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蒲家郡主
陳丹青這輩子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那是匹夫的江湖,似海棠這樣二八韶華的少女,不該是執紅牙板淺吟低唱才對?陳丹青琢磨著她這一拳之力,砸死一頭牛大概是沒啥問題了,沒見那身為馬夫的漢子被她一拳砸中,半條腿都陷入地下了?
不僅是陳丹青,所有人都一臉震撼的看著她,大概是沒想到女子也能如此霸氣。
這座江湖不乏有精彩的女子,無論是江南公孫家舞劍的那位娘子,還是大乾王朝母儀天下的趙皇后,都是名副其實的巾幗不讓須眉,但那畢竟只是萬中無一,對于尋常人家的女子來說,教夫相子或許才是最終的歸宿,所以才有了眼下的這般驚為天人。
海棠揉了揉手腕,轉頭看向陳丹青,問道:「哪只手?」
陳丹青愣了愣,下意識說道:「右手。」
少女欺身而近,居高臨下看著那人,說道:「你用右手傷人,今日我便廢你右手。」
話音剛落,不等他反應過來,少女驟然發力,化掌為劈,猛地斬向他的手臂。
只聽咔嚓一聲響起,少女沒有絲毫停留,一腳踩地,倒滑出去。
便在這時,馬夫臉色猙獰,張口吐血,竟然化作一道血劍,筆直刺向前方,若不是海棠及時躲開,那血劍必然要從她心口貫穿而過!
「腹化霜雪為刀劍,看來你的功夫已經練到內臟。」
海棠搖了搖頭,冷漠說道:「可惜還是弱了點。」
那馬夫臉色蒼白,雙眼緊盯著她,忽然瞳孔一縮,像是看出了什么,駭然說道:「武入先天!原來你已經邁入先天境界!」
海棠臉色平靜,不置可否。
他慘笑一聲,喃喃說道:「難怪你能感應殺招,原來已經悟出了此中真義。」
說完,脖子一歪,暈了過去。
而他身后,那位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面色如舊的坐在椅子上,淺淺斟了口酒水,然后抬頭看了眼海棠,問道:「你是誰?」
海棠姑娘面無表情,拉著陳丹青轉身往外走去。
「齊魯為儒門圣地,大儒輩出,蒲家又是先皇親筆御賜的「書香世家」,而后有長公主入嫁蒲家,以示天恩,如此底蘊,的確可以傲視天下。」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酒盞,繼續說道:
「只是,刺殺欽差,意圖謀反,這樣的罪名,怕就算蒲家也擔當不起吧。」
「是吧,蒲家小郡主?」
「那如來手印的秘籍,當初還是灑家親自從經閣里挑選出來,作為嫁妝隨長公主一道送入蒲家的,被你用來掩人耳目,可蒲家獨有的浩然正氣決,卻瞞不過灑家的眼睛。」
一直面色平靜的少女露出難得的冷笑,問道:「你是閹黨?」
被海棠姑娘罵作閹黨的中年男子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說道:「灑家王厚德。」
海棠默然無語。
不僅是她,余下眾人亦是剎那失神,明白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一時噤若寒蟬,針落可聞。
陳丹青覺得這個名字哪里聽過,偏偏一時又想不起來。
少女似乎察覺到他心中的困惑,淡淡說道:「王厚德,北直肅寧人,入宮前原名王無忌,出任秉筆太監后,后改名王厚德,極受寵信,而今上沉醉丹道,朝中諸事經由他一人之手,權勢滔天,是以有「只知無忌,不知皇上」的說法。」
陳丹青這才明白過來,心道原來是這尊大菩薩,比起當今乾帝的碌碌平庸,眼前這位「王太歲」的名號,可謂是真正的如雷貫耳,就算在饒城這樣的小地方,也常有R娘用「太歲來」止小兒啼的說法。
陳丹青心道,那些以訛傳訛說王太歲相貌奇丑無比的人,簡直是瞎了眼,就眼前這位中年男子,豐神冠玉,面白無須,端的是一幅士子風流的模樣,哪里有半分丑陋可言?
就在陳丹青愣神的時候,王厚德搖了搖頭,淡然道:「市井流言,蠱惑人心罷了。」
「灑家侍奉陛下多年,又豈是這群小人可以挑撥離間的?」
海棠面露譏諷之色,拉著寧云郎,頭也不回的離去。
身后傳來王厚德的聲音,說道:「此事過后,灑家會親自去魯地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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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走后,王太歲站起身來,端起酒盞朝周圍遙祝一番,說道:「打擾諸位了。」
眾人神色緊張,一番客套回敬之后,除了那些個道袍方士、云游和尚,還有幾位江湖人士外,余下都慌忙離去了。
中年男子也不以為意,坐在椅子上,端起酒盞,自飲自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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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半只身子陷入地下的可憐馬夫終于幽幽醒來,沒勇氣再去看一眼王太歲,低頭說道:「屬下該死,給太歲爺丟臉了。」
被喚作太歲爺的男子抿了一口酒,然后夾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說道:「還能起來嗎?能起來就去找掌柜的,把損壞的物件賠了。」
有人從柜臺后面走來,馬夫轉頭看去,看見一個水桶腰身、身材微胖的婦女,像是燒菜做飯的廚娘,微微一愣。
中年男子夾起一粒花生米,驟然抖腕,化作一道流光,打在馬夫另一條腿上,皺眉喝道:「混帳東西,看見柳姑娘了,還不趕緊跪下賠禮道歉?」
馬夫大吃所驚,跪地求饒道:「屬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柳姑娘恕罪。」
這婦人明明是四十出頭的年紀了,偏偏還以姑娘相稱,著實有些讓人看不懂吶。
柳姑娘儀容優雅坐下,笑著說道:「王公公,別來無恙啊。」
王厚德笑意誠懇,口氣謙遜道:「初來乍到,就驚擾到了柳姑娘,是灑家的過錯。」
柳夫人笑道:「妾身何德何能,敢讓王公公如此,若然今上知道了,還要怪我柳氏不懂禮數。」
王厚德猶豫了一下,說道:「陛下的心意,柳姑娘是知道的。」
柳夫人聞言,臉上笑意逐漸收斂,淡淡說道:「王公公言過了。」
中年男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柳夫人抬頭看了眼遠處的江湖人士,淡漠說道:「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來歷,在明月樓里就要守規矩,打打殺殺給我滾外面去。」
一個滾字蕩氣回腸。
沒有人敢小覷了這個裹著粗布圍裙、身材微胖的婦人,因為她是連王太歲都要低眉順眼小心對待的女子。
柳夫人起身,離開大堂時,丟下一句:「方才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以后若是誰再敢對他動什么心思,莫要怪我不講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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