嚇得他差點當場跳起來。“大驚小怪的,他們已經去參加儀式了,我也該動身了,看店!”老板娘從柜臺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行李箱,并沒有出店門,反而走向二樓。
被銀鈴聲吸引的白澤和張遠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隨著銀鈴聲消失,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妖市那間小小窄窄的理發店里了,再看周圍的環境和空氣中熟悉的氣味,兩人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張遠父母的村子里。
隨即身邊出現許多妖怪,有的還維持著人形,有的則是本體形態,本打算順勢去看看自己父母的張遠被各種妖怪們夾在人群中間,匆匆去找老板娘的他并沒有帶自己的法器,身上也只帶著鎮獸白玉獅子,可能是參與的大妖過多,又可能是天狐族的禁錮,張遠暫時無法連接到鎮獸,也無法從人群中擠出去,只能被迫跟著人群往山里走去。
至于白澤這邊,稍微比張遠要好些,可能是他自身妖力比在場的大部分妖怪要高的緣故,妖怪們自覺地與他保持著距離,要么慢慢地跟在他后面前行,要么繞過他直接走。眼看著張遠逐漸被人群淹沒,消失在眼前,白澤倒也不急,看著眼前這座山,莫名覺得與他在張遠夢境里看見的那座山十分相似。
遂深吸一口氣,跟著人群往山林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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