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去軍區看望鳳鳴，在他那里才了解到孟葉的身世。

        鳳鳴頭上綁著繃帶，斜靠在床頭，一手執刀，一手拿蘋果，一圈圈削著果皮，鳳凰盯著墜在下面的長長的果皮，總擔心會一下子斷裂，隨時準備伸出手去接。

        鳳鳴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自顧自地說著話：“當年孟葉的父母壯烈殉國，她就成了孤兒，彥英的爺爺承諾撫養孟葉長大，讓她和彥英結了娃娃親，兩人是一起長大的。”

        “原來是這樣啊，”鳳凰說完，最終蘋果皮落地，她俯身撿起來，抱怨：“沒削好啊，都掉地上了。”

        鳳鳴將蘋果一切兩半，遞給她：“拿著，你打聽孟葉的事情做什么？”

        鳳凰咬了一口蘋果，說道：“你先別問，我還沒問完呢，你知道紀彥英和趙紅玉之間的事情？”

        鳳鳴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怎么？”

        鳳凰搖搖頭，她也沒有什么頭緒：“沒什么。”

        “他們是怎么訂婚的？”

        “據孟葉所說，好像她當初要去法國留學，家里人才把兩人的娃娃親說了出來，讓他們先舉辦婚禮。彥英不愿意，執意要取消婚約。

        他家里人不同意，起初將他關在緊閉，他就絕食。在彥英和家人對抗的時候，孟葉直接出國了。他家人也害怕他出什么意外，后來就將他放出來，之后他就變了性情一般，從前的潔身自好，變成了朝三暮四。”鳳鳴說完唏噓不已。

        “那孟葉為什么要來這里？她不會喜歡紀彥英吧？”

        “喜不喜歡的我也不好說，她的任務是要把彥英帶回去。”

        “說不定轉機出在孟葉身上。”鳳凰自言自語說道。

        鳳鳴看向她有些欲言又止，最終向她開口：“最近南枝怎么了，我看她現在不大愛開口說話，只顧著悶頭做事。”

        “不知道，可能有心事吧。“

        “你去看看她，好嗎？”鳳鳴請求道。

        “那好吧，”鳳凰起身，“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秋意濃重，天氣漸寒，軍區顯得有些蕭索。陸城穿著單薄的白襯衣，在醫務處十字路口徘徊，像是專門等人一般。

        他抬頭，鳳凰都能看到他眼睛周圍的黑眼圈。

        “陸軍長？”

        他當路攔截，鳳凰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陸城點點頭，語氣低沉，眼神直直地盯著她：“兆謙和你一塊去找鳳鳴那天，我就想著，再見到你時，也許你們已經好上了。”

        鳳凰心里有些難受，“的確是這樣。”

        陸城嘴角泛起苦笑，“我已經知道了，一起走走吧。”

        鳳凰點點頭，兩人沿著南面的一條小徑，往前走，一路上沉默居多。

        “中秋節那天，兆謙哥會去我家提親。”鳳凰遲疑一會兒說道。

        陸城突然停住，攥住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逼迫她與自己對視，聲音低啞：“事情已成定局了，是嗎？”

        “是。”鳳凰迎著他的目光說道。

        陸城眼神暗了暗，有些泄氣地松開她的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兆謙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你很有眼光。”陸城的聲音毫無起伏。

        鳳凰不理解他的情緒轉變，只是順著他的話，點點頭。

        “似乎我錯過了很多事情，我一直太忙了。我一直想把你調到軍區來，也許我會多一些機會。”陸城有些沮喪落寞。

        鳳凰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有些茫然地說：“也不盡然。”她當初心里一味躲避他，怎么會產生感情呢。

        可是這樣說，又覺得不尊重他的一片感情，她從鳳兆謙怎樣教自己騎馬，射箭，怎樣晝出夜行的保護自己，因為什么拒絕自己，又怎樣和自己攜手，清清楚楚的告訴了陸城。

        只希望，他可以放下心里的執念，重新自己的幸福。

        陸城扯開領口，覺得有些悶，伸手在身上摸索著找東西，最終點著了一支煙，夾在手上，眉頭緊鎖，任由煙霧籠罩，他的眼神深不見底。

        他吸到一半，摁滅煙頭，垂下拿著煙的手，“你希望我怎樣？”他轉過臉對著鳳凰，問道。

        “那是你的事，不過我希望你可以過的很好。”

        陸城大笑，聲音有些凄涼。

        “也希望你們過的很好。”陸城捏碎剩下的半根煙，塞進口袋里。

        “是我先救了你，你為什么一直躲著？”

        “也許我不應該躲著你，應該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在你后面，說不定你就厭惡我了，你的喜歡，不過是征服欲作祟。”鳳凰從他這句話里，似乎明白，他對自己的執念。

        她說起話來又是不留情面，嗤笑一聲：“不要自以為是，就算是征服欲作祟，未免不存在欣賞和”陸城少見的遲疑一會：“喜歡。”

        他皺著眉頭，繼續說道：“何以見得，你一而再再而三追求我，我就會厭惡呢？說到底，是你從心底不愿意和我開始而已。”

        鳳凰有些心虛，可是她的情緒早已被另一個人占滿，現在說什么也沒有意義：“抱歉，是我從心底不愿意。”她也知道這話說出來，可謂是殺人誅心，可是她必須說出來。

        陸城看著她，一臉無畏，也不在追究為何她會如此徹底拒絕自己，事情已經成了這樣，時間也不會倒流，他只能接受。

        又是良久的沉默，他突然伸手，箍住了她的腰，將她鎖在懷里，抬起了她的下巴，拇指摩挲著她的嘴唇，幾乎想要掠奪她，她掙扎著對他拳打腳踢：“放開我，你這混蛋，流氓。”

        陸城感受不到懷里女人的掙扎，眼前似乎只有她那張倔強的臉，柔潤的嘴唇。直到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怒意，才清醒過來，猛然甩開了手：“抱歉，是我混賬了。”

        他扔下一句話，率先邁開步子走開了，背影高大卻顯得蕭索。

        “回去吧，以后，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對你的感情，而感到困擾。有什么困難，盡管來找我。”

        鳳凰在原地站了一會，心緒起伏不定，恨恨地看著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陸城去了辦公室，她本想一走了之，想到鳳鳴的請求，她還是去找了鳳南枝。兩人從醫院分別后，鬧得不是很愉快，鳳凰一直沒關注過她。

        再次見面，她果然如鳳鳴所說，變得很沉默，只顧做事。

        “你最近怎么樣？”鳳凰出聲問道。

        鳳南枝抬頭，眼神平靜，聲音冷淡：“還是老樣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我哥讓我來看看你，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鳳南枝將手上的記錄本放下，走到茶水桌邊：“你哥？坐下說吧。”她給鳳凰倒了一杯水。

        她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我開不開心，關你哥什么事？”

        “是不關他什么事，可能是朋友的一種關心。”

        “你既然已經和鳳兆謙在一起了，就不要和陸城拉拉扯扯，我的不開心，全都是你惹出來的，剛才我都看了。”她指了指窗戶，“你覺得很有意思嗎？”鳳南枝突然撕破臉道。

        “是很沒有意思，不過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拉拉扯扯。”鳳凰起身：“其實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也有人喜歡你的，你不必仇視任何人。”

        “你站住，”鳳南枝喊住她：“我看到你剛才對他拳打腳踢，你是不是真的拒絕他了？”

        她又頹然坐到椅子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和你過不去。”她像是喃喃自語一般：“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什么都要圍著我轉，可是事情，一旦不在我的掌控之內，我就會這樣。”

        鳳凰停在門口，聽到她說的，似乎有些同情，她本來應該是天之驕子的，只不過，出了自己這么一個變數，打亂了一切。

        她心里像是有悔恨一般，望著虛空：“其實你們對我的幫助，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肯承認罷了，我們家房屋倒塌，是你照顧了我們一家，讓我們有地方住，還請醫生照顧我娘，我那次生病，你一直都照顧著。”

        她笑了一聲：“你肯定不知道，那次去果園，我本來可以幫助你的，可是因為我的妒忌之心，我沒有幫你。沒想到，沒有我的幫忙，你也做的很好，甚至將果園打理的有聲有色。我自以為出色，其實什么都不是，如果沒有我什么都不是。”

        她抬起頭來：“就算你拒絕他，又如何，我根本不配，我配不上他，我早已經看清楚了。其實，我一直想把這些話，告訴你。”

        原來她變得沉默寡言，竟然是這些原因嗎？

        鳳凰沒有說話，她突然哭起來：“我是很壞，那次我甚至挑唆你，我不知道怎么會出那樣的主意，自從我說過之后，我一直都很后悔。”

        “你，事情也沒你想的那么糟糕，你不要哭了。”鳳凰有些為難，她也沒安慰過別人。

        “沒那么糟糕嗎？”她反問道，似乎急需要別人的肯定。

        “是沒那么糟糕，甚至根本沒有什么，是你看的太重了。”

        鳳南枝擦著眼淚，“可能是你們這一代人太過優秀，根本顯不出來我吧。”她低聲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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