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房間里等房東到來，也不知道這一局麻將要打到哪一年哪一月，等得白澤游戲日常都做完了，等得高天衛生都打掃完了，高天都打算去睡個午覺，房東才敲響房門。
高天腦袋一時不清晰，問房東為什么不自己開門，房東叼著煙，說租房子的是個妹子，怎么好再拿一把鑰匙。
“讓我來看哪里？”房東是個壯實的大叔，一米九的個子，臉上打理得非常好，沒有難看的胡渣。高天剛開始看著房東的時候，還以為是從那個日漫里爬出來的社會大哥，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卻被房東看作是受不了煙味的動作，于是將吸了一般的煙在門口踩滅，現在嘴里叼著的這根是沒點燃的。
“主臥。”高天一提到主臥，房東臉色都青了，也不需要高天帶路，直接往主臥去了。高天和白澤對視一眼，只能跟在后面。房東走進主臥，精準地找到了神龕的位置，難得虔誠地雙手合十，捏成一個拳頭，拜了拜，這個拜的方式有些特別，興許房東是知道里面到底供著什么的。
房東拜完，臉上有難以掩飾的憐惜，隨后便讓高天和白澤先出去，一行人站在客廳里，房東拿著柚子皮當煙灰缸，坐在窗邊抽煙。點煙之前他問過高天和白澤的意見，得到同意才點燃的。
“之前那個給我留下的印象還挺深的。”房東，一個一米九的大漢，叼著煙抓著腦袋，總給高天是猩猩在撓頭的錯覺。“三十來歲，可能快三十五了，叫柯嚴，住進來的時候一次性付了半年的房租，之后就是一個季度一個季度交房租，還給我媳婦一筆錢，說自己不常住，希望我媳婦每天都來幫他打掃屋子。”
說著，房東還用拿著煙的兩指，指了指家里那個掃地機器人，說道：“這個就是他買的，他走的時候就只帶走了自己衣物和電子產品，其他都沒帶走。”高天看了眼那個掃地機器人，少說也得大幾千吧，但另一個問題隨即而來，于是問道：“他不是都請您太太打掃衛生了嗎？為什么還要買個掃地機器人呢？”
面對這個問題，房東先是一愣，隨即又點了根煙，說道：“抱歉，忍不住。我媳婦后來懷孕了，之前有過不好的經歷，所以懷孕的時候特別小心，除了家里和這里基本上少出門，但是總是能莫名其妙聽見嬰兒的哭聲，哪兒都能聽到，我就安排她去醫院住著養胎，免得又出差錯，柯嚴是在那之后才買的，后來我還幫他聯系過專業的阿姨，他自己不要的。”
莫名其妙聽到嬰孩的哭聲，高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卻被白澤搶先，問道：“那個神龕里，供著出馬仙兒吧？”“出馬”，據說是指一些動物，例如狐貍、蛇、黃鼠狼等，修煉成精而附體人身，進而讓人有了為他人斷事治病的能力。可這是薩滿教巫師的傳統，X市可沒有這樣的歷史。
似乎是沒想到白澤會猜到，房東眉頭緊皺，要不是高天給他看過自己的工作證，他們現在可能早被房東攆出去了。“這個說實話，我不清楚，我最開始看到神龕的時候，神龕門就是緊閉的，外面點著香，我媳婦還被嚇了一跳，后來柯嚴出門就會把里面供著的神像帶走，我們也看不見了。”
“你妻子的孩子是向這東西求的？”白澤仿佛又讀心了一般，唐突地問道。事后白澤才說，他坐在神龕里看見了小孩的標記，柯嚴既然是個男人，西子來時里面已經沒東西了，那么小孩應該是別人求的。房東一愣，垂下頭，算是默認了。白澤繼續說道：“然后這個小孩也沒保住？”
“那是我媳婦體質問題，她不適合生孩子，我們也是丁克家庭。”房東有些泄氣地攤了攤手，但不難看出，他其實很期待有個孩子的，可能更喜歡自己的媳婦，得知媳婦不能生后，也沒有強求，接受了丁克家庭這個設定。
此時才輪到高天問，道：“那你知道柯嚴是做什么的嗎？”房東的語氣有些不好，說道：“我怎么知道，我只租房子給他。”后來又想到自己沒必要把火撒到陌生人身上，找了個蹩腳的理由道歉，“不好意思，剛剛牌輸了，有些上頭。我猜可能是做貿易的，他經常出差，一出去少說個把月，回來的時候還會給我們帶些沒見過的水果回來。”
貿易？如果是跟鄰國做貿易，倒是可能接觸到奇奇怪怪的東西，聽說泰國的佛牌和緬甸深山里的降頭，都是傳得神乎的東西，高天沒有接觸過這種東西，即便是昆叔這樣經驗老道的，也只是見過所謂的佛牌，說是與法器的原理很像，但是降頭他就沒見過了，猜測可能是人類修行的另一種方式。
如果牽扯到國外的東西，就有些難辦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根據前輩們的經驗，緬甸泰國那邊的舶來品妖邪，極其兇惡，理論上是不會這么小心翼翼吃一縷魂魄的，要下嘴就是一大口咬下去。
“那您知道，他大概什么時候裝了這個神龕嗎？”高天問道，房東沉默了片刻，拿出了手機，似乎在翻找什么，道：“前年年末的時候，柯嚴唯一一次沒告訴我們擅自做主，他說押金就不要回了，只需要留下這個。我有問過他，他說是家里看他單身太久，所以請了招姻緣的。說起來，好像聽他說過他有個女朋友，時常能看見他曬些女生的衣物，我們沒見過，應該是個挺害羞的女孩子，上次幫柯嚴送水果，按了門鈴就跑了。”
“那他什么時候離開的，您知道嗎？”高天將“女朋友”這點寫在本子上。“具體時間不清楚，今年年初的時候，他房租沒交，我就覺得奇怪，來出租屋就發現人已經離開了，走得特別匆忙，值錢的東西都沒帶走，像這個掃地機器人、電冰箱、空調什么的都是他自己出錢裝的，也沒跟我們商量是賣給我們還是讓我們幫忙處理，電話和微信都聯系不到人。”
“您沒有想過，他可能是失蹤了嗎？”高天將柯嚴的基礎信息發給了同事，讓他們查一查這人之前在哪家公司。“那倒不會，他經常這樣，好像出國他用的另一張卡，經常聯系不到人的。”房東說著站起身，按滅了手里的煙，對于一米九的壯漢突然靠近，高天還是有些恐懼的，身子稍微向后靠了靠。
不過，房東只是要了高天的微信，將柯嚴的身份證復印件發給高天看，然后說自己還有個房子需要去看看，讓高天他們自便。當高天最后問起神龕的時候，房東遲疑了一下，含糊地說等西子回來，他再帶人把神龕拆了，墻上的窟窿補了。
有了身份證就好找人了，高天將復印件轉發給同事，只是光看復印件上的照片，柯嚴看著是個挺老實的人，鼻梁上有兩處塌陷，應該是長期佩戴眼鏡的緣故，證件照上的人顯得有些呆。高天有看著自己本子上記載的東西，國外貿易、特別愛干凈、祈禱來的孩子、害羞的女朋友，有個大膽的想法在腦子里成形了。
“你不去寫小說，可惜了。”白澤仿佛猜到了高天的想法，嘲諷道，高天頓時耳朵都紅了，忘記這屋里還有個人能夠讀心了，將臉埋進膝蓋里，白澤在他埋臉前將筆記本解救了出來。
被帶走了。白澤輕磨紙面，如果真是出馬仙兒，輕易是動不得的，而且出馬仙兒對衛生要求也沒那么高，可惜，杜月出遠門了，不然還可以問問她這個包打聽。“除鼠隊的事情問了嗎？”白澤不信邪地將手按在墻壁上，想找到鼠精的蹤跡，可是徒勞，實心的墻壁雖然不隔音，但是藏不下任何妖怪。
“問過了，物業說沒人投訴說有老鼠，所以沒有請過。”高天抬起頭，深吸了口氣，向白澤伸出手，要回了自己的筆記本。此時，同事那邊也發來了消息，柯嚴確實是在本地的貿易公司工作，但是半年前報了失蹤，是他的同事報的，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又取消了，現在找不到人。
“要去看看嗎？”高天又給小棲發去了柯嚴的照片，簡單地說明了現在的情況，依靠小棲的人脈，找一個先前報過失蹤的人應該問題不大。“遠嗎？”白澤湊近看了眼地址，還挺遠的，在X市另一頭，嘆了口氣，丟下去“我過去等你”就原地消失了。
這回坐車坐吐的只有高天了。高天認命般的叫了輛出租車，等自己坐公交過去，恐怕人家都關門了，車上，高天收到了同事發來的貿易公司的基礎信息，這家貿易公司是做中轉的，和泰國印度那邊的供應商做交接，將那邊的貨運來國內，有時候也會讓自家員工過去看一看，柯嚴就屬于那種經常需要出國的。

——內容來自【咪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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