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耿文揚見時機已到，佯做隨意道：「郭曉菁，你們服裝三現在怎么樣了？以前聽說是個效益很好的企業。」

        郭曉菁聽他問起自己所在工廠的現狀，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唉！現在不行了！」

        「怎么呢？」耿文揚明知故問道：「據我所知，服裝行業現在的生意都挺好啊，怎么會不行了呢？」

        「前幾年換了個新廠長。」郭曉菁蹙眉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到處搞基建上項目大把地花錢。而廠里生產的幾款衣服卻賣不出去，積壓了好幾百萬資金。」

        她十分惋惜道：「進的少出的多，廠子漸漸地就支持不住了，從去年到現在停產了快一年了。據說最近把新廠區賣給你們回籠了一筆資金，又跟出口商簽訂了好幾千萬的合同，很快就會重新投入生產呢。」

        「那就好。」耿文揚笑道：「廠子能重新生產就是個好事，你們肯定能恢復元氣的。」

        「那可不一定。」郭曉菁道：「我聽我爸說，廠里跟進出口商簽的合同很不合理。合同額高達兩千萬的五萬套西服，要求我們在兩個月內生產出來交貨，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耿文揚道：「兩千萬買五萬套西服，平均下來那就是一套西服四百塊。你們廠里能賺多少呢？」

        郭曉菁道：「西服成本里面布料占比是最高的，大約在百分之六十左右。再就是加工費、輔料費等等。總的來說，一套四百塊錢的西服，廠里能賺個一百多吧。」

        耿文揚點頭道：「那這筆買賣可以啊，干下來的話你們廠能賺到五百多萬呢！」

        「是啊，關鍵是那得能干完才行啊。」郭曉菁道：「要是干不完，我們廠就得賠百分之二十的違約金，折算下來得有四百萬呢！」

        「不會吧？」耿文揚道：「要是干不完，你們廠還跟人家簽合同干嘛？難道主動想著倒貼賠給人家錢嗎？」

        「這種事不是沒可能。」郭曉菁不屑道：「牛鐵力上臺后又不是沒干過，而且不止一次了。」

        耿文揚看了眼孫浩，心道：「怪不得老牛會想出通過簽署合同賠違約金的法子來貪墨資金，原來他以前就這么搞過，是個暗箱操作的老手！」

        郭曉菁繼續說道：「牛鐵力真要是想掙這份錢，至少得買足布料輔料吧？成本一千五百萬的衣服，至少得準備七百多萬的布料。廠里面現在拿得出來這么多錢嗎？這不是明擺著，這幫家伙一開始就按照賠錢來打算的。」

        耿文揚畢竟是剛剛涉足服裝業，里面有些暗藏的道道并不是很明白。此時聽郭曉菁這么一解釋，他暗自驚詫道：「乖乖！牛老三的招數不高明啊，連郭曉菁都能看得出來，更不用說那些行業老手了。」

        「行啊，郭曉菁！」耿文揚不吝夸獎道：「你現在的眼光和格局夠高的，一眼就能看出牛鐵力的花招來。」

        「不是，我沒那么厲害！」郭曉菁羞澀道：「我是聽我爸說的。他整天在家里嘮叨這些事，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所以就記住了。」..

        耿文揚暗暗驚詫道：「看來郭保旗有兩把刷子的，要不然能一眼就看穿牛鐵力的小伎倆，這得有真本事才行啊。」

        「你既然知道的這么清楚，為什么不去紡織局告他們呢？」孫浩忍不住問道：「把這幫故意掏空企業的壞蛋告倒，你們廠才能有救啊！」

        郭曉菁沮喪道：「怎么告？你說他合同簽的有問題？人家就會說沒問題，缺錢可以借，缺人可以雇，這些事都不是問題。」

        「那賠償金呢？」孫浩道：「百分之二十的賠償金怎么解釋？」

        「哪個更好解釋了。」郭曉菁道：「只要按時完成合同，無論賠償金多少都是個擺設。再說了，人家肯

        給你這么大的合同，當然得把違約金提高點，要不然你真違約了怎么辦？」

        耿文揚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趕忙道：「兩千萬的合同，定金不能少于百分之十，也就是兩百萬。這筆錢對方給了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郭曉菁搖頭道：「合同的事還是通過老關系知道的。現在的財務科被牛鐵力的弟媳婦把持著，外人很難打聽到具體的內情。」

        耿文揚朝孫浩使了個眼色，他會意道：「郭曉菁，借一步說話行嗎？」

        「啊？」郭曉菁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跟著耿文揚和孫浩來到了隔壁的房間。走進包間后郭曉菁才明白，原來耿文揚早已經把隔壁也包了下來。看來他們倆是有備而來，就是為了能跟她單獨談話。

        「郭曉菁，不瞞你說。」耿文揚直言不諱道：「我們在跟牛鐵力談判新廠區轉讓期間做了一些調查，搜集到了一些材料。」

        孫浩接著道：「這些材料都跟牛鐵力一伙人掏空企業侵吞國有資產有關，放在我們手里沒有用，但對你們來說可能會用的上。」

        郭曉菁聽到他們手里有牛鐵力侵吞國有資產的材料，欣喜道：「是嗎？那可是太好了！我爸他們一直想著扳倒牛鐵力為首的這幫蛀蟲，可就是搜集到的材料不夠多。你們要是能把東西給我，我們就可以去紡織局甚至市里告倒他們！」

        耿文揚比她要冷靜的多，好心勸道：「你先冷靜一下。孫浩可以把這些材料給你，這是沒問題的。但是，一旦牛鐵力知道你們在告他，這家伙狗急跳墻能干出什么事來咱們就不知道了。你明白嗎？」

        「我明白！」郭曉菁咬牙切齒道：「牛老三把我爸害得那么慘，還毀了我的幸福。我們家跟他勢不兩立，才不會怕他呢。」

        耿文揚見她態度如此堅決，點了點頭道：「那好吧。孫浩，你把東西現在就給郭曉菁，另外讓辛旭東一會兒送她回家，明白了嗎？」

        「嗯，好的！」孫浩一邊答應著一邊心里道：「看來老耿瞧出了辛旭東對郭曉菁有意思，所以才故意成全他們。」

        辛旭東至今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依然是孤身一人。他跟郭曉菁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又是知根知底的老同學，假如能夠再續前緣也算是個美滿的結局。

        酒席散去后，耿文揚望著辛旭東開著辛容的那輛別克世紀帶著郭曉菁消失在了夜色中，暗自心道：「旭東，我可給你創造機會了。成不成就看你自己爭不爭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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