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郭曉菁的案件被成功破獲后，袁玄松等三名綁匪悉數落網。在隨后的審訊中，主犯袁玄松承認自己是主謀，跟廠長牛鐵力并沒有任何關系。

        但警方在取證過程中發現了綁架期間袁玄松與牛鐵力通過電話的鐵證，于是將牛鐵力請來進行相關問詢。

        在確鑿的證據下，牛鐵力不得不承認他跟袁玄松確實是通過電話。但是他辨白自己得到消息后極力規勸對方放棄綁架的違法犯罪行為，并且督促其趕緊將人質郭曉菁釋放等云云。

        他還辯解自己正要向警方匯報情況時，此案已經迅速告破，于是為了避免惹來麻煩，這才沒有主動告知此等情況。

        鄭栢生最后說道：「牛鐵力這家伙很幸運，袁玄松一力把所有事情全部扛了過去，要不然他也得蹲上幾年大牢。」

        耿文揚關心道：「那牛鐵力就這么沒事了？跟外人勾結侵吞國有資產的嫌疑上級總得查清楚吧？原則不是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嗎？」

        「這個事嗎……」鄭栢生呵呵一笑道：「礙于紀律，我就不能跟你說了。」

        「好吧。」耿文揚也知道鄭栢生他們規矩很多，師兄又是一個極其有紀律意識的人，對他來說問還不如不問。

        鄭栢生又道：「文揚，這兩年市里企業的經營形勢好的不多。棉紡類廠子都在虧損，看樣子今年又得倒閉上幾家。」

        他摸著額頭犯愁道：「棉紡廠、織布廠、印染廠、服裝廠，還有床單廠、毛紡廠等等，這些個相關廠子都是勞動密集型企業，哪個不得有上幾千職工。這么多職工一旦下崗，我們壓力很大啊！」

        耿文揚幫他出主意道：「你說的這些棉紡類企業在生產上都有上下游關系。我建議趁著大伙都還能勉強堅持的機會，以一兩個實力還算可以的企業為龍頭進行整合。這么一來既能夠精簡企業原料供應和產品銷售的環節，還能精兵簡政減少吃閑飯的管理人員，從而降低企業的生產成本，提高他們的競爭力，省得他們被市場各個擊破。」

        「你說的這個主意好是好。」鄭栢生嘆息道：「可是真正實施起來很難啊。」

        整合企業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和關系，可不是一件嘴上說說就能做到的容易事，里面需要解決的內外矛盾多如牛毛。

        耿文揚收購過大大小小多家企業，對此深有感受，于是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以現在的狀況等下去，這些企業大部分只有死路一條。如果大家聯合起來，還可能跟外省那些鄉鎮企業斗上一斗。何去何從，只有你們自己拿主意了。」

        鄭栢生試探道：「文揚，你有沒有興趣……收購上一兩家棉紡廠或者織布廠？」

        耿文揚把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道：「沒！沒！沒！我可沒這個興趣！」

        「你不是去年收購了城關服裝廠，又買了服裝三的新廠區。」鄭栢生勸說道：「要是收購上一兩家棉紡織布印染類企業，你不就能把產業鏈全都搞順了嗎？」

        耿文揚苦笑道：「師兄，我只是想搞個終端服裝生產企業賺個快錢，對上游原材料廠子真是沒有一丁點興趣。你還是別打我的主意了，再想想別的法子吧。」

        鄭栢生見他態度如此堅決，縱使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罷了這個念頭。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正是佰城已婚婦女走娘家拜年的日子。當天一大早，耿文揚開上林肯大陸轎車拉著老婆孩子趕往了海州。

        九十年代中后期，擁有私家車的老百姓并不是太多，因此高速公路上車流稀少，遠沒有后世春節長假期間擁堵如斯的壯觀場景。

        僅僅用了兩個小時，一家三口一路順暢來到了海州大學第三教職工宿舍。顧培騰非常幸運，原本需要排隊

        等福利分房的他得益于學校剛剛實施的向國外留學人才傾斜的政策，難的分到了一套六十余平方的兩室單元房。

        不過有些可惜的是，這套兩室戶單元房是離職教師交還的八十年代老房子，依然是兩室無廳的老式設計，空間利用上很是浪費。

        兩間朝南的臥室，一間供顧培騰夫妻居住，另一間則住著顧炳銘兩口子，家里不免顯得有些擁堵。

        好在施枝俏沒有爸媽，因此把顧炳銘和甘芮視為了親爹親媽，從而避免了最容易發生矛盾的婆媳關系。

        施枝俏剛剛懷孕不過月余，身材依舊并沒有顯懷。但顧炳銘夫婦盼了多年終于盼來了孫子，因此對她格外重視，小心翼翼地處處呵護。

        所以當壯壯見到舅媽，喊叫著跑過去的時候，卻被甘芮不由分說一把拽住，厲聲喝止道：「你別過去！別嚇著你舅媽！」

        壯壯還是小孩子，不懂得姥姥為什么對自己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委屈地躲到媽媽懷抱里嗚咽起來。

        甘若蘭自然是疼兒子，有些不滿道：「媽，你吆喝什么呢？看把壯壯給嚇得。」

        外孫畢竟是外人，比起自家孫子來那是不值一提。甘芮理直氣壯道：「小孩子不知道輕重，萬一撞到小施出了事怎么辦？」

        施枝俏倒不在乎，沖著壯壯張開手臂道：「壯壯！來，到舅媽這邊來！我哄著你玩！」

        壯壯心有余悸地瞧了眼甘芮，看到她陰著臉不樂意的樣子，小聲問媽媽道：「媽媽……？」

        「去吧！」甘若蘭心疼道：「慢點走過去，別撞到舅媽。」

        小孩子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壯壯便按照媽媽的囑托，一步一步地慢悠悠走到了施枝俏跟前。

        耿文揚看得很有些不快，嘴上雖然不好說什么，心里卻道：「我這丈母娘見要有自個兒的孫子就不待見我兒子了。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對壯壯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

        他瞧著家里連個吃飯的地方也沒有，而且從甘芮的神色上也沒看出有留他們吃午飯的熱情，心念一轉道：「媽，我們呆一會兒就走，這里有個朋友請我們中午吃飯。」

        「哦？是嗎？」甘芮聞言大喜。她正犯愁如何招待閨女一家，聽到女婿中午還有應酬，不禁心下一松道：「那行吧，那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

        閨女和女婿帶著外孫跑了幾百里路來給自己拜年，自己卻連頓午飯也不管。顧炳銘心里過意不去，商量道：「大過年的，還是在家里吃吧？」

        甘芮見丈夫多嘴，扭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甘若蘭瞧在眼里，心頭猶如澆了盆涼水般寒意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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