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才讓人恐懼，如果能知道對方的真面目，她也不會再這么恐慌。

        這個想法很快得以實現。傍晚，蕭寧雅下了班就接到了沈天煜的電話。他抱歉的聲音傳過來：“小雅，我這邊堵車了，你能多等等嗎？估計還要一個小時……”

        天時地利人和。蕭寧雅捏著手機想了想，毅然道：“算了沈天煜，你別來接我了，直接回家吧，我自己回去。”

        “可是……你的車也不在公司。”沈天煜猶豫道。

        “這么多天了，沒事的。我打個車就可以了，你回家等我就好，過來接我太不方便了。”蕭寧雅說完便掛了電話，收拾完畢就拎著包出了公司大門。

        果然。一出來就感覺被什么東西盯上了，如芒在背。

        蕭寧雅故作平靜地垂下眼，也沒打車，就這么走著。

        身后確實有人跟著，于是蕭寧雅假裝在面包店里轉了轉，想借機回頭看看那個神秘人。那人一個不慎跟她對視上了，那雙眼給她帶來的沖擊不亞于那一晚。

        就是他！蕭寧雅在心里咆哮，立刻將手上的面包放下，死死地盯著神秘人。然而對方卻不再停留，轉身離去。蕭寧雅皺起眉，冷哼一聲，推開門大步追了出去。

        神秘人走得很快，街道上人多，蕭寧雅不敢跑起來，只得亦步亦趨地緊跟著那人。可神秘人仿若一道鬼影，每次都是一步之遙，她又錯失良機。

        蕭寧雅心下越發煩躁，瞧著前面的男人一閃身進了一棟樓，便毫不猶豫地跟進去。然而她旋即后悔了。

        神秘人的腳步聲在前面響了一會，就銷聲匿跡了。蕭寧雅追到二樓，發現這里只有一個入口，房間里亮著燈。

        失去了神秘人的蹤跡，蕭寧雅有些茫然無措。她無法推測出神秘人究竟是繼續往上了還是在這個房間里。

        反正里面亮著燈，進去看看也無妨。蕭寧雅咬咬牙，跟都跟來了，不到黃河心不死嘛。她鼓起勇氣走進去，試探地叫道：“有人嗎？”

        意料之中，無人應答，一片死一樣的沉寂。蕭寧雅環顧四周，發覺這是一家私人影院，空蕩蕩的座位上仿佛坐滿了人，讓她沒來由地慌亂。

        “有人嗎！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有本事就不要躲著我。”蕭寧雅攥緊了拳頭，冷笑連連。

        她話音剛落，身后的門猛地一關。頭頂的燈忽然全滅了，黑暗蔓延開來，幾乎覆蓋了蕭寧雅的感官。

        蕭寧雅再一次后悔起來，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她極其不適，心里的害怕翻涌著作妖，逼得她隱隱作嘔，直犯惡心。

        蕭寧雅摸索著撐住一旁的墻壁，想按著原路出門，大屏幕卻亮了起來，硬生生拖住了她離開的步伐。

        大屏幕正在放著什么視頻，有些模糊。蕭寧雅瞇起眼適應這光亮，擰著眉看向大屏幕。

        這一看可不得了，她不敢置信地發覺這段影片是如此熟悉，熟悉得讓她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記憶——當她自己出現在視頻里時，這份真實又可怕的證明印證了她的猜測，毫不留情地沖擊著蕭寧雅脆弱的心臟。

        這是自己早些年在美國的經歷那時候的她狼狽不堪，像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每天過的日子更是不忍直視，在金字塔底層的她茍延殘喘，艱難地維持著自己每一日脆弱的生命。不論活計是臟是累，只要能活下去……

        怎么會……怎么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蕭寧雅感覺天旋地轉，窒息的、要命的恐懼幾乎堵塞了她的口鼻，她喘不上氣來了。

        那段暗無天日的記憶，被重新挖掘上來，讓她直面曾經的自己。

        不能再看下去了。蕭寧雅緊緊地閉上眼，不愿再被迫回想起那樣悲慘的生活。現在的自己非比尋常，她其實早就不記得當初自己的弱小無助了——或者說，刻意忘記了。

        原來……原來她當時這么可憐……蕭寧雅渾身顫抖，額上泛起冷汗，很快就聚在一起，順著她精致的臉頰滑下來。

        屏幕上的蕭寧雅正被人欺凌著、訓斥著，她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一雙黑亮的眼眸泛著水光，卻更惹得施暴者憤怒。她的逆來順受讓對方感到十分無趣，于是那人發泄一般地飛起一腳，像踢流浪狗一樣踢在她的小腿上。

        弱小的她立刻嗚咽起來，發出痛苦的呻吟。蕭寧雅難耐地捂住耳朵，卻根本無法隔絕那慘兮兮的哀求聲。那是她自己啊，曾經的螻蟻一樣的自己。就算徹底阻斷了聲音，腦海里的回憶碎片也像玻璃渣一樣，一點一點地將她的心碾得支零破碎。

        “別……別放了……停下，給我停下！”

        蕭寧雅痛苦地喃喃自語，頭疼欲裂。

        記憶和現實中仿佛都出現了那個低賤的自己，睜著一雙淚眼向著蕭寧雅伸出手，將她推入煎熬的地獄，痛不欲生。

        視頻戛然而止。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都收盡，蕭寧雅只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她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大汗淋漓。

        “你究竟是誰！給我出來！別縮頭縮尾的……你有種騙我來這里，沒種出來見我么！”蕭寧雅聲音發顫，憤恨地盯著虛無。

        她實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誰有這樣的力量，也想不出這個人是如何拿到這些資料的，或許……或許這個人還知道更多……蕭寧雅心亂如麻，瞪大了雙眼繼續叫喊道：“出來，出來啊！你個孬種！慫什么？”

        “哎呀，親愛的蕭寧雅小姐，請您稍安勿躁，保持冷靜。你看看你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瘋魔了。”大音響忽然響起一個電子音，帶著掩飾不住的戲謔。

        “你到底是誰？我讓你出來！少在這給我裝神弄鬼的！”蕭寧雅扶著墻壁站直了，狠狠地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我？我是一個愛著你的人哪，親愛的蕭寧雅小姐。我愛你愛得如此深沉，盡管我看過你丑陋的過去，也看見你現在的癲狂，可是沒關系！我還是愛你，你看，要不要考慮做我的女人？”

        神秘人發出奇怪的笑聲，整個影院仿佛都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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