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們抱得那么緊，哪兒看得見我！”季靈筠走近來，神情喜悅。

        三個大男人臉色齊變，大眼瞪著小眼，誰也不敢接話。

        季靈筠心念一轉(zhuǎn)，才意識到自己這話很有問題，看三人臉色發(fā)綠的熊樣，忍不住格格大笑，問聞同道：“都是你的朋友？給我介紹一下吧。”

        聞同苦著臉道：“這位是國際電氣亞太研究院特級工程師、高級經(jīng)理呂大可，這位是國際電氣定府分公司總經(jīng)理厲堅。這位是云緲日報記者季靈筠小姐。”

        厲堅伸出手和季靈筠握了握，不懷好意地笑道：“你好，季大記者，久聞大名，老三經(jīng)常在電話里說到你，我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

        聞同氣得干瞪眼，心說我什么時候在電話里提起過她啦？我這都是第二次見到她！不過他心里這么想，卻不能出言辯白。

        季靈筠一聽，笑容更加燦爛。她是經(jīng)濟部記者，對鼎鼎大名的跨國巨頭國際電氣自然不會陌生，聽說厲呂二人是國際電氣亞太區(qū)的高級職員，十分地欽佩。

        “今天國慶節(jié)，你出差剛回來？”聞同趕緊打岔，問季靈筠。

        “是的，當記者的哪分什么節(jié)假日。我算好的，先回來了，韋伏幾個還在外地呢！對了，你們到了江映就是客人，在這兒玩幾天吧，我做向?qū)А！奔眷`筠熱情地邀請道。還沒等人回答，她又問聞同：“你帶車了吧？”

        “啊——帶了，在停車場，咱們過去吧。”聞同一下子適應(yīng)不了季靈筠的熱情和話題快速切換的風(fēng)格，愣了愣才答道。看季靈筠大包小包的一大堆，他連忙識趣地上前幫忙。

        司機小周把車停在出口前的廣場上，人坐在車里等著，正一根接一根地吸著煙。看到聞同領(lǐng)著三個人走過來，他連忙下車打開后備箱，又快步過來接行李。

        季靈筠的采訪對象很熱情，為她準備了不少禮物。三個人的行李把原本空蕩蕩的后備箱塞了個滿滿當當。

        “季大記者的采訪對象真好客，我還以為你是旅行購物回來呢！”厲堅善于交際，具備和人初次見面就混個九分熟的本領(lǐng)，何況碰到性格外向的季靈筠。

        季靈筠從副駕座上回過頭來，笑道：“這叫職業(yè)需要，在正常范圍內(nèi)，組織上能理解。要論腐敗，還得聞鎮(zhèn)長才有資格。”

        聞同見戰(zhàn)火燒到自己身上來了，笑著道：“我們鄉(xiāng)下苦，哪有條件腐敗，不象你們記者是無冕之王，吃遍天下。”

        和季靈筠在一起，在她開朗外向性格的調(diào)動下，聞同不覺地克服了和女孩子打交道時一貫的拘謹，談笑風(fēng)生，妙語連珠。

        車進入市區(qū)，已經(jīng)到了午飯點，在季靈筠的指點下，小周把車停在一家川菜館前。季靈筠堅持說江映是她的地盤，吃飯得由她買單，聞同只得隨她。她買單時，聞同注意到她從行李箱中取出的包就是上次自己送給她的COACH手袋。

        聞同邀請厲堅、呂大可過來，是有目的的，自然沒時間在江映玩。季靈筠頗為失望，直嘆要不是這兩天在市內(nèi)還有采訪任務(wù)，真想一起去杳蹤鎮(zhèn)玩玩。聞同讓小周先送她回家，她沒有拒絕。

        車到日報家屬院樓下，聞同不想登門，季靈筠就歪著可愛的腦袋質(zhì)問他是否忍心讓美女搬著大堆東西爬五樓，他只好伙同厲堅、呂大可幫季靈筠把行李送到家。

        季靈筠的房子是一套小兩居，從屋里擺設(shè)來看應(yīng)該是一個人獨住。聞同知道她是江映市人，父母也在江映上班，猜測這套房是單位分給她個人的。

        季靈筠打開冰箱，給幾個人倒上冰鎮(zhèn)飲料，自己進屋去了。一會兒她手里拿著一本翻開的雜志，遞到聞同面前好奇地問道：“是你？”

        聞同搭眼一看認出是省委政研室機關(guān)刊物《云緲決策參要》，那篇《警惕糧價大漲，放慢改革步伐，做好過三年冬的準備》的粗體標題下署著“省委政研室特聘學(xué)者聞同”字樣。

        他不慌不忙地道：“我象學(xué)者嗎？”

        “也是，省委政研室的特聘學(xué)者，應(yīng)該是花白胡子老頭才對。——文章寫得有深度！”季靈筠邊說邊把內(nèi)刊丟到一邊，不再追問，完全沒有注意到聞同的回答模棱兩可，既沒否認也沒承認。

        這本機關(guān)刊物是季靈筠前兩天偶然從爸爸書桌上發(fā)現(xiàn)的，文章被她爸爸標注了好幾處橫線。當時看到文章署名“聞同”，她才順手拿了過來，想打聽一下作者的身份。

        厲堅、呂大可深知聞同的底細，知道他是在打馬虎眼，相視會心一笑，也不點破。

        在回杳蹤鎮(zhèn)的車里，三個人才有機會暢敘別后離情。厲堅、呂大可聯(lián)手痛責(zé)聞同“背信棄義，拋棄兄弟”，聞同則一如既往地指責(zé)他們“賣身投靠洋鬼子”。

        三人在大學(xué)時，一起度過幾年美好時光。那時候他們常常談?wù)撐磥恚�談�(wù)撊松�，約定畢業(yè)后共同創(chuàng)業(yè)，繼承先輩們“實業(yè)救國”的遠大理想。厲堅本科畢業(yè)后應(yīng)聘進入國際電氣，一年后呂大可碩士畢業(yè)，步其后塵也進入國際電氣。聞同卻在恩師孫以身的影響下，選擇了步入仕途。這讓厲堅、呂大可憤憤不平，他們多次非公開譴責(zé)孫老拐騙良家少年，痛心疾首地指責(zé)聞同立場不堅定，朝三暮四。

        聞同大一時就開始“創(chuàng)業(yè)”，第一桶金來自擺地攤賣盜版書。后來他結(jié)識了厲堅、呂大可，三人臭味相投，經(jīng)常搗騰些小生意，倒賣反季節(jié)服裝，低價長租鋪面再轉(zhuǎn)租吃差價，廟會上租攤位做買賣，承租報刊亭，買賣國債，等等，前前后后一二十種。

        他們做得比較大的買賣是承租兩間鋪面，聘請專人早上賣早點，中午和晚上賣火鍋。火鍋店為他們帶來滾滾財源，三人一度準備畢業(yè)后就創(chuàng)辦火鍋連鎖店，后來總覺得技術(shù)含量低了點，與“實業(yè)救國”的遠大抱負有點不相稱，方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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