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街之上，四月的陽光很是溫暖，陳舟的心里卻是有些涼意。

　　他也知道這是自己的一招行險之處，可是能不能成功，總要試一試。

　　有些事情，就是需要冒一冒險的。

　　既然有祥瑞這個護身符，自然要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錦衣衛作為朱元璋時期就建立起來的特務機構，幾乎就是皇權的代名詞。

　　雖然指揮使只有正三品，可是就算是內閣首輔，也不會去得罪的。

　　尤其是北鎮撫司的詔獄，權力更是巨大。

　　在成化元年，曾經增鑄北鎮撫司印信，一切刑獄不必關白本衛。

　　也就是說北鎮撫司擁有自己的詔獄，可以自行逮捕、刑訊、處決，不必經過一般司法機構。

　　這簡直就是皇權的超長延伸。

　　有明一代，雖然宦官專權出過不止一次，可是都是因為皇帝給予了太監特殊信任的緣故。

　　劉瑾也好，汪直也罷，失去了皇帝的支持，什么都不是。

　　陳舟的目的很簡單，成為一個皇帝信任的人。

　　當然，太監是死也不做的。

　　之所以加入密諜司，自保還真是目前最主要的理由。

　　關老頭的話猶然在耳：“你知不知道，密諜司乃是錦衣衛最大的秘密，你進入到這里面來之后，就不可能再脫身出去！”

　　“我知道！”

　　密諜司這種部門，可以說是一個特權部門，同時也是一個神秘的部門。

　　陳舟對它絕對是十分的感興趣。

　　關鍵的是，陳舟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需要這樣的一個身份來保護自己。

　　至于說脫身，地位高了，自然就脫身了。

　　那些說不能脫身的，其實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小子，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事兒不是那么簡單的，我們要進行詳細的調查。”

　　“我知道——政審嘛！”

　　“你說什么？”

　　“沒有，進密諜司，肯定是需要審查的，看一看我有沒有牽扯到什么勢力，出身是否清白——密諜司需要的，是最純粹的人，最忠誠的人！”

　　“你越來越讓我感興趣了，也越來越讓我懷疑了！”

　　“我是不怕檢查的，等到檢查之后，你就會覺得，我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

　　陳舟回憶著自己和關老頭的對話，吸引他的注意，把自己的優勢展現給他，應該沒有什么漏洞！

　　自己最大的優勢，當然就是禁得起調查。

　　一個了解密諜司，卻又完全獨立于密諜司的人，才是最好的密諜。

　　陳舟的優勢，就在于，他是一個讀書人！

　　密諜司里面什么人都有，就是缺少真正的讀書人。

　　錦衣衛這幾年失去了往年的地位，被東廠壓制得厲害。

　　密諜司作為最隱秘的手段，也應該補充新鮮血液了。

　　雖然只是一個托辭，不過陳舟也覺得，這祥瑞怕是要有消息了。

　　朝廷爭斗，任何一個握得住的把柄，都會成為利器。

　　要想為張居正平反，荊州的祥瑞絕對會讓人抓住的。

　　客棧門口，陳舟遠遠望見，馮浩正在門口來回的走著，不時地張望一副焦急的樣子。

　　難道說，這是知道自己要回來，出來迎接了？

　　陳舟加快了腳步，馮浩正好往這邊一扭頭，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馮兄——”

　　“哦——我簡直不敢相信，你——你回來了？你不會是鬼吧？”

　　陳舟無語地看看天上的太陽，又看看自己地上的影子：“你說呢？”

　　馮浩小心翼翼地跳過來，試探著伸手摸摸陳舟的手腕兒，又在地上踩了兩腳陳舟的影子，還呸呸吐了兩口唾沫：“你真是陳舟，你回來了？”

　　陳舟吐血，這是拿自己當鬼處置呢，都什么封建迷信思想？

　　“你在這兒等我？”

　　陳舟有些奇怪，這馮浩不是那么和自己合得來的人啊？

　　要不是互保，話都說得不多。

　　“不是啊，我在等枝江的消息，我已經寫了信送回去了，今天應該能夠有消息回來——還以為你回不來了，死馬當活馬醫，找知縣大人想想辦法！”

　　陳舟：“……”

　　“多謝你，現在沒事了！”

　　“真的沒事？我都不敢相信，那可是錦衣衛，哪有說平安進去還能囫圇著回來的？”

　　“真的沒事，你看我哪像一個有事的樣子，先生呢？”

　　“在屋里，都快愁死了，聽說找了人，難道是找的人管用了？”

　　陳舟想想，不太可能，嗎、那秦百戶沒透露一點風聲。

　　還沒進屋，就聽見有人在喊：“我知道他是你的學生，我和他也是同鄉，但是現在，他被錦衣衛抓去了，過幾天，咱們的府試怎么辦？”

　　“就是，臨時再去抓人互保嗎？萬一江陵或者各州縣的童生聯合起來，咱們就參加不了府試，怎么辦？”

　　張平夷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滯。

　　“怎么辦——涼拌！”

　　陳舟舉步進屋。

　　張平夷不可置信地抬頭：“季帆，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放心兩位，不會誤了你們的府試！”

　　兩個人臉大紅。

　　陳舟沒有回來之前，他們想到的是自己，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

　　可是現在陳舟回來了，比起張平夷和馮浩，現在他們才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的確是有些不合適。

　　錦衣衛的密室里。

　　“秦川，你怎么看？”

　　關老頭依然是蓬頭垢面坐在墻根下。

　　秦百戶卻是十分恭謹，和陳舟在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因為他深知，就算自己是他的弟子，要弄死自己的時候，眼前這個人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我覺得，這個人知道的太多了——這很不正常！”

　　老關頭目光灼灼：“怎么不正常？”

　　“就算是錦衣衛里面，不是千戶以上的，誰知道這么多的事情——就算這小子能看到邸報，張——張首輔的事情，也不會寫在上面吧？”

　　“而且，我自己簡單調查過，這小子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里，荊州府就是他到過的最大的地方——就是他的先生張平夷，沒有離開過，無非是由江陵到了枝江，現在又回到了江陵。”

　　“越是如此，才說明越可怕，中間一定有什么是我們不知道的！”

　　“那會是什么——”

　　“這就是這小子身上的秘密了，現在他有祥瑞護身，等這件事塵埃落定再說吧？”

　　“師父，你真的要讓他進密諜司？”

　　“怎么，你不愿意？”

　　“這密諜司可都是單線聯系，您發展了我，又何必——”

　　“呵呵，當初我被張首輔揪了出來，沒有立刻殺身成仁，就是壞了密諜司的規矩，收了你，也是壞了密諜司的規矩！”

　　“那——”

　　“密諜司的規矩，身份暴露，即刻自盡身亡，壞了規矩的，一家老小一個不留——可是我，在密諜司的冊子上，是失蹤！”

　　“不過你放心，我既然茍且偷生，就不能再有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機會——你身為錦衣衛百戶，密諜司是不能收自己人的！”

　　“所以，你這么多年照顧我，我很感激，可是，要救我一家人的性命，就要靠這個小子了！”

　　“他——”

　　“或許，首輔張居正一手遮天的時候，留下的一些東西，是我們還不知道的！”

　　“家都被抄了，還能留下什么，是我們不知道呢？我在這兒這么多年，也沒見有什么發現。”

　　“呵呵，總有些忠誠之士，他的兒子流放窮鄉僻壤，能夠活得那么好，是因為什么呢？”

　　“師父說的確實有道理，如今我們怎么辦？”

　　“咱們是靠著皇帝的旨意行事的，要想翻身，也得靠著皇帝——這小子有一句話說得對，哪個不揣測圣意，就看誰揣測的對！”

　　“我不明白！”

　　“不明白不要緊，這小子若是過了府試，咱們就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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