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解決了糧店職工分流問題，但鄭栢生還是想從耿文揚這里得到如何解決國有企業經營困難的思路和鑰匙，于是繼續逼問道：「文揚，你說你不了解大型國企，這個的確是事實。但是你自己的文揚集團公司規模也算可以了，不比大型國企實力差。」

        他皺著眉頭道：「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同樣的企業，國有的時候經營困難瀕臨倒閉，但一轉到了個人手立馬就能紅火起來，我真是不能理解。」

        耿文揚見師兄死纏著自己不放，只得無奈道：「師兄，這還用著問嗎？兩者的負擔不一樣啊！經營情況當然是天差地別了。」

        「負擔不一樣？」

        「對啊！」耿文揚點明道：「我們民營企業不需要養那么多閑人和退休職工，也不需要負擔職工的醫療費，僅僅這兩塊對于國有企業來說就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你讓一個背著沉重歷史包袱的人和另一個一身輕松上陣的人比賽誰跑得快，你說這比賽還用得著比嗎？」

        「嗯，是這個理。」鄭栢生又請教道：「l省有的地方把縣里的企業全部賣給個人了，甚至連縣醫院也賣了。你覺得這個法子怎么樣？」

        耿文揚當然知道這些歷史典故，呵呵一笑道：「師兄，我說的話只是個人觀點，你可千萬不要往外說，要不然招來麻煩可不要怪我。」

        「我不會往外說的。」鄭栢生催促道：「你快點說吧。」

        耿文揚冷笑一聲道：「我認為，縣里把企業一股腦的全部賣掉并不是一種妥當的行為。」

        「什么？」鄭栢生詫異道：「可是人家的觀念是只做裁判員，不做運動員，不能既做裁判員又當運動員。。」

        「這種觀點就是扯淡！」耿文揚不屑道：「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是以公有制經濟為主體。如果我們放棄了公有制為主體的經濟結構，以資本追求最大利益的尿性來說，越到了關鍵時刻越會掉鏈子。為了獲取到足夠大的利潤，資本都有可能作出跟國家和人民的利益背道而馳的事情來，甚至連賣國求榮都在所不惜。」

        「賣掉虧損企業還能找個借口，但是把最重要的公共設施醫院給賣掉，這是最不負責任的表現。」耿文揚道：「我就問你，把人民群眾的健康權和生命權交到資本的手里，你能放心的下嗎？」

        「要我是不會同意的。」鄭栢生不禁好笑道：「不過……文揚，你別忘了，你自己也算是個資本家呀。」

        「是啊，所以我對資本的貪婪性認識的非常深刻。」耿文揚不吝自夸道：「但是像我這樣有家國情懷的民營企業家為數不多啊。不客氣地講，整個佰城市獨我一份，再沒有第二個。至于濱海省，哼哼，那也不一定有。」

        他又舉例道：「我給你這么說吧。從資本的貪婪性出發，假如市里的醫院都是我的，那么為了獲取到最大利益，我就希望全市的老百姓都長病才好呢，那樣的話才會給我帶來最大的利潤。」

        「你以為我說的話是危言聳聽嗎？」他輕蔑道：「在西方血淋淋的發展歷史上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歷史往往會一次又一次地重復上演的。」

        鄭栢生回味著他的話又道：「那……怎么樣才能讓國有企業好起來呢？」

        「很簡單！」耿文揚認真道：「幫他們卸掉歷史包袱輕裝上陣，國有企業絕不會比民營差的。」

        「卸掉歷史包袱輕裝上陣？」鄭栢生嘴里反復念叨著，耿文揚趁機建議道：「具體辦法就是盡快建立起社會福利體系，把企業承擔的社會職能剝離開來，幫他們卸掉包袱減輕壓力。」

        「是啊！盡快建立社會福利體系！」鄭栢生嘆息道：「可是這個事說起來容易辦起來很難啊，牽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他兀自琢磨了一會兒道：「文

        揚，市里今年還要賣掉第三服裝廠等一批虧損破產企業，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關注一下。」

        「哦？行啊！到時候麻煩師兄早給我個信。」九十年代收購破產倒閉企業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因為即便企業固定資產不值幾個錢，但是那塊地皮將來是要值大錢的。

        這么好的賺錢機會，耿文揚知道了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肯定要分上一杯羹的。趁著家里沒有外人，在鄭栢生的強行挽留下，耿文揚難得陪著師兄吃了頓愉快的晚飯。

        回去的路上正好路過栢州古城景區，耿文揚透過車窗看到那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心下感慨道：「佰城老百姓能去的休閑玩耍地方太少了，古城景區一開。大家伙自然而然會來瞧個稀奇。」

        第二天是正月初二，按照佰城的規矩是要去丈母娘家拜年的。耿文揚和妻兒來到顧炳銘家時，剛一進門顧培騰便迎上來道：「文揚，你的車借我開一下，我出去找個同學。」

        為了防止大舅哥把自己的林肯新車搞壞，耿文揚今天特意開的是那輛平時用的切諾基，爽快地把鑰匙遞給他道：「大哥，你開就是，油是滿的。」

        「哎，好來！」顧培騰歡天喜地接過鑰匙，甘芮忙道：「小騰，中午記得回來吃飯。」

        「不了，媽！你們吃你們的吧。」顧培騰一擺手匆匆下了樓。

        耿文揚和抱著孩子的甘若蘭心有靈犀地對視了一眼，當下會心一笑。新

        甘芮急急把孩子抱過來道：「壯壯啊，想姥姥了吧？讓姥姥看看胖了沒胖？」

        說著，甘芮樂呵呵地抱著孩子進了自己的屋子，逗著他玩耍去了。耿文揚忍不住笑道：「在你媽眼里，咱兒子是最重要的，咱倆就是多余的附屬品。」

        「行了你。」甘若蘭脫下外衣道：「能讓你進門就不錯了，還嘀咕啥？」

        「你負責幫我媽看著孩子點。」她吩咐丈夫道：「我去幫咱爸做飯。」

        在顧炳銘是家里做飯的主力，只要他在家甘芮基本上不下廚房。耿文揚家正好相反，所以甘若蘭搶著幫忙并不讓他為難。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飯時，甘芮忽道：「文揚，你哥這次回來說他不想追中大夫了。你讓那個林總幫幫忙再給他介紹幾個對象吧。」

        顧培騰在中云那里三番五次碰了釘子后終于死了心，不得不把目標轉向了別的姑娘。只不過他的眼光忒高，同事們幫著介紹了幾個女孩子都沒看上，弄得大家伙有了意見，也就不再多費那心思了。

        盡管耿文揚也不愿湊這個熱鬧，但是丈母娘發了話不敢不聽，無奈地答應道：「好的，媽！我跟人家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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