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如看了她一會兒，咬了咬唇：“寧妹妹，你怎么不問問薛大人，方才你連公主和宸王都問了。”

        沈毓寧一凝，問：“他怎么了？”

        “據說他立了戰功，被皇上敕封嘉武候，還升了驃騎大將軍，很威風呢。”

        “是嗎？那就好。”她微然一笑。她雖然不喜歡薛懷，更恨他參與了陷害顧家的事，可他卻是對她很好，她能做的就是以平常心待他。

        正說著，青如拽了拽她的袖子，表情有些古怪。沈毓寧下意識朝門口看去，蘇崖正立在那里，也不知來了多久。

        “先生！”她目光一亮，倏地站起來。

        一旁，青如看了他們一眼，悄然退下了。蘇崖則趨步走了近來，深邃的眼眸蘊著復雜的光芒。

        沈毓寧生出一絲不安，揪住帕子：“你怎么這樣看著我？”

        “我”

        “嗯？”

        見他欲言又止，沈毓寧露出些許不解。

        “沒什么，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蘇崖溫然一笑，抓住她的手。

        “好。”

        沈毓寧點點頭，笑若暖陽。雖然不知他要帶她去哪里，可是她信他，這就夠了。

        一盞茶后，當蘇崖拿開遮擋她視線的雙手時，沈毓寧愣住了。眼前碧瓦青石、樓閣映翠的清雅庭院，竟然和她魂牽夢繞的沈宅一模一樣。

        她扶著這一草一木、一磚一石，心里膨出一股巨大的沖擊，泛著極度的喜悅與酸楚。

        “這是我家？”她看向蘇崖，泛紅的眼眶里滾出一滴熱淚。

        “是。”

        “那我大伯、二伯他們呢？”

        “家財散盡，不知道去哪了。”

        蘇崖望著她，唇角含著淡淡的笑意。

        “蘇崖”沈毓寧抓住他的袖子，喉嚨被梗住似的，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傻瓜，都回家了，還哭什么。”蘇崖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勸慰。

        “嗯，我不哭！”

        沈毓寧含著淚花，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在臉上抹了抹。

        “進去看看吧。”

        “好。”沈毓寧頷首，引著蘇崖一路從主廳走到后院自己的閨房，看著屋里熟悉的陳設，她的眼眶再次泛紅，心里激蕩著歡喜與震撼。

        “蘇崖，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過了這么多年，可整個院里的一切，竟然和以前一樣！”

        “我只是找了幾個你家原來的老人，讓他們按照記憶，把這里復原了。”

        蘇崖說的輕而易舉，可這么多年了，這里早就變了，要想復原談何容易？

        “謝謝你”她吸了吸鼻子，笑了笑，淚水再次滑落。

        “謝什么，只要你高興，我做什么都愿意。”蘇崖拂了拂她的淚，眼里泛著憐惜。

        沈毓寧一凝，心中涌起一股沖動，咬住薄唇，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你為什么愿意？我們只是朋友，你不必做到這樣的地步。”

        “我”蘇崖抿住唇，噎住了。

        “還有上次，你說過讓我等你，那你現在回來了，你就沒有什么要說的嗎？”沈毓寧抓住他的小臂，不自覺地逼近。

        似是被她的目光迫到，蘇崖頭一瞥，目光有點閃躲：“我，我還有事，回頭我再跟你解釋。”說著，一轉身，繃著身子快步離開了。

        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沈毓寧身子一軟，如泄了氣的皮球，方才她都問的那么明顯了，她可是連姑娘家的矜持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蘇崖就這反應？

        她氣的想跳腳！

        可是念在他把沈宅買回來，又給她花這么大功夫復原的基礎上，她覺得不與他計較了，只無論如何，她以后再也不會像今日這么沒臉沒皮的了。

        哼！

        沈毓寧跺了跺腳，等情緒平穩了，這才走到祠堂，見父母、兄妹的靈位都在上面，眸光一軟。

        這一定又是他做的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方才的氣惱消失大半，點然香燭，跪在蒲團上，含淚道：“爹，娘，大哥，三妹，我來看你們了，這些年你們在下面過的好嗎？”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遇到了幾個很好的朋友，他們對我很好。”說著，她唇角微揚，眸中泛起一抹柔光：“尤其是蘇崖，他一直對我很好，連這宅子就是他幫我們找回來的，還替你們報了仇。”

        “有他在，你們就放心吧。”

        語畢，她深深地拜了下去，起身時，卻聽到幾聲腳步，她下意識看過去，但見明媚的日光下，顧晏披著雪白的狐皮大氅，立在雪地里，眉眼間蘊著溫然的笑意，如雪海間遺世獨立的謫仙。

        “二哥哥！”沈毓寧眸光一亮，應了上去。

        顧晏打量她一番，目中露出一絲欣慰：“看來他把你照顧的很好。”

        沈毓寧面上一紅，嗔道：“你說這個做什么，我爹娘可聽著呢。”

        顧晏咳了一聲，揶揄道：“那方才也不知是誰，在沈伯伯他們面前，說某人對你很好的。”

        “二哥哥，你可越來越壞了！”沈毓寧跺了跺腳，尷尬的想躲起來。原來她剛才說的話，顧晏都聽到了，真是臊死了！

        “好了，不逗你了，咳。”顧晏又咳了一聲，頰上泛起一絲殷紅，有種病態的美感。

        “你怎么老咳嗽，是生病了嗎？”沈毓寧眉頭一蹙。

        “無妨，染了點風寒罷了，不礙事的。”

        “恩，那你一定要好好調養，風寒不好好治，可要拖很久的。”

        雖然他這么說了，可他的樣子看著病的不清，沈毓寧依舊有些擔憂。

        顧晏微微一笑，安慰她道：“你放心，盈盈每天三頓藥，都準時伺候著，我不好都都成。”

        “那就好。”沈毓寧舒了一口氣，頓了頓，玩味道：“說起來，我現下改叫盈盈姑娘嫂子了吧？”

        顧晏一怔，復雜地笑了笑：“對，是該改口了。”說著，又掩嘴咳嗽了幾聲。

        見他咳得這么厲害，沈毓寧心上一緊，連忙給他順氣。

        “咳得這么厲害，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無妨，一會兒我先送你回鶴府吧。”顧晏擺手一笑，說著，點了幾炷香，朝靈位行了跪禮，這才和沈毓寧一道往外行去。

        剛出祠堂，沈毓寧就看到臺階下立一位小內侍，約摸十六七歲，身子挺拔，模樣清俊，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水靈的緊，端得一位玉琢雪飾的小郎君。

        望著這少年，沈毓寧一怔，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她的確沒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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