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暗流涌動


　　殷勤打發警衛趕去診所照顧傷員后，稍稍松了口氣，跟隨長老來到被警衛擊斃的襲擊者尸體旁。長老的手下分開里三層外三層圍觀的居民，把長老與殷勤領到近前。


　　地下躺著的是一個穿著本地服色三十多歲的男子，胸腹間中了兩槍，到死手里還緊緊攥著把破舊的AK步槍。長老的人蹲下身在尸體上搜查一番，除了搜出兩個彈夾和一顆手雷外，其它什么也沒發現。


　　長老擺擺手，叫手下將尸體拖走。他轉過身一臉歉意地對著殷勤道“殷先生，真是慚愧，我們……”


　　“長老閣下”殷勤打斷了長老的話“現在什么也不用說，我想你我都清楚，為什么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長老滿臉烏云，注視殷勤良久道“你放心，殷先生，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您一個交代。在此之前”長老抬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請你跟我走，你的安全由我的人負責。”


　　殷勤搖搖頭說“謝謝長老閣下的好意，我相信我能保護好自己，現在，我必須到診所去看看我受傷的兄弟。”殷勤向長老微微點下頭，轉身向診所方向走去。


　　長老也沒有阻攔，對身邊護衛頭領用本地語說了句什么，立即就有四個挎著步槍的大漢尾隨在殷勤的身后。


　　診所里受傷的警衛小伍躺在一張門板上，腹部和大腿上纏滿了繃帶。見殷勤走進來，警衛小李立即迎上前來道：“首長，小伍暫時沒事了，這里條件差，沒法做手術，子彈在里面還沒取出來。”


　　殷勤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來想辦法。”殷勤仔細觀察了小伍的傷勢，小伍雖然在昏迷中，但包扎好的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正如小李說的，暫時沒有大礙。他想了想，掏出衛星電話走到診所后面沒人的地方撥通了周海明的電話。


　　周海明聽完他的匯報后大吃一驚，顯得非常焦急，說了聲先聯系交通工具與醫院，就匆匆掛斷了電話。幾分鐘后，周海明電話打過來，告訴殷勤，已經聯系了中礦公司，他們會立即派銅礦的直升機將傷員轉移到喀布爾動手術。并且反復叮囑他注意安全，如果實在不行可先撤回喀布爾待機。


　　殷勤與周海明通完話一個多鐘頭后，一架民用版海豚直升機就降落在離診所不到兩百米的一塊空地上，飛機上還下來兩個穿白大褂有著中國人面孔的醫生和護士。


　　醫生在診所里對小伍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檢查，護士給小伍掛上吊水后，眾人用擔架將小伍抬上了直升機。在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中，直升機飛向高空，向著喀布爾方向飛去。


　　送走小伍后，殷勤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他帶著警衛小李回到駐地，將身上的血衣換下來，胡亂擦了下身體，準備坐下來好好想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剛剛坐下，老虎的電話打進來了，聽說他遇到襲擊，老虎問了事情的詳細經過，決定派幾個人過來協助安全保衛。殷勤堅決反對，他告訴老虎，長老已經派他的衛隊負責安保，沒必要再派人回來。


　　殷勤對老虎說“你那里也要小心，我有些不好的感覺，　塔利班內部不是鐵板一塊，多注意烏爾古利他們的動向。”


　　“放心吧，總部給這邊的護衛隊增加了人手，會有幾十個好手加強到我這里，烏爾古利的人想調皮，就干掉他們。”


　　接完老虎的電話后，為避免干擾，他干脆把電話關機。他想一個人靜一靜，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理一個頭緒出來。


　　今天的襲擊很蹊蹺，過后想起來，整件事顯得很詭異。兩名槍手與其說是想要殷勤的性命，還不如說是在敲山震虎警告殷勤。


　　在當時情況下，只要槍手沉住氣藏著不動，等毫無防備的殷勤三個人走近，再發動突然襲擊。說老實話，即使警衛功夫再高，殷勤也難逃被打成馬蜂窩的命運。


　　奇怪的是兩個槍手不但不隱蔽自己，反而從隱蔽的房屋中跳到街道上，在百米開外當街掃射，這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那么，是誰策劃了這起并不想要他的命的刺殺案呢？其用心何在？


　　殷勤首先排除掉了部落首領和塔利班武裝，自從靠上了中國這顆大樹后，他們好不容易才在政府軍與外來武裝的包夾中獲得茍延殘喘的機會，目前他們不愿也不敢得罪這個強大的靠山。為了獲得生存與發展的空間，他們還必須小心翼翼地維護與中國的這種關系。這也是殷勤一開始就排除他們的原因。


　　剩下的要么是外來恐怖勢力，要么是部落和塔利班內部被外部勢力收買的異端分子。這兩種勢力都有可能，但殷勤更傾向于后者，至于策劃這起事件的目的，從表面上看好像是制造混亂，干擾和平進程，殷勤卻認為不止這么簡單。


　　殷勤一個人呆在房間里苦苦思索，把自己搞得頭疼欲裂，也沒想出什么頭緒，無奈之下只好放棄。在房間里踱了幾個圈后，他開門叫來警衛小李，吩咐他準備出門去見長老。此時，殷勤意識到，長老的壓力應該非常大，他必須主動見長老打消他的疑慮。


　　殷勤帶著警衛小李出了門，剛走出駐地的大門，四個長老的護衛就將他兩人夾在中間，殷勤也懶得跟他們計較，長老下了死命令要衛隊保護他倆的安全，殷勤就是磨破嘴皮他們也不會聽，更要命的是語言上無法與他們溝通，殷勤也只能任由他們荷槍實彈地保護著，一路耀武揚威地來到長老的住處。


　　長老在大門口把殷勤迎進會客廳，邀請他在客廳中央的軟墊上坐下來。


　　長老叫人給客人沏上紅茶，并端上來新鮮的烤餅和一些自制糕點。殷勤知道，長老為今天發生的事心里有愧，所以，招待出乎尋常地熱情周到。


　　“殷先生，今天發生的事情我真的很慚愧，普什圖族的客人，居然在普什圖人的地面上受到傷害，是我的過錯。”長老一臉慚愧自責的表情，看得出來絕對是發自內心的。


　　殷勤微笑著，顯得并不在意的樣子“長老閣下，沒有什么好自責的，雖然，發生這種事情是我們不愿意看到的，但是，阻止不了我們繼續合作下去推動和平進程的決心。”殷勤知道，襲擊事件發生后，長老最擔心的就是我國政府的態度，殷勤先給長老吃下顆定心丸。這也是殷勤此行的重要目的。


　　長老明顯地松了一口氣，銀白色的長胡須不停的抖動“感謝貴國政府，感謝殷先生。”


　　“長老閣下，我可是還有好消息喲”殷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濃濃的紅茶贊道“嗯，好茶。”長老見狀親自用茶壺給他的茶杯斟滿。“我國政府援助本地區第一批五百噸大米和面粉，已經到達伊斯蘭堡，要不了兩天就會運抵這里，我們已經通知了國際紅星月會，相信他們會很快派人過來。”


　　長老非常激動，握著殷勤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見長老激動的樣子，殷勤心里也是一陣感慨，長老在穆斯林教眾心目中地位何等顯赫，為了一點百姓過冬的糧食竟甘愿降低身份、委曲求全，拳拳之心讓殷勤有些肅然起敬。


　　“在我國政府外交斡旋下，貴國總統加尼先生決定重啟和平談判，現在，和平的大門已經向你們敞開，就看你們能不能把握機會了。”等長老心情平復下來后，殷勤繼續給長老宣布好消息。


　　長老逐漸平靜下來，他放開殷勤的手，臉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我們普什圖族人有共同的信仰，卻從來沒有過共同的目標”長老經過長時間的沉默后說道“就像沙漠中的沙子，誰都無法把它們捏合在一起，這就是我們的悲劇！”


　　“當前，可能會遇到一些困難，但是，我相信，大家共同努力任何困難都是可以戰勝的。”殷勤接過話茬，滿懷希望地說


　　“謝謝你的信任”長老朝殷勤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內部有些什么糾紛和矛盾，在這里我不便和你說起，但是，我們仍然在努力，庫爾哈里大毛拉，正在聯絡各部落，準備組建促進和平自治聯盟，如果得到多數部落的響應并簽訂盟約，我們部落地區的和平曙光就會降臨。”


　　殷勤聽完長老的敘述心里有了底，雖然他們內部有矛盾，而且，看樣子矛盾還很尖銳，長老不肯說他也不便打聽，但是他們仍然在不遺余力地推動和平進程，這種努力不得不讓人尊敬。


　　組建和平聯盟是一個極具智慧的謀略，幾十個部落的利益訴求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統一起來。那么，退而求其次，讓大部分有共同利益的部落聯合起來走上和平的道路，早日享受和平帶來的紅利，也是上上之選。到時候，那些此前沒有加入聯盟的部落選擇的空間就非常小了，要么加入到和平發展的潮流中來，要么永遠被邊緣化，被人遺忘在興都庫什山脈的某個山谷里。


　　“從您的話語中我看到了希望”殷勤由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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