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張嘴才發現，自己再發不出聲音。

　　齊文茵咬著下唇，只能輕輕的笑起來。

　　她自己并不知道，那抹笑容多勉強，多僵硬。

　　她的臉，多白。

　　“是我妹妹。”

　　男聲，幽幽。

　　齊文茵瞳孔驀然擴大，手指繳緊。

　　蘇瓷視線掠過她，把她那瞬間的反應收入眼底。

　　溫瑾安可能對任何事情都從容不迫，游刃有余，但他此刻忽略了一點。

　　有時候，女人的直覺，非常犀利。

　　不由你不信。

　　“妹妹？”唇齒摩擦，慢聲吐字。

　　蘇瓷從鞋柜上跳下，“妹妹嗎？她？”

　　“是。”咬牙，溫瑾安握住蘇瓷的手。

　　他的手，不再溫熱，而是冰涼。

　　熱度退散之快。

　　握住她手的力道，很大。

　　好像怕什么。

　　怕？

　　腦海里閃過這個想法，蘇瓷自己都笑了。

　　他是溫瑾安啊。

　　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哦，你好，我是蘇瓷。”不著痕跡的掙脫開溫瑾安的手，蘇瓷面向齊文茵。

　　她臉頰紅潮未消，唇瓣微腫，衣衫和頭發微亂。

　　但神色泰然，氣場也足夠。

　　齊文茵頷首，在溫瑾安沒有繼續說話的時候，沒有開口過多的介紹自己。

　　“你不叫靈犀吧？”

　　緊接著，蘇瓷問道。

　　她用一種很輕松，很隨意的口氣，還帶著一點點的玩笑意味。

　　下意識的看向溫瑾安，齊文茵抿唇。

　　正要說什么，溫瑾安再次攥住蘇瓷的手，“她是文茵。”

　　齊文茵這才對蘇瓷微笑說道：“你好，蘇小姐，我叫齊文茵。”

　　頓了下，她輕聲對溫瑾安說：“瑾安哥，瞳姨讓我送點東西給你。你不在家，我就直接進來了。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話落，轉身。

　　她的背影，羸弱的叫人心疼。

　　那一秒，溫瑾安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話出口，他叫住她，“茵茵。”

　　蘇瓷臉上還保持著笑容，側目看向溫瑾安，她再次掙脫開他的手，“很晚了，我該回去了。既然你，”

　　呼出一口氣，她說：“既然你妹妹來了，你就……沒事，我自己走就好。我走了，回去給你打電話。”

　　“齊小姐，再見。”

　　“哦。”趕緊轉回身，齊文茵聲音低低的：“再，再見。”

　　很好。

　　非常好。

　　她做的很好。

　　盡管，身體在顫，可是她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來。

　　只要出了門，出了眼前的這扇門就得救了。

　　握上門把手，蘇瓷用力擰開門。

　　“瓷兒。”

　　手臂一緊，溫瑾安焦急的聲音傳來。

　　“沒事。”回頭看著他，她笑著說：“我回去了，回去給你打電話，嗯？”

　　可是溫瑾安能乖乖聽話，放她走才怪。

　　而她能好好的回去，還能給他打電話，也才怪。

　　唇角抿直，溫瑾安拉著她，和她一起出門。

　　大門合上，一室寂靜。

　　良久，齊文茵雙腿一軟，慢慢的蹲坐在地上。

　　眼眶不爭氣的蓄滿了眼淚，她吸吸鼻子，埋頭在手臂之間。

　　早就做好準備，會有這樣一天。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

　　這一幕真的在她眼前發生了。

　　她才知道。

　　哦，原來心會像被撕扯碎了一樣疼。

　　電梯里，兩人一前一后站立。

　　蘇瓷在前，溫瑾安在后。

　　他緊緊凝著她的背影，眼神隱隱魔障。

　　“叮”一聲電梯門開，蘇瓷頭也不回的邁步走出。

　　小區外，溫瑾安開車追上她。

　　車窗降下，“蘇瓷，上車。”

　　蘇瓷看著他。

　　他在車里，她在車外。

　　用盡全身力氣，她才能維持還算正常的語氣和他說話，“我自己，回去。嗯？我今天想自己回去，可以嗎？”

　　回答她的是溫瑾安打開車門下車。

　　走向她，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副駕駛。

　　開車門，塞她進去，關車門，一氣呵成。

　　探身過來給她系安全帶，溫瑾安凝著她蒼白的臉，“你想問什么就問，我都會回答你。”

　　一笑，蘇瓷搖頭，“沒有啊，我沒什么要問的。不是要送我回家嗎？開車吧。”

　　蘇瓷，你真可憐。

　　心里，這樣對自己說。

　　她扭頭，望向車窗外。

　　街景倒退，霓虹閃爍。

　　她不敢問。

　　40分鐘后，車子停在銀杉苑座樓下。

　　解開安全帶，蘇瓷微笑，“謝謝你送我回來，好了，我上去了，你也回去吧。對了，路上開車小心。”

　　就好像排練好的，她一字不落，落落大方的說完應該說的每句話，每個字。

　　下車，往公寓樓里走。

　　身后腳步聲追隨，她快走幾步，還是被他追上。

　　站在蘇瓷身前，溫瑾安劍眉緊蹙，雙手捏住她的雙肩。

　　“蘇瓷，我再問你一次，你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哦。”

　　“蘇瓷，我再問你一次，你……”

　　“為什么啊？”

　　仰起頭，她打斷他的話。

　　溫瑾安微怔，只聽她聲音輕輕：“為什么一定要是我問你呢？就不能，你自己解釋給我聽嗎？瑾安，妹妹還是別人，你不能自己解釋給我聽嗎？為什么一定要我問你？”

　　手從她肩頭滑落垂在身側。

　　那是溫瑾安27年來，第二次這樣感覺到茫然無措。

　　“茵茵。”終于開口，他沉聲，“茵茵不是我妹妹。”

　　“嗯。”蘇瓷點點頭，“好，那我問你，她是誰？不是妹妹，是誰？女朋友？”

　　“……”

　　“不想說嗎？有這么難說？難不成是未婚妻么？”

　　“……”

　　好像被施了魔法，蘇瓷感覺整個人都麻了。

　　四肢百骸仿佛被灌入了冷水。

　　上下牙齒打顫，她干干的笑，“真的是未婚妻啊？”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出這句，已經是溫瑾安此刻的極限。

　　良久，蘇瓷舔了舔干澀的唇，“我知道了。”

　　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

　　“瓷兒？”

　　“我也因為協議跟顧牧深結過婚，你也因為某些原因有未婚妻。唔，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我就能理解了。”

　　說著，她上前一步，抱住他。

　　臉貼在他胸前，蹭了蹭，“剛才是我一時有點，嗯，你懂吧？是個正常女人都會那樣。不對，我不能算正常女人。”

　　抬起頭，她笑看著他，“對吧？正常女人可做不出我這樣的事。已婚還追你，知道你有了未婚妻覺得不算什么。對吧？正常女人不會……”

　　“蘇瓷。”

　　打斷她，他按住她的腦袋，讓她重新貼回自己胸前。

　　下巴抵在她頭頂，他手臂收緊了她。

　　“可是瑾安，我對你一見鐘情，我喜歡你，我追你的時候，就知道我和顧牧深肯定會結束，只是早晚。所以現在，我也想要你一個保證，不過分吧？”

　　從他懷里退出，蘇瓷看著他，“只要你告訴我，你和她也會結束，讓我等一等就會結束。你得告訴我，可以嗎？你告訴我了，我才能理解。”

　　綠錦園。

　　“嘀嘀”，門開。

　　看見他回來，齊文茵趕緊從沙發上站起身。

　　“怎么辦？瑾安，我，我只是……我不知道你……你生日，我想過來幫你慶祝生日而已。”

　　脫掉外套，溫瑾安捏捏眉心，“怎么沒給我打電話？”

　　因為她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沒打電話。

　　做了一桌子的菜，買了蛋糕，她等了他一晚上。

　　他沒回來。

　　握著手機幾個小時，卻沒有撥出號碼。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可能在忙，他可能有事，她最好不要打擾他。

　　她一直，一直這樣催眠自己來著。

　　“茵茵，為什么沒給我打電話？”溫瑾安聲音微微提高。

　　齊文茵嚇了一跳，貝齒咬住嘴唇，神色戚戚：“對不起，對不起，瑾安，你生氣了？別生氣，我……”

　　“不是！你為什么沒給我打電話？”

　　理智，全部沒有了。

　　溫瑾安把手里外套摜在地上，“為什么把我變成混蛋？”

　　這一句吼出，兩個人都沉默。

　　齊文茵眼淚掉下來，她慌張擦了一下，轉過身，背對著他。

　　“那個，瑾安，我不是故意沒給你打電話的。”

　　過了好久，她才開口。

　　“我本來想幫你慶祝生日，后來你沒回來，我怕你忙就沒給你打電話。對不起。”

　　“茵茵。”

　　嘆息，溫瑾安走上前，從她身后抱住她。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不是，你沒有對不起。”齊文茵掙脫開他，轉身面對他，“瑾安。”

　　笑著，她說：“你只是不愛我而已啊。”

　　只是我一個人單方面的愛著你啊。

　　你有什么錯。

　　錯的是我。

　　“好了。”摸摸齊文茵的臉，溫瑾安溫聲說：“什么事都明天再說。你吃飯了嗎？”

　　其實沒吃，但她說，“吃了，你呢？你吃了嗎？”

　　其實沒吃，但他說：“吃了。”

　　“哦，吃了就好。你平時工作忙，晚飯一定要吃，不然胃會不好……我太啰嗦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齊文茵眨眨眼，“瑾安，我有點累了。”

　　“去休息吧。”

　　“嗯，你也早點休息。”

　　“嗯。”

　　看著她進房，溫瑾安疲憊的坐在沙發上，耙了耙頭發，透著深深的無力感。

　　手機，就在這時響起。

　　看了眼來電人，他按下接聽。

　　“媽。”慕以瞳聽到這個稱呼，這個語氣，瞬間擰眉，“肉肉，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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