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br>其實這幾章早就寫完了，因為網絡問題沒有發出來

        我就一下子全發了哈哈哈

        嗯，現在準備講講二師父的坑

        而且我要逼江葦塵直面自己的心意

        江葦塵能感覺到自己被人扛在肩上，扛她的人在打暈她之后把她套進了麻袋里，所以她蘇醒之后，入眼就是鋪天蓋地的麻織物，嘴上塞著布團，如果感覺不錯，她還被繩子綁住了。

        扛著她的人跑得極快，她奮力在那人肩膀上掙扎，都如泥牛入海，而且她躺在這人肩膀上時覺得這個人的肩膀寬闊異常，像是個直不起腰來的駝背老人。

        移動速度快，能在天闕派弟子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抓人的駝背老人，愛好裝成漂亮小姑娘降低人的警惕心的……

        江葦塵腦海里電光火石間想起一個人來。

        江葦塵和她的二師父相遇在十二歲時的破廟里。

        那時候她跟著青勻寺的武僧們流浪，正值饑荒，僧人們夜里就在破廟里棲息，誦經為眾生祈福，江葦塵是他們之間被分到干糧最多的那一個，卻還是時常在夜里被餓醒來，然后出寺廟去河邊灌一肚子的水，然后回來。

        來往河邊和破廟的那一條路黑漆漆的，樹影婆娑像是古代壁畫上的神魔鬼怪，但有天夜里，河岸對面有一絲亮光，隱約可見是幾個面黃肌瘦的百姓在河對面燒紙錢，那一抹橘紅色的火光像是漆黑的天幕里，一根火柴被擦亮了。

        江葦塵算了一下日子，知道今天是寒食，她直愣愣看著那一抹光亮，心里莫名雀躍。

        她那時候想的也不過是一輩子衣食無憂，吃飽穿暖罷了。

        剛靠近廟門，江葦塵就眼尖的看見一個不速之客在廟門口和僧人攀談，僧人們只一個勁的搖頭，朝來人擺手。

        那是一個駝背老頭，背了一個半人高的巨大葫蘆，穿一身臟污的黑色袍子，伸出枯樹藤一樣干癟的手和僧人交涉。

        聽見江葦塵和僧人們打招呼，那個老頭轉過臉來。

        江葦塵第一次見那么丑的人，那個老人臉上的溝壑很多，斑點和疤痕布滿整張臉，被眼皮帶得下垂的眼睛像個陰險的倒三角。

        江葦塵對人的外貌并不在意，只覺得來人相貌不是很禮貌，掃了一眼后虛偽的和來人打了個招呼就進廟了。

        聽僧人和老頭對話，那個老頭似乎是來賣藥的，自稱世上沒有他不能醫治的病癥，僧人既無錢財又無病癥——如果饑餓也算的話另當別論，自然拒絕。

        那古怪老頭笑嘻嘻：“不要貴人的錢財也不要米油，只要你們的二兩肉，四兩血。”

        這是她進廟之前聽見那老頭親口所說。

        夜深了的時候，江葦塵躡手躡腳推開廟門，揉著肚子打算又去河邊喂些水填肚子。

        就看見一個黑漆漆的人影貓在廟門口臺階上。

        老頭縮成一團正在啪嗒啪嗒抽旱煙，抽一口嗆一口，從喉嚨里發出野獸似的嗚咽聲，看起來似乎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江葦塵畢竟年幼，又餓的神智模糊，就湊到那老頭身邊，看他抽煙。

        老頭大概這輩子第一次有小孩突然靠近而不是被他的丑陋外貌給嚇走，猛一下，居然被江葦塵嚇到了，像只嗲毛的貓，從喉嚨里發出嘶嘶聲。

        “你這里什么藥都賣嗎？”江葦塵問他。

        老頭的眼珠像兩個發黃的毛球卻很靈活，咕嚕嚕轉了幾圈后，謹慎的拿下嘴里的煙道：“是啊，我的藥什么病癥都能醫治，定價嘛說貴不貴，說便宜卻也不見得，只要你二兩肉，四兩血。”

        江葦塵聞言，撩起衣袍，露出瘦骨嶙峋的肚腹，道：“這是我全身上下最多肉的地方，你看著是這樣給一刀還是那樣給一刀，”江葦塵一副為他著想的體貼模樣。

        老頭看著她只能稱之為皮的肚腹，心里想，這小丫頭怕是全身的皮肉加起來也不見得有二兩，抬眼看著江葦塵，發現她瘦得出奇大的眼睛正牢牢且認真的看著他。

        “那行吧，你要什么藥？”

        江葦塵不假思索道：“我想要能夠治我肚子的藥。”

        那是何苦，切了你二兩肉，到時候你就沒肚子了，老頭誹腹，故作正經道：“那小姑娘你可否說具體些，肚子里的病癥那可是多如繁星不可計數，你將病癥說得具體些我好開藥，當然報酬我現在不急著收回，日后要時我自然會提醒你。”

        江葦塵一派天真點點頭道：“我這肚子一日叫三次，每次不進食就會難受，一難受肚子就會干癟，我疑心我是病了，而且和我一起的僧人也是如此，你能給我讓我肚子不難受而且不會干癟下去的藥嗎？”

        當然不能，因為這個病的名稱叫做“饑餓”。

        老頭沉吟片刻道：“你耍我！”

        江葦塵已經跑開了，似乎是怕這老頭不滿然后傷害她，她搖搖頭道：“我并不是想要耍你，而是想告訴你，這廟里的和尚沒有任何病，只有饑餓在蔓延，方才你也看見了我肚子上只有一層皮，我是他們之間吃得最多的，我尚且如此，他們自不必說，你那二兩肉的代價一付，怕是人都要沒了。”

        僧人不僅有饑餓之肚，還有惻隱之心，她怕遲早有一天，僧人會為旁人而去買藥。

        老頭一怔，在原地怪笑了幾聲。

        他的笑聲古怪，像是聲帶腐爛了，摧枯拉朽的氣音里有一個女性甜膩笑聲的幻覺。

        “那我免費給你治一次病，”老頭伸手進自己的衣袖，從里面掏出一個黃紙包住的東西，朝江葦塵扔來，江葦塵下意識去接，黃紙還有一些燙手，撕開一點，發現這居然是一個酥皮的肉餅，肉油豐沛得溢出皮來，沾濕了一半黃紙。

        江葦塵才剛止住口水，抬頭時，老頭已經消失了。

        那肉餅她自然不會獨自享用，而是把面皮掰成一片一片，混進僧人們和她一起討來的稀粥里，肉餡她自己也花了幾天才吃完，一次多貪了一口，多年未進過油水的腸胃讓她體驗了一次臨門一腳鬼門關的感覺。

        在那之后，老頭時不時在夜里投喂她，夜半三聲狐貍叫是他們之間的暗號，狐貍十分親近這老頭，時不時給他叼兔子肉，吃得兩個人滿嘴流油。

        老頭的名字也離不開狐貍，第二次見面的時候，老頭說他叫“鬼藥狐”。

        用妖道懸壺濟世，自然要有專門的法則，賣藥時，代價是二兩肉，四兩酒就是鬼藥狐的規矩。

        一來二往間，兩個人成了忘年交，再后來鬼藥狐就以江葦塵的二師父自居，教會了江葦塵妖言鬼語，人間的許多奇聞，妖界的許多變動都由他口告訴江葦塵。

        但和江葦塵一樣，鬼藥狐也居無定所，一年也難得見上幾面。

        細下算來，江葦塵居然有兩年沒有看見這個師父了。

        而和這個二師父四年的第一次見面，就是扮成一個賣杏花的小姑娘，把她給綁架了？！

        江葦塵放棄了掙扎，與其無謂掙扎，還不如養精蓄銳，到時候給這個老家伙一拳！

        等到耳邊聽見鳥鳴蟲叫時，扛她的人才停住腳，把她在一個洞穴的大巖石上放下，麻袋被人褪去，刺目的日光讓江葦塵好一段時間去適應。

        果然是鬼藥狐綁住的她，江葦塵目光平靜看著同樣平靜的鬼藥狐，示意自己要開口說話。

        鬼藥狐裝作沒讀懂她眼睛里的意思，笑道：“乖徒兒，好久不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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