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聞同出門時，蘭蕙芷附耳悄悄道：“你看出來沒有，楊嫂好象很喜歡小劉？我猜她的心思，大概是想把小劉介紹給楊錚。”

        難怪覺得有點不對勁，原來是這樣。聞同笑笑沒說話，這種事外人不宜隨便插手，還是由當事人自己處理的好。

        蘭蕙芷問道：“下午幾點能回來？”

        聞同上午去樂水水電站建設(shè)工地，下午下鄉(xiāng)，實地查看去年新造林的維護及后續(xù)補種情況，明天同樣也要下鄉(xiāng)，檢查農(nóng)民春耕春種情況。

        蘭蕙芷的閏中密友南雪珍和尤小霞今天要來望水，她想聞同晚上能回家一起吃頓飯。

        聞同回答說：“我盡量爭取，就是不能回家吃飯，也要早回來，——小徐，辛苦你了。”

        在蘭蕙芷產(chǎn)前，駱綺云就聯(lián)系好了兩位奶水充足的哺乳期婦女。事實證明，她的細致周到無比正確，產(chǎn)后蘭蕙芷奶水嚴重不足，兩個孩子完全依賴那兩位婦女，她自己干脆把奶水斷了。

        小徐在縣環(huán)保局上班，另一位就是縣醫(yī)院的護士，姓吳。

        小徐剛進院門，沒想到迎面撞上聞同。盡管聞同一直十分客氣，但對這位一句話就能左右自己和丈夫命運的人，她還是分外畏懼，連忙手足無措地閃身讓開。

        聽他和自己打招呼，小徐局促地回道：“聞書記，您客氣了。”

        蘭蕙芷見狀連忙道：“徐姐，快進屋，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孩子醒了吧？”蘭蕙芷的及時開口，讓她擺脫了不安。

        蘭蕙芷說：“還沒呢，你先進屋坐會。昨晚又是兩點才睡，看樣子沒半個鐘頭醒不了。”

        上午十一點左右，蘭蕙芷收到南雪珍發(fā)來的短信，兩人乘坐的長途客車馬上就要進城。按照事先約定，她開車去縣城新客運中心接她們。

        新客運中心位于新城區(qū)，就在樂水江邊上。車站主體建筑蓋得挺漂亮，上下共兩層，樓上是辦公用房和售票廳，樓下是寬敞明亮的候車大廳。

        在車站邊上還預(yù)留了一大塊空地，未來將建水路客運站。緊鄰預(yù)留空地的是水陸貨運中心及倉儲中心，這是樂水大開發(fā)及縣開發(fā)區(qū)的配套設(shè)施，現(xiàn)已部分建成投入使用。

        蘭蕙芷剛把車停好，一抬頭就看到南雪珍和尤小霞并排走出泊車廣場院門。

        站前廣場不大，人也不多，蘭蕙芷的帕薩特停在邊上十分扎眼，南、尤二人一眼就看到了。蘭蕙芷在月里時，兩人就來看過一次，平時還經(jīng)常電話聯(lián)系，這才過去一個多月，再見面時仍舊興奮不已。

        “天啊，你是怎么保養(yǎng)的，身材恢復(fù)得這么好，簡直迷死人了！”南雪珍顧不上放下手中的塑料袋，抓住蘭蕙芷夸張地叫嚷道。

        “樣板工程，絕對的樣板工程！老天爺真不公平，把女人的優(yōu)點全給了你，我們都沒信心做女人了！”尤小霞更為夸張。

        南雪珍道：“以前是美麗，現(xiàn)在是美麗動人，已婚女人就是不一樣！”

        蘭蕙芷性情端莊，頗不習(xí)慣她們?nèi)绱朔潘恋恼f笑，道：“你們真肉麻，也不怕人笑話！”

        旁邊一位賣茶葉蛋的老頭挺大膽，也挺幽默，高聲道：“蘭醫(yī)生是仙女下凡，下到我們望水縣。”

        周圍做小生意的攤販和過往旅客，大多不認識蘭蕙芷，看老頭神氣活現(xiàn)的老頑童相，都或含蓄或放肆地笑起來。

        南雪珍打趣道：“看，你形象不錯啊，連他都認識你。”

        蘭蕙芷沖老頭大方地一笑，道：“可能是我的病人，我記不得了。”

        “是哎，你幫我孫子看過病，錢用得少，病還好得快，我要多謝你！”老頭說。

        蘭蕙芷笑道：“不用客氣，那就是我的工作。”

        三個女人上車離去。面攤上一個正在吃面條的青年目光粘著小車，脫口道：“他媽的，這個騷娘們太漂亮了！”

        沒想到賣茶葉蛋的老頭臉一變，粗聲問道：“聽口音你是外鄉(xiāng)人，到我們這里做么事？”

        青年仍舊盯著遠去的小車，看也沒看他隨口答道：“對，定府的，在樂水水電站工地開車。”

        老頭彎腰拿起腳邊的塑料大水杯，沒頭沒腦地沖他潑去，嘴里罵道：“你個滿嘴放臭屁的東西，我潑死你！”

        青年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起胳膊去擋飛來的水花，跳起身氣急敗壞地道：“你干什么，我又沒惹你？”

        老頭氣勢洶洶地說：“沒惹我？你曉得她是誰啵？她是我們縣委聞書記的愛人！”

        青年不解地說：“那又怎么樣，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老頭一手拿著空水杯，一手指著他，氣勢洶洶地道：“當然有關(guān)系了，他是好官，你罵他愛人就是罵我們望水人！我一崽一女，高中畢業(yè)冇考上大學(xué)，全都招工進了真道電氣，有班上有工資拿，不消得象我一樣做莊稼。這樣的好事，對我們這樣冇得關(guān)系又冇得錢的農(nóng)民，你說是不是大恩大德？你說是不是跟我有關(guān)系？”

        青年覺得老頭有些不可理喻，忍不住辨解道：“你看他老婆開的好車，肯定是個腐敗分子，還好官！”

        車站保安是縣里某個干部安排的親屬，信息比一般老百姓要靈通得多，說道：“聞書記的弟弟在東洲開軟件公司，很有錢，蘭醫(yī)生的車是他送的。”

        他旁邊一個人道：“就是他貪污腐敗我們也認了，總比不貪污不腐敗，什么本事也沒有的干部要好得多。”

        又有人說：“扯淡！他要是貪污腐敗，鎮(zhèn)開投還能搞得好？你看看縣紡織公司和縣五金廠，比一比就曉得了。”

        一個中年漢子說：“我們做老百姓的，誰也沒說當官的不能有錢，關(guān)鍵是錢的來路要正，要合理，要說得過去。”

        面攤老板娘道：“我們望水高中畢業(yè)生考不上大學(xué)的，都會去讀技校，讀完技校少說也有一半人能在縣里找到工作。后生伢仔，我告訴你吧，我們這兒不比別的地方，老百姓對他很擁護。平白無故的，人家又沒招你惹你，為么樣嘴要這么賤？你剛才的蠢話，十個人聽到就有七八個要打你，以后要過細了，曉得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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