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現在還沒有消息。”鳳凰和鳳兆謙說道。

        大雨下了三天，雨水沖刷，山體滑坡，山路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大家都擔心鳳鳴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正在鳳凰一家為鳳鳴安危焦急的時候，陸城帶來了一個更加不好的消息。

        “秀山守備團那里至今未接到鳳鳴的消息，已經派人搜尋了。”陸城簡單的把情況說了一下。

        老村長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傷和焦急，竟然大哭了起來，一屁股蹲坐在椅子上。

        從前結實強硬的身體，像是一下子被擊垮了一樣：“我去找鳳鳴。”他嘴里喃喃地說。

        鳳凰娘攔著：“你怎么去找，你一把老骨頭，鳳鳴找不到，你在遇到什么危險，讓我們一家人可怎么活？”說著也哭了起來。

        老村長愁云滿面，手哆哆嗦嗦的點著他的老煙槍，咳嗽著，吐納煙霧。

        一袋煙葉抽完，他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色光芒：”我要去找鳳鳴，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帶回來。“

        “爹，哥不會有事的。”鳳凰不安的勸說著。

        老村長用煙槍敲著桌子：“我要親自去，我不能坐在家里干等著。”

        陸城安撫道：“我已經派一個連隊去搜尋了，你一定要沉住氣，等待消息。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村子里的還等著你去安排。”

        老村長唉聲嘆氣，愁眉苦臉，坐在一旁不說話。不由自主地抹起了眼淚，以前如此要強的人，現在看起來格外脆弱。

        “我去，我去找大哥，我一定把他帶回來。”鳳凰看到她爹娘，悲悲戚戚的模樣，一陣心酸。

        老村長擦著熱淚，看向鳳凰，仿佛家里一定要去一個人去找鳳鳴，他心里才有安慰：“你替爹去找，一定要把你哥，帶回來。”

        “你怎么去，這不是胡鬧嗎？現在各處山路遭到大水沖刷，你去了，大家還要顧念你的安危。”陸城語氣嚴厲地說道。

        “我和你一起，”鳳兆謙突然說道：“多一個人去，找到鳳鳴的機會就多一些，我陪鳳凰去。”

        陸城盯著鳳兆謙，臉色鐵青，最終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山路塌陷，兩人帶上干糧行李，選擇騎馬而行。

        風餐露宿，奔行兩天，到了第三天晚上，鳳凰有些體力不支，說話都有些虛弱：“什么時候才能到秀山，我哥應該在秀山和玉環山之間那段路上，遭到了危險。”

        “明天上午就能到，下馬休息。”他長腿一翻，就跨下馬，看到鳳凰在馬背上，有些吃力，像是動不了一樣。

        鳳凰沒有長時間騎馬的經驗，撐過三天已是非常勉強。

        要是繼續前行還好，說到休息，她就在也支撐不住，渾身酸痛，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使不上一點力氣。

        她俯身趴馬背上，怎么也下不來。

        “把手遞給我，”鳳兆謙伸手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長途奔襲，就會這樣。”

        夜涼如水，鳳凰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鳳兆謙忙碌，搭起柴禾，點燃火堆，將食物放在火上烤著。

        鳳凰覺得身上有些冷，不由自主的往火堆旁一點一點移動。鳳兆謙注意到她的動作：“冷嗎？”

        “有點，我烤烤火一會就好。”

        他從包裹里拿出一個外套，披到她身上，坐在她旁邊，將水壺遞給她：“先喝點水。”

        鳳凰接過去喝兩口，遞給鳳兆謙：“你喝。”說完，漸漸覺得困倦，眼睛不受控制的閉上了，眨眼就進入夢中。東倒西歪地，最終靠在他肩頭，落入他的懷中。

        鳳兆謙怕驚醒她，坐直的身體，一動也不動。

        目光垂下，看著她月光下的睡顏，看起來如此嬌柔，一路上卻不曾喊過一次累，不曾要求下馬停歇，日行幾百里，哪怕他也有些吃不消。

        跳動的火焰，照映在他臉上，讓他的眼神顯得異常溫柔。

        鳳凰在他懷里，不甚安穩，他伸手拉過被她側身翻掉的衣服，重新蓋在她身上，輕輕用手掌拍著她的胳膊，幫她放松。

        鳳凰睡了一個多小時，才悠悠轉醒，準確來說，是被餓醒的。

        她睡眼惺忪，發現自己還倒在鳳兆謙懷里，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鎮定自若地做起來：“兆謙哥，你怎么不把我喊醒。”

        鳳兆謙看到她從自己懷里爬起來，一時覺得身上有些空虛，理了理衣服上被她壓起的褶皺：“讓你多睡會，明天還要趕路，吃東西吧，已經烤好了。”

        夜幕下，繁星閃爍，一彎月亮，皎潔明亮，遠山樹影，重重疊疊。兩人吃了一些東西，坐在火堆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月上中天，夜涼如水。

        “我有些困。”鳳凰聲音模糊地說著話，腦袋時不時地點著，隨時都有可能睡著。

        她自覺地靠著鳳兆謙，又躺在他懷里睡了過去。

        鳳兆謙睡了兩個小時醒來，看到懷里的鳳凰，開始還有些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沉重的呼吸聲，將鳳凰驚醒，但仍然迷迷糊糊地，以為在睡夢中，她的手伸到他胸前，攀到他肩膀上，胡亂地拍著，給他安慰：“兆謙哥？”

        又及其信任地窩在他懷里，鳳兆謙的心奇異的平復了，感受到懷里的一團的柔軟。

        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渴求，他顫微微地撫摸著她光潔的額頭，虔誠地獻上一吻。

        火堆已經熄滅了，他抱著她，一夜未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到山林間，鳥兒嘰嘰喳喳，鳳凰睜開眼，見到朝陽初升起，晨光熹微。

        兩人匆匆吃些冷食，又翻身上馬，急速奔行，往秀山方向去。

        等到了秀山，與那里的連隊匯合，距離玉環山1000多公里的范圍，已經搜尋過半，仍然不見鳳鳴，正在繼續搜救。

        鳳凰和鳳兆謙也加入了進來，沿路搜尋。

        “沿路的大道已經搜尋了，我哥不在大道上，那會在哪里？他是不是躲到山洞里？玉環山那邊說，我哥一行有三人。”鳳凰和鳳兆謙說著心里的疑問。

        “不會在山洞，可能饒了一段路，被困在那里了。”鳳兆謙指著地圖上一個地方繼續說：“這幾段路，都遭到山體滑坡，被沖毀了，鳳鳴是開車回來，第一段和第二段有石頭搬開的痕跡，他肯定從第三段路這里繞開。”

        “那連隊的人沒發現嗎？”

        “已經去搜了。”

        “我們也去。”

        果然在第三段道路這邊看到車轍，只是有的被雨水沖刷，斷斷續續，找到一片草原這里，又消失了。

        大家搜尋到半夜，沒有什么進展。

        鳳凰有些沮喪，她心里知道鳳鳴肯定不會有事，可是萬一這次找不到，他真的出了意外怎么辦。

        褲腳鞋子都應已經濕透了，走了一天，到了晚上，鳳凰才發覺腳踝被刮破了，有些疼。

        忍耐著不舒服，勉強吃了一些干糧，找了一個干凈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她喝點水，放下水壺，發現鳳兆謙嘴唇有些干裂，身上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喝水，兆謙哥，別太擔心，我哥一定沒事的。”

        鳳兆謙接水壺的時候，順勢牽住了她的手腕：“坐過來。”

        鳳凰一時不適應他的主動，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他移了過去：“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指著腳踝那處裂口說道。

        他從將襯衣用力撕開一截，單膝跪地，在她跟前，小心地卷起她的褲腳，將布條一圈一圈纏上她的腳踝。

        “鞋也脫了，放到火堆上烤一晚上，明天就可以穿了。”

        “哦，好。”

        “兆謙哥，我還靠著你睡覺。”鳳凰感覺渾身冷颼颼的，以為秋天夜里就是比較冷。

        鳳兆謙看到她臉色紅潤，以為是火光映照的，嘴唇上帶著喝過水之后的潤澤。對她點點頭，將肩膀借給她。

        到了半夜，鳳凰感覺渾身難受，像是在沙漠里躺著，被烈日灼燒，渴望著水源。

        她掙扎著醒來，看到和她抱作一團，躺倒在地上的鳳兆謙。從他懷里探出頭來來，似乎覺察到他睡得極其不安穩，皺著眉頭，好像很痛苦。

        鳳凰看著他在睡夢中的表情，心里竟然也沾染上他的絕望，沒來的由的眼睛濕潤了。

        鳳凰撫摸著他略顯憔悴的臉龐，不知道怎么才能減緩他的痛苦。

        月光籠罩下，女孩臉上滿是心疼，她像拍著孩子一般，安撫著他。想起了那些和他相處的日子，回憶如電影一般，清晰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在北山射箭那天，他就睡的極不安穩，鳳凰至今還記得，他大夢初醒，眼神里流露出來殺戮。

        機械廠失火時，他在病中，緊握著她的手，睡夢中大汗淋漓，尤為痛苦。

        今天也是如此，他心里藏著的，居然是這般如此折磨著他睡眠的夢魘。

        怪不得他在機械廠那么忙的時候，還看了那么多的書，現在才明白，每本書都是他度過的每一個漫漫長夜。

        鳳凰在也忍受不住心里的猜測，她回想起自己和他說過的話，’我今后不會再來。‘他聽后該有多么大的痛楚，才會在嘴角溢出血跡來。

        鳳凰擦著眼角的濕潤，他那天說要把一切和自己說清楚，鳳凰沒法想象，他究竟會懷著多么大的勇氣，才能他剖出自己的苦難，呈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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