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崖放在膝上的手一緊，復雜地看著她：“會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樣子，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好吧。”沈毓寧無奈地嘆了口氣。

        隨后，蘇崖叮囑她好好休息，就出去了，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沈毓寧心里越發疑惑，他總覺蘇崖身上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一會兒，蘇崖又回來了，指著著下人搬了一臺新的冰鑒進來。

        沈毓寧一愣，問：“這府上就兩臺冰鑒，這不是你那臺吧？”

        “嗯，你別擔心，回頭我再買一臺就是了。”

        “那就好。”沈毓寧心上一松，以鶴家的財力再尋一臺冰鑒不是難事。

        從鶴宅出去后，顧晏又去皇宮待了半日，回西廠時夜幕漸臨。甫一入內室，就見盈盈正支在桌上打盹。

        自他成為西廠督主，就把盈盈接了過來。二人雖未成親，更無夫妻之實，但她已是名義上的督主夫人。

        見他進來，丫鬟正要出聲，顧晏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個兒找了個本書，坐在茶幾旁看著。

        片刻后，盈盈似有察覺，揉著眼睛醒了過來，瞥見顧晏，她臉上一紅，郝然道：“大人，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叫我一下。”

        “我看你睡得正香，所以沒叫你。”顧晏放下書本，唇角掛著恬淡的笑意。

        盈盈心中一暖，站了起來：“大人應該還不曾用過晚膳吧？飯菜我都讓人溫著的，這就讓人端上來。”

        其實顧晏已經陪著皇上用過晚膳了，所以才回來的晚些，只他看盈盈一直等著，也不好拒絕，遂點點頭：“也好。”

        盈盈甜甜一笑，出去吩咐了幾句。片刻后，幾名小太監把端來布置好，盈盈則伺候他用飯。

        顧晏似乎心情不錯，連著飲了三盅，還讓盈盈也陪著飲了半杯。漸漸地，顧晏臉頰泛起一片駝紅，目光熏然。

        “盈盈，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

        盈盈一怔，連忙搖頭：“我不苦，能跟著大人就是享福了。”

        顧晏微微一嘆，眸中露出一絲復雜。見他如此，盈盈咬了咬唇，鼓起勇氣握住他的手。

        “大人，我不管別人怎么看，在盈盈心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可我走的這條路是一條有去無回的不歸路，稍有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你也不怕嗎？”

        “不怕！只要能在大人身邊，哪怕是死路，我也不怕！”盈盈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目光堅定。

        顧晏眼眸一顫，幽深的眼眸泛起莫名，覆住她的手。

        “盈盈，謝謝你”

        飯后，盈盈將他扶到床上安置好，他醉意深沉，很快就睡著了。

        夢中，他似乎又回到的皇宮，龍坐上的老者問他：“顧晏，朝臣都催我立儲，依你看宸王、黎王誰更合適？”

        “陛下，微臣只是一個閹人，怎敢對立儲有所言論？”

        “閹人又如何，別忘了你可是朕欽點的探花！以你之才，若非當年的事，你將是本朝最年輕的首輔，又有什么不敢說的？”

        顧晏心頭一震，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皇上多疑，一旦說了自己的看法，皇上就不會再信他。

        畫面一轉，他又出現御花園，看到一個少年正被幾個宮人欺負。也許是想到了曾經的自己，顧晏上前救了他，并要處死那幾個宮人。

        不料，蕭溯卻為他們求情，顧晏一怔，問：“難道你不恨他們？”

        “當然恨，但他們懂什么，不過是在別處受了氣，找我撒氣罷了。更何況拜高踩低是常事，真要報仇，豈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殺盡？”

        少年掃了眼跪地的宮人，眸中泛著慈悲與通透，雖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卻有種超脫年齡的冷靜穩重。

        “你叫什么名字？”顧晏問。

        “我叫蕭溯。”

        蕭溯

        顧晏怔了怔，恍惚記起當今陛下有位最小的十七皇子，乃宮婢所生，寄養在端睿太妃處。端睿太妃出身名門，雖無寵無子，卻一生平順，安享晚年，她教養出來的人，自然不會差。

        “十七皇子，你愿意跟微臣去一個地方嗎？”顧晏摸了摸他的頭，微微一笑。

        蕭溯凝了凝，頷首：“好。”

        光影變幻間，顧晏又置身在皇宮之巔——承恩塔上。他俯視著暗夜中的萬家燈火，眸光幽深：“十七皇子，你感受到了什么？”

        蕭溯沉思了片刻，抿唇道：“孤寂以及快意。”

        “若有朝一日，你走上大熹朝最頂端，你會怎么做？”

        蕭溯扶住欄桿，眸中爍起烈烈光芒：“若我能站在這頂峰，我定會開萬世太平，澤被萬民。”

        望著少年堅毅的側影，顧晏眸光乍亮，伸出右手：“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向那一天嗎？”

        蕭溯抿著唇，沉思了片刻，爾后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放在他手中，目光堅定：“我愿意！”

        接下來，沈毓寧休養了兩日，就好多了。在屋里悶了兩日，沈毓寧就想出去松松筋骨，卻見蘇崖坐在書房里看書。

        此刻暑氣正盛，他身旁卻沒有冰鑒。沈毓寧眉頭一蹙，朝正在廊下歇蔭的青如走去。

        “如姐姐，先生為何沒用冰鑒？”

        青如一愣，朝蘇崖看了看，小聲道：“冰鑒是稀罕物，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所以先生又讓把舊的那個拿去修了，但還沒好，還有你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所以蘇崖是把府里唯一能用的冰鑒給她了

        沈毓寧心頭一暖，心房似乎被什么侵占的滿滿的，飽脹而甜蜜。她立在那里一動不動，目光久久地膠著在他身上。

        片刻后，蘇崖似乎感應到她的注視，抬頭看了過來。沈毓寧一慌，忙拉住青如，局促道：“呃，如姐姐，你看今兒的太陽可真燦爛。”

        青如忍俊不禁，強忍著笑意道：“是啊，燦爛的有些過頭了。”

        沈毓寧面上一尬，打了個哈哈：“是有些過頭了，那你還不快跟我進去待著。”說著偷偷掐了她一把，溜進屋里。

        不遠處，蘇崖看著這邊，莞爾一笑，眸中蘊著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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