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許姐許姐
我只看到一條漆黑如注的黑線從許姐的手上噴出。
“站立”在水面上的陰物大叫著,難聽刺耳的聲音回響在通道中。
對于許姐魚死網破的致命一擊,這只陰物明顯有著忌憚之色,沒有了之前那樣耀武揚威,盯著快速涌來的漆黑陰力,猩紅的舌頭不安的舔著嘴角。
我拼著最后一絲力氣游出水面。
然后一股氣浪在我頭頂上爆開。
這股強橫的陰力瞬間就將陰物所處的位置炸開一個巨大“水坑”!
我被爆炸產生的力量拋飛,落在地上。
水流回溯。
暫時性的“水坑”瞬間復原,水面不停波動。
我看到這只陰物擋在頭前的手臂上的鱗片崩飛,墨綠色的血液滴入河水之中。
詭異的陰物瞪著它可怖的眸子,一個躍身然后猛然鉆入水中。
然后在水底劃出一道向上曲線破水而出!
水花飛揚。
陰物張著嘴,同時利爪伸出,抓向許姐。
不知被什么陰物上了身的許姐背后黑煙升騰,氣勢節節攀高。
最后竟是一掌迎去,絲毫不懼。
陰物的利爪和許姐嬌嫩的手掌觸碰在一起,兩者接觸的那個點,亮起一種純粹的黑。
那種黑,似乎能將光線牽引。
砰!
一聲巨響,逼仄的長廊抖動。
許姐后退三步,穩住身形。
而陰物連連后退,掉進水中。
可許姐忽然抱住頭,發出竭嘶底里的尖叫。
“包昆!走……快走!”
許姐似乎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她強行使用了夢陰術,還試圖用利用自身意志控制身體。
許姐在這一刻,漆黑的秀發竟悉數脫落。
只剩下光禿禿的頭皮。
她一手朝我虛抓,一手朝鬼語虛握,然后一揮。
這時,那只陰物從水中再次跳出。
這一次,它真的被徹底激怒,鱗片之上,緩緩的生出尖銳的倒刺。
而我此刻的身體被拋向空中。
長廊的頂端忽地出現一大團黑氣。
我和鬼語被送進黑氣之中。
最后的時刻,我看到許姐的眼中有一抹轉瞬即逝的清明。
天旋地轉,仿佛在穿越時空。
我和鬼語出現在墳冢前的地面上,這時候,正值中午,我站起身,周圍全是荒野地,哪里有什么墳冢!
我愣愣的看著地面,忽地雙膝跪地,仰天長嘯,悲痛不已。
“許姐!”
心里撕心裂肺的痛,那只陰物的強大已經超出了想象,就連鬼語也是被重創昏迷。
我雙手捶著地面,自責不已。
要不是因為我,許姐就不會留在里面。
我知道,許姐多半是九死一生了。
我整理好情緒,把鬼語放倒背上,許姐的期望是讓我活下去,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背著鬼語離開了火葬場,我甚至還能隱隱約約聽到來自地底的咆哮。
我忍住不去回頭張望,眼淚模糊了雙眼,周圍景象是那么的腫脹和不真實。
回到賓館,我把鬼語放在房間,鬼語身上只有淺淡的呼吸。
我坐在沙發上,雙肘撐著膝蓋,手掌捂住口鼻,在兩邊的淚溝上搓著,心里不斷祈禱:“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出事!”
張叔從外面走進來,他不清楚我的狀況,所以在我面前咿咿呀呀的打著手語。
我勉勉強強的看了一會兒,“張叔,我不餓。”
張叔搖搖頭,從房間里走出去,拿回來一個小本子,指著上面的最后一個名字,我接過來看了一下,張叔立馬點點頭,然后朝我抹了抹脖子。
我詫異道:“上吊死了?”
張叔點點頭,眼中有著惶恐不安。
我卻沒當回事,上次張叔說,我不在的時候賓館來了一位房客,指明要住二樓,張叔沒能把他攔下,所以那人死后,這件事情就成了張叔心里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我說:“死了就死了,活該他死,沒事,張叔你去休息吧。”
張叔走了,坐在鬼語房間內的沙發上,自始至終沒動過腳步。
張叔擺放在我面前的飯菜逐漸失去熱量,我沒有絲毫動口的念頭。
天色昏暗下來。
然后徹底的沒了光明。
賓館一樓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人清醒著。
時針指向凌晨一點。
我心臟抽痛,我心知肚明,許姐不會回來了。
我可能再也看不到那個身影,再也看不到那個在雨夜里吻我的女人了。
我留下眼淚,這是我一生之中最悲痛的時刻。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縮著。
肚皮上的小人還在肆意吸食著我的陰力,我第一如此放任它吸收。
我挪動身子站起來,走回休息室脫掉衣服,進去浴室,任由冷水淋著身子。
我把視線往下,看著肚皮上不斷蠕動的小人兒,心中涌起一道無名之火。
我伸出手,狠狠的朝自己肚皮抓去。
像是自殘一般,我對自己沒有絲毫留情。
“把你摳出來,摳出來!”
肚皮上出現血痕,我清晰的感覺到指甲劃破皮膚的那種痛感,可我現在已經把疼痛拋諸腦后,鮮血順著水流在地上,匯進下水道。
我臉色變得蒼白,手指再也無力抓動。
我看見那個小人在一片血紅之中對我肆無忌憚的笑著。
他的身體,已經長了三分之二。
一陣陣的虛弱感傳來,我暈倒在浴室里。
我醒來的時候看到張叔慈祥的臉,他正端著一碗白米粥在我面前。
我感覺到小腹上傳來異樣,低頭一看,原來被纏滿了紗布。
張叔咿咿呀呀的說著,然后舀了一勺子粥放在我的嘴前。
不知為何,我有種見到親人般的感受。
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我怕張叔說我沒骨氣,我抬手將淚痕擦干,捧起張叔手里的白米粥大口大口的喝著。
張叔嘆了口氣,放下了勺子。
一口喝完粥,千言萬語堵在我的喉嚨,我很想把我自身狀況說給張叔聽,可到最后,這些話全都打道回府,只說了一句,“謝謝你了,張叔。”
張叔笑著,露出黃牙,這位樸實的漢子,從兜里拿出一瓶紅藥水和棉簽,然后離開了。
我目送張叔離開休息室,不一會我就聽到了外面掃地的“簌簌”聲。
紅藥水和棉簽就擺在我的面前,我默然無語。
張叔不懂。
但我還是把藥水和棉簽都收了起來,張叔的一片好意,我又怎么能忍心拒絕呢?
我又想到了許姐,想到了我從墳冢中出來的時候,她眼里一閃即逝的清明。
我必須得活下去,這是許姐的期望,不為了許姐,也要為了我自己。
鬼語大哥說過,這種禁咒最先開始會吸食你的陰力,等你陰力全部耗盡之后,才會吸收你的生機。
所以,我必須找到陰物,吸收那些陰物的陰力,用來達到某種平衡。
我站起身,小腹處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打開監控,白薇的繭子還是靜靜的躺在那里,不曾動彈。
我眼中有難以掩飾的失望。
我走到曾經有著溫香暖玉的101號房間,心里一片悵然。
伸手打開梳妝臺下的小抽屜,我看到了一個粉紅色的小盒子,上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字跡:
“一生珍藏。”
我打開小盒子,里面放著的,是那顆試心石。
我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似得喘不過氣,捧著那個盒子開始嗚咽。
許姐的一顰一笑浮現在我的腦海,然后逐漸走遠。
我最后把小盒子關好,放回抽屜里。
出去,鎖上門。
于是這間房子再也沒了往日的感覺。
我來到鬼語的房間,這位先后數次重傷的中山裝男人不知何時挪動到了床上,這次碟仙沒有蓋住他的臉,鬼語就那樣躺著,什么也沒做。
我知道這個男人已經醒了過來,我坐到床邊,聽見他說,“包昆,世事無常,不過如此。”
我從來沒有反駁過鬼語,這是第一次,應該也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你沒用全力,我們本來可以出來的!”
“沒用的,當時碟仙已經知道自己不是那個家伙的對手,我請不出來她了。”鬼語抬起手,拿出潔白的小碟子。
我看到,原本無暇的碟子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小許那丫頭性子烈,我能看出來,她對你很喜歡,那種喜歡甚至不輸于白薇,只是她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罷了。”
我低下頭,對鬼語的話無語凝噎。
“那個墳冢存在足足百年光陰,在陰力如此磅礴的地下河內不斷修行,沉淀,就算是陰姑來了估計也會束手無策,包昆,聽我一句勸,好好活下去,才是對小許最好的慰藉。”
我沒有開口。
怎么活?有禁咒在身,我怎么活下去?!
原來在此刻,“活”這一個字,已然成為最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不想在和鬼語待下去。
我走出賓館,站在門前,等著天黑。
從今天開始,我要去獵殺那些弱小的陰物。
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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