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絕望
易臣澤被老婆這突如其來的一推搡,整懵了。
本來他看了一晚上老婆下棋,心里正心潮澎湃得不得了。
他當初就是被她那顆聰明的腦袋吸引的,今晚又體驗了一把什么叫做反復心動。
他知道煙煙會下象棋,但他并不知道她下得這么好。
晚上把她推出來陪夏爺爺下棋,純粹是因為他不想讓老婆有被冷落的感覺,想讓她也有些參與感。
易臣澤甚至還想過,老婆如果棋藝不精的話,他可以在旁指點一二。
結果,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被煙煙的棋藝驚艷了。
易臣澤心里自豪又驕傲,還有種強烈的虛榮心得到滿足的舒爽。
這可是他易臣澤等了7年才娶到的寶貝媳婦兒。
早就忍不住想抱她、吻她,紓解他內心按捺不住的躁動。
所以才提醒她給夏爺爺放水,好快點結束上樓。
好不容易進了房間,他正吻得激動,火爐子燒得旺旺的,呼啦一下,就被澆了盆冷水……
懵了。
易臣澤呆站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煙煙一整天心情不好,對他愛搭不理的,好像不是因為生理期啊。
是因為他,煙煙在生他的氣。
可是,他做什么了?
易臣澤俊臉一片茫然,因為剛剛聽到了老婆在洗手間里落鎖的聲音,也就沒追進去。
他一手叉腰,一手搓著后腦勺,苦思冥想。
腦子里亂亂的,理不出頭緒,他就在臥室里踱步,慢慢讓自己的情緒沉淀下來。
在確保自己思緒足夠沉著冷靜之后,才開始復盤。
昨天下午老婆來大姨媽痛經,他幫忙補充陽氣,好好的;
昨天晚上睡覺,老婆第一次主動鉆到他懷里,也好好的。
嗯,也就最后嗔了他一句「變態」,但聽到他耳朵里跟撒嬌似的。
所以他昨晚還一度以為,煙煙已經喜歡上他了呢。
早上在床上吻她的時候,她也就象征性抗拒一下,連被他啃了小兔子都沒生氣。
還和他一起刷牙了。
到此都還好好的。
接著就是下樓吃早餐了,也沒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
哦,她拒絕了他幫她剝好的鴨蛋。
等等——
是從這時候開始心情不好的嗎?
后來在車上,他幾次看她,和她說話,她都扭頭看著窗外不想說話的樣子。
他當時以為她是因為要去找林輝,心里在擔心航航的事,所以心情比較沉重。
于是還特意跟夏媛媛聊天互損,活躍氣氛,想逗老婆開心。
因為她平時看到他和周櫟麒他們插科打諢,雖然不參與,但總會被他們逗笑。
然后就是夏媛媛走了之后,她不愿意換到副駕坐。
當時他也沒多想,現在看來,她那時候就在跟他生氣了?
和林輝談完后,她拒絕被他扶上車,或者說,拒絕被他碰。
最后就是回來后一下午都對他像刺猬一樣,不讓碰……
他一直以為是生理期的情緒波動,不敢招惹她。
合著壓根不是。
就是單純不想讓他碰而已。
易臣澤捋完這兩天老婆的所有情緒點后,覺得問題就是從咸鴨蛋開始的。
鴨蛋、鴨蛋……
驀地,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好像拿咸鴨蛋的時候,順手幫夏媛媛也拿了一個。
純粹是因為桌子比較長,他倆坐桌角,拿東西、夾菜都沒那么方便而已。
煙煙應該不至于會因為這一點生這么大的氣吧?
但好像沒有其他原因了。
易臣澤只能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拓展,回憶他和夏媛媛的所有互動,然后抽離后用第三方視角進行審視。
茅塞頓開。
容芷煙洗澡的時候就在想,她的情緒好像還是受到影響了。
她剛剛直接對易臣澤說,不想他碰她。
按照易臣澤的脾氣,肯定是要刨根問底的。
其實她也知道,易臣澤和夏媛媛肯定沒什么,就是老鄰居,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罷了。
可能容芷煙自己沒有過竹馬,所以不知道和異性發小兒相處時,應該怎樣拿捏好那個度。
她只知道,她對易臣澤拿捏的度不滿意。
本來只是不想搭理他,但他自己非要湊上來點爆地雷,那就索性把話攤開來說好了。
容芷煙洗完澡,也基本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一出洗手間的門,就被門神一樣的易臣澤堵住了路。
她瞥了他一眼,抬腳轉向,想從他旁邊過去,結果被他像無賴一樣再一次攔住。
容芷煙剛剛整理好的心情,頓時就跟那炸藥包的導火線一樣,噌一下被點燃。
易臣澤勾著腦袋到她眼前,一臉老實賣乖的模樣:“媳婦兒我錯了。”
雖然那張英俊帥氣的臉上沒有往常嬉皮笑臉的樣子,但那流露出來的腔調,莫名就透著些不正經。
容芷煙眼睛瞥向一邊,壓根不想理他。
他那雙晶亮的黑眸在她臉上凝視幾秒,收斂了幾分神色:“我真知道錯了。”
說著,他直立在容芷煙的面前,一本正經道:
“我可以不知道塔克拉瑪干到底有多干,也可以不知道索羅蘭沙漠到底有多熱,但我必須知道我媳婦兒為什么不高興。所以我剛剛在你進去洗澡的時候,進行了十分深刻的反思。”
“……”容芷煙沒好氣地瞥他一眼。
這人真是平時痞慣了,連一本正經的時候,看起來都是不太正經的感覺。
油腔滑調。
“是因為夏媛媛嗎?”
容芷煙吵架不喜歡打啞謎,爽脆地回道:“是,也不是。”
易臣澤聽到了一半肯定的答案,便決定先解決這一半的問題。
“首先,我沒有跟你說清楚我跟夏媛媛的關系,是我的問題。”
他解釋道。
“我跟她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爸媽常年在部隊,我爸媽也都很忙。我們兩家沾點遠親,加上又是老戰友和鄰居,所以關系好,家里人都把我們當姐弟倆看待。”
容芷煙聞言垂了垂眼簾,不予置評。
她倒是聽到夏媛媛自稱過兩次姐姐,但易臣澤明顯沒把她當姐姐過。
現在又說是「姐弟」了?
再說,再怎么當成姐弟看待,也不是真的姐弟。
易臣澤在她的沉默中,繼續說道:“我知道她是女孩子,但我從沒把她當異性看待過,她也不可能喜歡我。”
容芷煙低頭默默聽著。
“但我知道,即便如此,我跟她也依然是三代以外基本沒有血緣關系的兩個人,是應該要避嫌的。”
聽到這里,容芷煙抿唇,壓了下嘴角。
看來他還知道。
易臣澤語氣誠懇:“因為我現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夏媛媛再怎么心里住著個男人,也還是個女的,我應該和她保持社交距離。”
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他又強調道:“我以后會和所有沒有血緣關系的異性都保持社交距離。”
因為他剛剛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容芷煙也有一個異性發小兒,像他和夏媛媛這樣互動,他肯定會更生氣,醋勁兒更大。
所以確實是他沒有掌握好這個度。
易臣澤覺得以自己的情商和智商,這一波反省應該還是挺到位的。
便觍著臉裝乖:“媳婦兒,你看,我反省得對嗎?”
容芷煙抬頭看他,神色淡淡,紅唇動了下:“對。”
“那我今后注意,好不好?”易臣澤嘴角勾起痞笑,說著就伸手過來要抱她。
容芷煙往后退了半步躲開,直接問道:“我問你,你有把航航的事告訴她嗎?”
易臣澤俊臉微怔:“沒有啊。”
“那她怎么會問我事情辦得順不順利?”
“因為我跟她說我們這次來南城是有事情要辦,就是早上你還沒下來的時候說的,但具體什么事,我沒說,他們也沒人問。”
易臣澤蹙眉,有種人格受到侮辱的委屈:“我怎么可能會把航航的事隨便告訴別人,這件事我連我爺爺奶奶和我媽都沒說。”
就連司慕川他們,也是他們自己琢磨出來的。
因為那天喝多了之后,司慕川問起過容芷煙的那個「私生子」,當時易臣澤叫他閉嘴,說她不是他們想的那種女人。
他們太聰明了,一下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過他已經千叮萬囑這事兒不能說出去,他們有分寸。
容芷煙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說話,眨了眨眼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那你有跟她說我們的事嗎?”
她就是想知道,易臣澤和夏媛媛到底關系有多親近。
易臣澤回答得很快:“就跟你分手那年,過年喝多了跟她說過,還給她看過你的照片……”
他說到照片時,明顯有些欲言又止。
容芷煙:“?”
易臣澤撓了下眉尾,神情略尷尬地和自己老婆說秘密:“其實,她喜歡女孩子。”
“……”容芷煙瞠目。
什么?
夏媛媛再一次震驚到了她。
易臣澤覺得不用對自己老婆保守什么秘密,而且夏媛媛作風大膽,基本也已經半出柜了,除了家里還在瞞著,外頭跟朋友都是公開的。
便繼續給老婆八卦道:“從小學就發現了,鐵彎,這輩子都不可能直的那種,她交過的女朋友,大概跟麒子、阿川差不多。”
看到老婆瞪圓眼珠子驚訝的樣子,易臣澤心情也頓覺輕松。
于是那種不怎么正經的腔調就又跑了出來。
“聽說她還掰彎過直女,你要離她遠一點,她那個人,自從看過你照片,就一直說我——”
他故意停頓閉嘴。
容芷煙問:“說你什么?”
易臣澤抿嘴作委屈臉,低聲:“說我拿捏不住你,不是你的菜。”
“……”
“我現在發現她會不會就是故意讓你生我的氣,制造我們夫妻矛盾,好挑撥我們的關系啊?我們不要讓她得逞好不好?”易臣澤裝傻充愣又茶里茶氣地企圖將他們的內部矛盾轉移到外部。
想就這么含含糊糊地把這件事揭過去。
如果對容芷煙來說,他們之間僅僅只有夏媛媛這一個單純的問題,那她也樂意順著臺階下去。
可——
“易臣澤,既然把話說開了,我也表達一下我的想法。”容芷煙面容嚴肅又冷然。
易臣澤被她表情嚇住,斂了神色道:“好,你說。”
“我剛剛說,我生氣是因為她,也不是因為她。”
容芷煙看著易臣澤,冷靜且誠實地說出自己的內心感受。
“她的出現讓我的心情受到了影響,這種情緒的波動是我非常不喜歡的。”
易臣澤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安,忙回道:“我保證以后不會了。”
容芷煙幾不可見地輕搖了下頭:“易臣澤,沒有人可以保證未來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不然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意外」這個詞了,你知道的。”
她的問題不是一個夏媛媛,也不是他能不能做到他的保證。
是她不喜歡愛情這條路上出現任何波折后,她自己的樣子。
她不想做個小氣又善妒的女人。
易臣澤牢牢盯著她,臉上已經看不到任何一絲玩世不恭的樣子。
容芷煙繼續道:“我知道你已經很盡力在做好了,但我還是想說,我不適合進入一段親密關系。”
經過這一次,她發現自己在感情這一塊是心理非常不健康的。
易臣澤神情冷峻,屏著呼吸,故作平靜地問:“什么意思?”
容芷煙縮回自己的蝸牛殼,輕聲道:“我不想談感情,我想我們還是退回到之前那種相敬如賓的距離比較好。”
她說得語氣極平淡、極輕飄,不帶有絲毫情緒,卻似乎更加擊潰易臣澤的心理防線。
他伸手插進自己頭頂的頭發,一路順到腦后,手臂青筋浮起,明顯在用力。
像是拿她沒有絲毫辦法似的,渾身透出濃濃的無奈。
他眉頭緊鎖,聲音也不再像剛剛那樣冷靜,隱忍著崩潰向她低喃:“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以后也不會再犯了……”
為什么就不能原諒他?要把事情搞這么嚴重?
容芷煙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但——
“是我的問題,你沒有——”她再次闡述這個事實。
但被易臣澤忍無可忍地打斷:“不要再說是你的問題了!這句話我聽夠了!”
他終于還是爆發了。
“我不在乎你有沒有問題,哪怕你有再大的問題,我都愿意面對它,陪你一起解決它。”
他的眸子里滿是痛苦和無措。
“但你不能把我拒之門外。”
他無奈到聲音哽咽:“你到底要我怎么樣啊?我跟你在一起就不能犯一點點錯嗎?只要做錯了一點,就直接判我死刑?”
他在乞求她的答案,但容芷煙已經被這種沖突嚇到只想退縮。
于是她肉眼可見地在那雙飽含希冀的眼睛里,看到了絕望。
易臣澤眼眶猩紅,咬牙低語:“閻羅王都沒你這么殘忍冷血。”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
這幾章稍微寫了點有爭議的內容,你們是不是就不愛我了?評論好冷淡啊TAT
求五星書評,這本書寫得我不自信了……急需夸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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