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最后的遺愿

因為沈知行的出現，葬禮之前的突發狀態立即被人漠視掉，最尷尬的是公孫堂，因為沈大人是一點面子也沒給他，反而對公孫老夫人尊敬有加，就連對那個外甥女都要比他的態度好。

公孫堂心里嘔著一口血，卻沒有辦法，硬著頭皮，一路陪著。

沈知行就是來給姜予遙撐腰的，他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挑明：“在京城，予遙深得皇上嘉獎，處處為女郎表率，如今歸鄉來看望外祖家，本大人特奉命送上御賜匾額！”

隨著沈知行的話落，林鋒親自帶著侍衛抬出他背了一路的匾額，抬到公孫老夫人面前。

沈知行請姜予遙親自揭下來蓋在上面的紅色綢布，他溫柔的看著她，磁性的嗓音抑揚頓挫：“這是御賜給你外祖的，予遙，勞煩你親自揭開紅綢！”

姜予遙驚訝大于驚喜，深知沈知行這話的重量，她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承了他的這份人情，上前雙手將紅綢扯下來。

天下第一義商！

龍飛鳳舞六個鎏金大字，進入每個人的視線里。

公孫老夫人眼睛一熱，抬手輕輕的去觸摸上面的六個字，不是給公孫家族的，是給老爺子一個人的，她好像又看見了那個深夜睡不著在夜色里靜默的夫君，即使是一個商人，他也憂國憂民，時刻不忘百姓和仁義。

捐獻糧草這件事兒，公孫老爺子也只和老夫人商量過，讓老管家低調的去辦的，沒有讓公孫堂知道，因為之前老爺子讓老管家去提醒過兒子，捐些財物給打仗的前線，被公孫堂給嚴厲拒絕了。

商人逐利是本質，可是做人的本質，不能丟！

孟同知后悔的想給自己兩巴掌，真的是沒想到公孫老爺子的葬禮會有這么大的變故出現，沈首輔竟然親自來了，這甚至比皇上來了，還要讓他震撼！

不過幸好，之前他已經讓人送了消息給知府，希望知府能趕來，別人不知道，孟同知可是清楚，沈首輔對知府大人有知遇之恩。

多少人對沈首輔的敬佩，是骨髓腦海里的，又有多少人下著命令追殺他，骨子里卻敬佩尊敬他，因為這些年，皇上年幼即位，是沈知行一個人擔起了整個國家的政事和民生民計，也是他帶兵浴血沙場，換的如今的太平盛世。

當今皇上坐在最高的位置，可是百姓官宦權貴，他們的心里真正記住的，是沈知行這個首輔大人。

沈知行看著一直往他面前湊的公孫堂，意味不明的問了一句：“公孫家主，在下首輔大人的身份，給公孫老爺子送葬，應該是夠格的吧？”

公孫堂額頭都是冷汗，他哪兒還會看不出，沈知行是再給姜予遙撐腰，心里憋著氣，他忍不住的想要提醒沈知行可是非親非故，難不成還要代替他這個兒子的身份送葬不成？

孟同知不敢相信的看著公孫堂，心里嘀咕，這公孫家主不會這個時候犯糊涂吧，他急忙上前，小聲提醒他：“公孫家主還是不要隨意得罪沈首輔，否則后果家主未必承擔的起。”

與此同時，姜予遙上前兩步，站到了沈知行的身邊，她已經看出了舅舅在想什么，不想沈知行被舅舅為難和刁難，她提高聲音表達她的態度：“舅舅，沈大人在京城對予遙多有照拂，他如今又帶著御賜牌匾而來，予遙愿意和沈大人一起為外祖父送葬！”

在場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一股微妙的氛圍，目光紛紛在姜予遙和沈知行之間打轉。

姜予遙并不躲避他們的打量，自然的接受他們的視線。沈知行唇角微微上揚，眸光深處暗色加重，他視線一轉，看向林鋒。

林鋒領命，立即飛身而起，將御賜的匾額親自掛到了公孫老爺子的墳墓前，落地時，他突然抽刀而出，鋒利的刀刃掃過公孫堂的眼前，一縷發絲隨著刀刃落到了地上。

公孫堂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剛剛他感覺那股殺氣貼著他的脖子而過。

有生而來，第一次感覺到死亡和他擦身而過，公孫堂再也承受不住，彎下了腰，不敢有一點怠慢的回答了沈大人的話：“夠，當然夠，父親能有沈大人前來送最后一程，九泉之下也定是感激不盡！”

沈知行沒理會公孫堂的態度變化，而是看向姜予遙一眼：“老爺子是知行最敬佩的人，是知行來晚了。”最后六個字，是他對姜予遙說的。

姜予遙心頭一跳，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很想哭，在外祖父的葬禮上，沈知行送來這個天下第一義商的御賜匾額，是對外祖父最好的祭拜。

公孫老夫人看著這一幕，目光閃了閃，到底是什么也沒有問沒有說。

有了沈知行的撐腰，公孫堂再也不敢讓姜予遙道歉，甚至提都不敢提，因為林鋒帶著殺氣的眼神，如影隨形的落在他身上，偶爾的，沈首輔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寒光湛湛，公孫堂額頭上都是冷汗，尤其是沈知行連著問他下葬的幾個規矩，可有京城和洛城之分。

公孫堂膝蓋一軟，跪在了沈知行的面前，這在明顯不過了，他之前對姜予遙的咄咄逼人，沈知行要為姜予遙討回來。

到了下葬公孫老爺子，公孫堂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母親，父親該如何下葬？”

“按照你父親的遺愿火化后，揚進運河里。”

公孫老夫人這句話，引起大浪，誰都沒想到公孫老爺子竟然有這個遺愿，就連沈知行都側目。

“不行。”公孫堂跳腳，有御賜的匾額，還揚什么骨灰，他咬牙反駁：“母親，您是不是弄錯了，父親怎么會讓人揚了他的骨灰？這是對父親的大不敬。”

“這是他的遺愿，你從來不懂他，自然不明白他這么做的意義。”

公孫老夫人堅持如此，姜予遙哭著扶住外祖母，如果這是外祖父的遺愿，她愿意尊敬外祖父，下意識的，她看了一眼沈知行。

沈知行沉默了一會，他讀懂了姜予遙的眼神，點點頭。在沈知行的支持下完成了公孫老爺子的遺愿，那把火，是公孫老夫人在姜予遙的挽扶下親自點的。

后面的葬禮進行的很順利，清凈又簡單，沒有人大哭大嚎，也沒有戲班子咿咿呀呀的唱曲，如常的哭泣聲中確實濃重的悲傷。

那些庶子庶女們臉上有些茫然，他們不知道要怎么哭，平日里都是鬼哭狼嚎的演戲居多，看著姜予遙無聲的流淚，全身彌漫著的悲傷感覺，讓人看一眼就知道她是真的很難過，他們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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