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七流
　　
　　喬御也沒想到,  世界居然這么小。
　　
　　大概因為是在自家外公家，楚西寧看上去比在教室里放松了許多。
　　他主動找了個話題：“今天陳老師夸的人是你吧，你自學的是哪方面？”
　　
　　喬御掏出了自己的《數論入門》,  楚西寧當即表示這本他也有學。兩個人就Euclid算法聊到了Euler的妒函數,  說著說著甚至用上了紙和筆,  開始就書上的一道題展開討論,  聲音逐漸蓋過了一邊老人家的拉家常聲。
　　
　　林楓的妻子孫奶奶忍不住笑了：“說起來小時候寧寧和喬御見過面呢,  那時候也愛互相比誰數的數多。沒想到長大了還是這個樣子。”
　　
　　那都是十三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兩個小孩都才三歲多,  林楓帶著外孫去拜訪喬潛龍。
　　那時候喬御就不愛說話，一個人坐在泡沫板上玩擺數字,  從1擺到100,  楚西寧非要說他擺錯了。
　　
　　喬御不善言辭,  爭論不過,  遂用暴力解決問題，對楚西寧進行單方面毆打。
　　
　　楚西寧被小他三個月的喬御揍得哇哇大哭。
　　
　　孫奶奶越說越是眉飛色舞，以至于這邊正在做題的兩個人動作都是一頓。
　　楚西寧是因為覺得丟人,  他耳根子都開始燒得泛紅，而喬御……
　　
　　喬御壓根就不記得有這回事。
　　
　　“你們等等，我記得當初還拍過照呢~”孫奶奶起身，去自己臥室翻出了一本相冊。
　　
　　楚西寧丟下筆，發出了一聲接近破音的怪叫：“nga布！”
　　方言都飚出來了,  足以見他此時內心的驚恐。
　　
　　片刻后,  喬御和喬月被迫觀賞了楚西寧從小到大的照片，第一張百日照甚至還光著腚……
　　
　　孫奶奶很快翻到了在喬家拍的那張。
　　楚西寧系著個小圍裙,  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同樣小小一團的喬御蹲在地上看著他,  滿臉深仇大恨。
　　
　　孫奶奶滿臉慈祥：“看吧，這個是你，這個是寧寧。可惜我們兩家挨得不近，你林爺爺后來又去了燕京。寧寧回來后問了我幾天‘小弟弟呢？’”
　　
　　楚西寧當年黑歷史被披露，語氣逐漸狂躁：“……沒有吧！怎么可能！”
　　
　　萬幸的是，突然開飯緩解了空氣中的尷尬。
　　林楓對喬御的態度十分和藹，全程都沒有提到轉校的事，只是拉拉家常。以他和喬潛龍的交情，也不需要再三提起，免得像是挾恩圖報。
　　
　　楚西寧的父親悶著頭吃飯，偶爾傻笑兩下附和自己的岳丈。
　　
　　這頓飯一直吃到接近九點才結束。
　　
　　喬御一回家，剛關上臥室門，整個人就徹底垮了。
　　他平時很少生病，導致一生病就像是被反噬一樣，病情來勢洶洶。
　　
　　他自己測了一下體溫，發現溫度已經從早上量的37.4度升到了38.2度。
　　喬御在出去買藥和喝一包999然后睡覺之間選擇了后者。
　　
　　他躺上床，系統弱弱的聲音傳來：“宿主，天利38還剩最后一道題……真的就差最后一道了！”
　　
　　喬御：“……”
　　
　　喬御一直是一個意志力很堅強的人，但是此時在爬起來做題和躺著睡覺之間也產生了一絲動搖，可見被窩的確是瓦解人意志力的大好去處。
　　
　　因為厭惡損失，喬御最終還是起身把那道題寫完了。他困到了極致，身體和精神都無比疲憊，光是看題干都花了五六分鐘。
　　好在最后，還是把題寫完了。
　　
　　他的耳邊響起了系統的提示音，大概是慶祝之類的話，但是喬御躺在床上，只覺得系統很吵。
　　
　　*
　　
　　喬御的生物鐘一向準時，周一早上六點準時起床。
　　他也終于有了點精神，看昨天系統給出的獎勵是什么了。
　　
　　100積分和目前市值10萬元的國酒茅臺股票。
　　
　　現在，茅臺酒一股也不超過100元，然而大約2020年時，價格已經到了一股1000。也就是說現在10萬買入，幾年后賣掉，喬御躺著就能凈賺90萬。
　　
　　眾所周知，未到18歲不能開戶。
　　[這10萬現在正在系統的賬號上存著噢~等成年后宿主就可以取用=v=！]
　　
　　如果喬御是普通高中生，看到10萬元可能都要激動哭了，可惜他不是，就算拿出一個億擺在他面前，喬御也沒什么太大波動。
　　錢他上輩子見多了。
　　
　　不過這的確給他現在的生活添了一些保障，喬御這次不打算回李家，有錢后不管是以后留學還是生活都能方便很多。
　　
　　[看，宿主，系統是不是對你很好~]
　　“……？”正在給自己測體溫的喬御聽到這句話，頓時滿臉疑惑。
　　
　　[以后要記得給系統五星好評噢！]
　　
　　五星好評？這不是某購物網售后術語嗎？
　　
　　喬御思考了片刻，說出了自己的推測：“你以后會離開。”
　　他說的是肯定句。
　　
　　系統：“……”
　　丟，系統看了一眼，發現喬御的智商已經十分接近138的大關。
　　
　　喬御量完體溫，看了眼溫度，發現目前體溫是37.9攝氏度。
　　除此外還伴隨四肢酸痛、全身乏力的癥狀……估計是前天游了泳的后遺癥。
　　
　　“什么時候走？”
　　系統：“……我也說不準哪。你越厲害，我離開得就越快。”
　　
　　因為到后面，宿主已經不需要系統了。
　　那它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不過你現在還挺菜的。學無止境，我離開應該會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吧。”
　　系統若有所思地補了一刀。
　　
　　7點，喬御準時到了教室。
　　
　　這周系統給出的依然是周常任務，但是任務量相較上周而言少了許多，至少他不需要一周內學完三本教科書了。
　　
　　宋天宇到了教室，坐下，剛準備和喬御說什么，表情就突然疑惑了起來。
　　
　　“你臉色好差。”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想摸摸喬御的額頭。
　　
　　喬御反應慢了半拍，一直到手要碰到自己，才驟然避開，道：“……嗯，有點感冒。”
　　
　　喬御不喜歡身體接觸這個毛病，宋天宇是知道的。
　　偏偏他自己就是喜歡勾肩搭背的人，經常管不住自己的手。
　　
　　“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吧？”宋天宇慢吞吞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要。”
　　
　　喬御的語氣十分抗拒。
　　他討厭醫院，連帶著和醫院相關的地方也很討厭。
　　
　　“發熱嗎？”
　　“體溫38度左右，已經吃過藥了。”
　　
　　“胳膊和腿痛嗎？頭暈嗎？”
　　喬御：“……唔，嗯。”
　　
　　喬御一直以為，自己四肢疼是因為游泳，頭暈是因為感冒藥。但是宋天宇嚴肅的表情，卻告訴他，似乎不是這么一回事。
　　
　　宋天宇站了起來，手撐在喬御的桌子上，神情略帶緊張：“我覺得你這個不是普通感冒，是病毒性流感。流感不管很難好的，你不要逞強。”
　　
　　“……”喬御忽然眨了眨眼，“你知道流感？”
　　
　　宋天宇挑了挑眉：“當然。我小學的時候去參加游艇冬令營，就不小心得了流感。一開始以為是普通感冒沒放在心上，結果最后進醫院了，嚇得我爸連夜包了飛機來海上看我。”
　　
　　飛機是宋譯文向自己的合作伙伴借的，雖然是對方的飛機，但是宋譯文主動承擔了油費和飛行員的工資，前前后后也花了小三十萬。
　　
　　喬御是真的徹底愣住了。
　　
　　也許是發燒讓他的腦子沒辦法好好思考，也許是兩輩子記憶疊在一起，讓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發生過的，哪些是沒發生過的。
　　
　　喬御那瞬間都想掐著宋天宇肩膀問他：那你上輩子怎么會死于流感？
　　
　　或者，他當初查出來的，真的就是真相嗎？
　　
　　喬御發了會兒呆，宋天宇已經拉著他的手腕，把他從凳子上拽了起來。
　　
　　“走啦，去醫務室。”
　　
　　喬御想了想，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他看著對方的背影。宋天宇的頭發染黃又染黑，發尾顯得不那么柔軟。兩個人身量差不多，喬御還能看見他耳朵尖后面的一顆小痣。
　　
　　喬御問：“宋天宇，你們家到底做什么生意的？”
　　
　　宋天宇側過頭看向他，認真思考起來。
　　
　　“以前是煤礦，前幾年不是管制了嗎？現在好像改成新能源燃料了。我上次聽見他說，投資了好幾個實驗室，研究什么、什么高核電池。”
　　宋天宇順口提了一句：“他投資的實驗室好像不在華國，反正我沒見過。”
　　
　　“……”
　　好吧，反正喬御上輩子到去世的時候，都沒聽說這玩意研究出來了。
　　
　　醫務室校醫是個十分年輕的女老師，問了一陣，稀里糊涂地開了兩袋感冒藥，和喬御今天早上從家里拿來的999感冒靈如出一轍，價格還比外面的藥店貴五塊。
　　
　　宋天宇臉當場就垮下來了，喬御莫名很想笑。
　　
　　宋天宇轉過頭，瞪了他一眼：“我帶你去醫院。”
　　
　　喬御在腦海里問系統：“我這個是流感嗎？”
　　
　　系統：“需要1積分獲得檢測報告。”
　　
　　喬御付了積分，系統吐出了兩個字：“不是。”
　　
　　于是，喬御對宋天宇道：“放心，肯定不是流感，等過一陣就好了！”
　　
　　宋天宇表情表示他極其不相信，但是架不住喬御一點也不聽話。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意思抱著人就跑……于是回了教室。
　　
　　當天夜里，凌晨3點。
　　喬御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他摸到了手機，瞇起眼一看，發現是宋天宇打的電話。
　　
　　喬御掩住了兩聲咳嗽，選擇接聽。
　　
　　大半夜的，宋天宇有些哽咽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喬、喬御……嗚嗚……”
　　
　　喬御一驚，從床上坐了起來，問道：“怎么了？？”
　　是你爹提前破產，還是家里著火了，還是遇到入室搶劫了？
　　
　　“我……我做夢，夢到你病死了……”宋天宇吸了吸鼻子，嗚嗚咽咽地說著，“打電話看看你還活著沒有。”
　　
　　喬御穿衣服的動作頓時停住了。
　　
　　他覺得自己的腦仁又開始疼了，有氣無力回答道：“Fine.  F……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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