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終于滑到這一天，陳平也等了很久。高考后的這個晚上，安惠黎懷他們會在酒吧聚餐唱歌，慶祝畢業，而那天也是他們分離的開始。

        陳平問了他們聚會的地址，在來的路上，她抱著自己的書包，想著現在搞破壞肯定很容易，只是她開始在想，那個人真的會那樣做嗎？她壓下想法，只看著自己的灰藍書包。

        酒吧里，變幻的燈光映照在舞池中央，安惠穿著熱辣如火的短裙跳舞，嫵媚多姿。男生們舉杯灌著澄黃的酒水，女生們則打扮地嬌俏艷麗。

        每個人換下校服，穿上西裝或禮服裙，告別青澀的學生時代，走向成人的舞臺。

        昏暗的燈光下，調酒師優雅地搖晃著瓶子，配出彩色的雞尾酒。曾明軒還頂著那頭粉紅色頭發，俯靠著沙發閉眼淺寐。

        安惠端著一杯拉菲，向他走過來，腳踢了踢他，“曾明軒，黎懷呢？”

        “他說頭有點暈，在房間里休息會就過來。”說完，不管她，繼續閉上眼睛，數著腦袋里的顏色。

        安惠便不管他，坐下來自顧自喝著酒。

        大家也走進包廂，場面熱鬧起來，鼓點聲響起來，里面都是酒杯碰撞的聲音，他們玩著撲克，偶爾互相取笑著，也感慨著時間過的真快。

        有情侶已經在人群的起哄聲里吻起來，男女深吻著，肆意張揚的情感。

        在座的人看向安惠，安惠淺酌一口，“黎懷有點頭暈。”眾人惋惜。

        有人又看向角落的曾明軒，畢竟他也是很受人歡迎的風云人物。

        卻見后者，臉色很淡，只在意地看自己的頭發。

        服務生舉著托盤走進來，恭恭敬敬地將各位點的酒送到面前。

        曾明軒看著那對在他身邊還在啃嘴的情侶，也拿起眼前的玻璃杯，一飲而盡。

        起身想走人的時候，旁邊安惠揉了下頭，覺得好沉，叫住他，“曾明軒我有點暈。”

        這些人里畢竟只有黎懷和他，是她熟知放得下心的人。

        “我去房間休息會兒，你看到黎懷讓他來找我。”

        說著話間，走路已經搖晃起來，安惠覺得眼前都是絢彩的金光，頭重的她快要倒下去。

        曾明軒扶了下她，把她送進旁邊的房間，關上門。去前臺拿了點解酒藥，往回走到一半，他感覺自己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不由地停了下來，只覺得臉上火辣地燙，那熱在全身開始蔓延。他發愣地看著手上的藥隨著動作輕晃著。

        此時，卻有人拉著他轉頭就走，便是背著藍色書包，一身校服的陳平，他任她牽著，穿過幾道走廊。

        陳平看著呼吸越來越粗重的曾明軒，急著找出口，可是這里的門都涂著斑馬黑白紋，好像一模一樣，兜了幾圈，身后的人忍不住發抖了，手心都是汗。

        她焦急著，卻看見頭上的綠燈標志的廁所，便迅速將他拉進，踹開門，又反鎖上。

        把他扔在里面，本來想轉身就走，看著燒成西紅柿的曾明軒，她還是問道，“安惠呢？”

        他喘息著回答，“她有點暈，送她回房間了。”

        陳平想著，而他在這里，那就是安全了，放了心。將書包里的麻繩拿出來，隨意地繞著他轉了幾個圈，然后扎緊了繩子，綁了兩個大結，她指間碰到他的時候，漲紅的曾明軒便輕顫一下，他極力忍耐著那股熱潮。

        綁好了，陳平看著只能撐著洗手臺的他，開口問，“曾明軒，你跟我說實話——”

        “我沒有！”他粗聲帶著生氣地喊，眼睛里滿是血絲，那目光說不清是惱羞成怒還是悲傷，他看著眼前的女孩，繼續說道，

        “我不會做這種低劣的事情，無論對誰，陳平你真的不相信我嗎？”

        被點名的陳平也愣著看他，相信嗎？她突然想，其實自己重生以來好像認定了這個人有罪，可是相處那么久，他這個人，很真誠。

        陳平看著他被繩子綁著，指甲狠刺入皮肉，來抑制什么，顯得很，可憐她突然驚訝著，其實自己上一世從來沒有親眼見到他下藥，只是聽別人說，就相信了。

        會是自己冤枉了他嗎？

        陳平也很懵懂，她不喜歡欠別人的，至少書包里的防狼棒可以不用了。正當她站著發呆時，曾明軒卻越來越控制不了自己了，他用腦袋推著她，向著門的方向，嘶啞著說，“你出去！”

        又顫聲道，“我，我可能……你快點出去。”

        陳平看著他，又看著被麻繩縛住的他手腕上染著血紅，浸透衣袖，她拉開他的袖子，上面是很淡很淡的疤痕，在摩擦掙扎間劃破了。

        這時，廁所門被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音。

        他們一愣，曾明軒迅速起身，將她拉到身后。

        卻見來人是黎懷，他一臉寒冰地看著他們，目沉如棱，他看著衣衫不整的曾明軒和他背后藏著影子的陳平，空氣里的味道不言而喻。

        氣氛有一些尷尬。

        陳平伸手戳了戳曾明軒的腰，讓他問安惠。

        曾明軒開口，“安惠怎么樣？”

        黎懷淡淡地回答，“樓下來了救護車，送她去醫院了。”

        他們兩個聽著回答都有問號，不過陳平想，黎懷那么傳統的人，肯定也不想稀里糊涂地發生什么，想到這里臉又紅起來，稀里糊涂不就是他們兩個現在這樣嗎。

        黎懷示意他們出來，“門口的保安都叫走了，人散了，外面沒人，出來吧。”說完轉身離開。

        曾明軒護著她，走在前面，即使他身上更雜亂，粉色頭發也濕著，步伐卻堅定從容。

        陳平跟在他后面，第一次覺得依靠著別人也安全。

        坐在車上，黎懷在前面開著車，曾明軒拿外套給她蓋上。

        面前有車經過，黎懷按著方向盤，鳴笛聲刺耳。

        曾明軒臉上還有點小欣喜，他在想，至少陳平不排斥他對不對，偷偷瞄著她的神情，卻看她好像在思考什么，目光放遠著，他心里有一點七上八下，她會不會覺得自己表現的不夠好眉頭一皺，也思索著。

        而陳平只是覺得現在的氛圍更古怪了。她坐在“前任”的車上，和他的情敵成為了朋友還不可描述，又只能麻煩他開車送自己回去。

        她想，可能這一輩子她拿的是狗血劇本。

        黎懷將襯衣口子解開透氣，壓下煩躁問，“去哪。”

        字越少，人越氣。陳平突然想到這句話。

        曾明軒糾結完，也問她，“你回哪里？”他知道陳平住在孤兒院，畢業了也不可能回學校。便又道，“如果，你可以去我——”

        “我在外面租了房子，”陳平打斷他，繼續講，“就在前面路口左轉就好，麻煩了。”

        黎懷不語，默默開車。

        到了地點，是一座灰暗的居民樓，陳平拒絕他們送，揮手道別。

        她推開家門，簡單狹窄的單人間，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她不嫌棄自己的家，放下外套和書包，她要趕緊去洗個熱水澡。

        熱氣迷蒙，她眼前好像有幻覺，曾明軒從水霧后又跑出來，她揮手，那人影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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