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剛辦完事，正好經過這家戲園，想著你以前是最愛看戲的，就進來坐坐。沒想到，唱的正是你喜歡的《白蛇傳》。”

        男子長身玉立，俊雅的面容噙著溫潤的笑意。

        聞言，往昔的畫面在腦中涌現，沈毓寧心里又酸又暖，喉嚨發澀：“二哥哥，你總是顧著我，就連現在還惦著我的喜好，我卻什么也做不了。”

        顧晏眼里泛過復雜之色，拍了拍她的胳膊，柔聲道：“你并不是什么都沒做，國公府的事以及你求薛懷幫我的事，我都知道了，也很感激。”

        “只你以后莫再為我犯險，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著，不受一絲傷害，你知道嗎？”

        漆黑的眸子清幽碧沉，似藏了千言萬語。

        沈毓寧心頭漫起縷縷潮濕，喃喃道：“二哥哥”

        就在此時，一個店小二從旁邊經過，不知怎的腳下一滑，茶壺脫手朝沈毓寧飛來。

        顧晏大驚，正要去擋，沈毓寧以被人拉開。他定睛一看，見蘇崖正摟著沈毓寧，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沈毓寧驚魂甫定，搖搖頭：“我沒事，你怎么來了？”

        蘇崖瞥了瞥顧晏：“有一會兒了，看你們相談甚歡，不好打擾。”

        這話有點酸溜溜的，沈毓寧并未發覺，笑了笑：“嗐，那有什么，大家都是朋友。”

        蘇崖淡淡一笑，沒有言語。

        一旁，顧晏掃了掃二人，眼里掠過一絲復雜：“既然蘇先生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見他一副外人的模樣，沈毓寧黛眉一蹙：“二哥哥，你不多留一下嗎？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面”

        “不了，我還有事。”顧晏搖搖頭，朝蘇崖看了看，笑中含了一絲深意：“而且蘇先生在此，我也放心了。”

        語畢，就告辭下樓了。

        沈毓寧露出一絲失望，只打了個茬，聽戲的興致也沒了，坐了片刻就跟蘇崖一道回去了。

        過了兩日，鶴家商行的生意談妥，鶴、蘇兩人整理好行裝，就準備出發。

        上馬車時，沈毓寧四下掃了掃，問：“鶴公子，那位柳姑娘呢？”她記得柳眠兒一直在鶴聽白屋里，這次卻不見蹤跡。

        鶴聽白瞥了瞥客棧，搖著折扇，笑的云淡風輕：“她到底是個姑娘家，總跟著我也不是個事。試了這些天，她應當死心了，所以我給她下了點迷藥，等她醒來咱們早就走遠了。”

        “到底是鶴公子，連刺殺你的人，你都如此為人家著想，你就不怕人家不領情嗎？”

        “領不領情那是她的是，我問心無愧便好。”面對揶揄，鶴聽白淡然一笑，瀟灑地上了馬車。

        一旁，青如看著他，眼里掠過一絲復雜。

        因這次回京走陸路，除了行禮和兩個丫鬟小廝的馬車，鶴聽白另外準備兩輛馬車。沈毓寧本想和青如同乘，可鶴聽白說路上難免遇到意外，他和蘇崖得分別保護她二人，最后沈毓寧只好和蘇崖乘坐一輛馬車。

        此時正值八月酷暑，馬車上悶熱難擋，稍坐片刻，沈毓寧已浸了一層香漢。

        見她不停地揮扇抹汗，蘇崖露出一絲憐惜，遂將車廂里的茶幾打開。霎時間，一絲涼悠悠的且夾雜著果香的氣息迎面而來，沈毓寧立即來了精神。

        她定睛一看，見茶幾的廂斗里放了好多晶瑩剔透的冰塊，冰塊間放了好幾塊鮮紅的大西瓜。

        看著眼前這一幕，沈毓寧不自覺地咽了幾口唾液，驚喜道：“難怪我見這茶幾和尋常的不一樣，原來是內有乾坤呀！”

        蘇崖微微一笑，取劉塊西瓜放在果盤里，又蓋好茶幾蓋子，就著果盤把西瓜切成小塊，拿起旁邊銀戳插了塊西瓜，遞給她。

        “吃吧。”

        “嗯！”沈毓寧接過后，往嘴里一放，冰甜滋味在舌間漫開，帶來一股極致的舒爽。

        這種環境下，能吃一口冰鎮西瓜，簡直賽神仙。

        “好吃！”沈毓寧連著吃了兩口，很是心滿意足。

        “對了，之前怎么沒聽你們提起這事？”冰鑒這類器大戶人家都有，但是在馬車上造這樣一個器物，卻是要費點心思的。

        “早在半個月前，我就找工匠設計了。只他們也是第一次做，直到昨天才弄出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原來是蘇崖自己的注意

        沈毓寧心頭一暖，他們大男人闖蕩慣了，自然不會如此嬌氣，這冰鑒自是為了她做的。

        “蘇先生，你事事都考慮的如此周道，比起來，我這個姑娘家倒不及你了。”

        “那倒也不是，我并非每件事都能這樣周道的。”蘇崖凝著她，眼里含了一抹深意。

        他莫非是意有所指？

        沈毓寧心頭一跳，忙瞥開目光，攥著銀戳的手都不知放哪好了。

        “別歇著了，一會兒西瓜該不涼了。”

        清冽的聲音傳來，沈毓寧忙點頭：“好。”插了塊西瓜，又想起蘇崖似乎還沒吃，她瞥了瞥周圍，沒有其他可用的餐具。

        似是瞧破了她的心思，蘇崖道：“無妨，我用匕首就可以了。”

        “那怎么成，馬車搖搖晃晃，萬一傷到了怎么辦？”沈毓寧一口否決，瞥了瞥手上的銀戳，又覺得共用一根不大合適，想了想，用纖白的指頭夾了塊西瓜，遞過去。

        蘇崖一凝，目光落在她手上。沈毓寧忙解釋：“上車前，我的手剛洗過的。”

        蘇崖微微一笑，朝前傾了傾。沈毓寧心中一慌，他這是要就著他的手吃西瓜？

        望著她緊張的神情，蘇崖眼里掠過一絲壞笑，用手指拈過西瓜，放進口中。

        沈毓寧松了一口氣，連忙縮回手，心下有點尷尬，她又會錯意了。

        蘇崖挑了挑唇，不再逗弄她，著人拿了干凈的餐具過來。

        于是，兩人一遍吃著西瓜，間或閑聊兩句，連空氣似乎也沒那么悶熱了。

        過了一陣，沈毓寧有些乏了，就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閉著閉著，就真的睡過去了。

        夢里，她似乎又回到了幼時，和家人一起，圍著冰鑒吃西瓜、講故事，心里滿滿的都是幸福。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脖子有點酸疼，臉頰下似乎有什么硬物，直起脖子揉了揉。爾后側頭一看，身旁空無一物，蘇崖則坐之前的位置上小憩。

        她蹙了蹙眉，覺得自己許是產生錯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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